落离山角,有商队停顿,为首男子只身而立于客栈之前,凝视那高耸入云的落离山脉,这个被称为埋葬万枯骨的山脉,带着未知的危险,让人不得不提起十分的警惕去看待这荒无人烟的山脉。
他手指翻转,手心是一支做工精巧的凤钗,上刻有凤凰鸣叫,栩栩如真。
指尖轻轻抚上凤钗的纹理,带着温软的笑意,云程神色淡淡,消散了些多日的阴霾。
——红衣,你会活在人世吗?那样我会很庆幸。
谢兰止豪迈的大步上前,也不顾云羽众人的眼色,前去拜见君王,打乱了云程的沉思。“爷,白依依说就是在这处偷取凤钗,那人带着面具,一身黑色斗篷覆盖全身,见不着面目,一行四人,一男子高挑,一男子壮硕,有两名身材纤细些,应当为女子。”
云程察觉到身后来人,有其他气息,便将那金色凤钗,藏入袖袋之中,掩去了眼眸里的异色,淡然转身,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只是静静的聆听着谢兰止的上报。
“朕、我知道了,今日修整,明日进山。”出宫在外,皇帝的自称也该隐去,虽有些不习惯,可也及时记起,改去自称。
谢兰止有些犹豫,随后又拱手作揖,“爷,咱们是带多少人进山?”
落离山脉凶险万分,商队这些人虽然个个都武功不错,可着实是少了些。
“云羽,云商,云角,你我,即可。”云程轻轻作答,好像这是一件极为简单的事情,风轻云淡。
谢兰止不可思议的抬头,就带上这么点人,若是出了什么事,这可该怎么办,“请爷三思,此去落离山脉凶险之大,万不可鲁莽形事啊!”
云程停下了离开的心思,嗤笑一声,“既然凶险难当,带上多少也不过是累赘。”
谢兰止正要反驳,那途中带过来的娇蛮少女竟走过来插了句嘴,音声郎朗,可却始终不敢抬眸直视云程,眼光四处漂浮不定,“你们是要去找那个女人吗?这落离山脉凶险万分,且大的要命,莫说找一个人,你们分不分的清方向都是问题。”
云商在不远处,听到这白依依如此狂妄的同爷说话,嘴角一抽,看那姑娘背在身后的手指都在颤抖,作什么还跑去挑衅,嫌自己活得太轻松了吗?
云程自从红衣死后,性子就冷冽的生人勿进的地步,比往日残忍多了,当然并不是说以往的陛下就有多心慈手软,如今有了貌似红衣没有死去的可能,虽然缓和了些,但肯定不是那么好以下犯上的,因为那个男人是启黎的君王,君威不可犯,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
谢兰止对这小姑娘并没有多大感觉,只不过顺手提醒一番的姑娘,她出言不逊,是生是死,与他无关,只是这话,像是有什么底气撑着她,难不成这姑娘有什么办法找到那一行黑色斗篷加身的人?
只听她接着说着,从腰间拿出一只骨哨,有些骄傲的洋洋得意,“我之前偷簪子的时候有在那人身上下了追魂散,只要我吹这只骨哨,小白鸟就会带路。”
云程盯上了那只骨哨,丝毫没有因为这个消息或喜或怒,反而负手而立,站在白依依面前,风轻云淡的询问。“你想要什么。”
对的,白依依不会没有任何要求,就来帮助一个就在不久前差点要了自己命的冷冽男人,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白依依果然就是在等着云程这句话,手指抬起,指着谢兰止,“我要他娶我,而且此生只能娶我。”
她看上谢兰止了,就好像她娘亲说的一般,没有为什么,只是因为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那个眼神,就让她倾心,所以她要嫁给他,不管用什么方法,白家人,看上的东西,不折手段都要偷到手。
云程缄默片刻,没有看到谢兰止在他身后呆愣的表情,威震四方的大将军谢兰止被一个女人,不对,一个少女向当今圣上赐婚了,真是惊呆了这一行武功高强的人,但,每个人只是憋着笑意,装作自己很忙的样子,做自己的事,耳朵却是放机灵的听着这处的对话。
“我知道你们人多,且各个武功高强,随手间就可以杀了我,得到这枚骨哨。”白依依将骨哨在手里玩弄,显然有后招。“唤小白鸟需要吹骨哨,也只有我能吹。”
这个少女不知轻重的在威胁云程,这个方法的确是厉害,可云程从来不轻易妥协,就算他是君王,也没有随便决定与自己出生入死臣子的姻缘,他在自私的寻找自己所爱之前,他依然是心系天下的昭衡帝,作为一个君王,是不允许这样答应的。
“不可能。”云程只是静静的凝视着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少女,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很会做买卖,但谈判没有成立以前就暴露了自己所有底牌,终归还是太小了。
云程声音冷冽,不沾血腥就已满身肃杀之气,气势骇人。“神偷白家么,我若不想让它存在,没有什么做不到的。”
白依依瞳孔猛然缩小,有些恐惧的抬眸,“你——”
“爷,这姑娘挺有趣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娶她我也不吃亏。”谢兰止连连上前,打断了这本来不会谈妥的买卖,笑嘻嘻的,没心没肺。
不是因为云程是九五之尊他会打圆场,而是落离山脉凶险万分,又只有区区五人闯入,没有方向这是极为不利的,如今有个近路可以走,没有理由不答应,更何况,这姑娘他越来越感兴趣了。
云程眉目有些蹙起,看着这个自小一起长大的将军,“兰止你不必如此。”
“爷,我那老头有催婚了您又不是不知道,明明我娘肚子里那个九成是个儿子。”谢兰止有些抱怨,随后又转身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脸倔强的姑娘。“这姑娘蛮有趣的,说不定以后乐子就多了,好玩极了。”
云程没有开口多说,只是瞟了谢兰止两眼,微微颔首,转身进了客栈。
这时云商走过来摸了摸白依依的脑袋,啧啧啧了几声,“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嫁给谢兰止这个粗糙汉子,简直一朵娇花插在牛粪上。”
这话说的让谢兰止不爽快了,嚷嚷着,“云角呢,云角那个家伙跑哪里去了,你家母夜叉跑出来闹事了。”
“这位姐姐,我自愿嫁给他,又何来可惜的道理。”白依依显然不喜旁人这么贬低自己意中人,更何况这是个女人。
云商气不打一处来,“我呸!你两就夫唱妇随吧!这不是还没成亲么!”真是孺子不可教也,这姑娘傻死了,还有这个谢兰止,自己什么时候母夜叉了,云角说她好着呢!
谢兰止得意洋洋,一手搭上白依依的肩,笑的快喘不过气,这未过门的小娘子太合他心意了,一手点过白依依秀气的鼻头,略有些轻浮的调侃,“乖啊,哥哥疼你。”
“唉,估计比别人大上一轮了,好意思成哥哥。”云羽嘲讽,永远都是致命一击,落井下石,不止是云商会做的,云羽也不例外,即便他温文儒雅的恍若江南水乡墨画里走出的男人,带着氤氲。“作为同僚,我为你感到羞耻。”
云商站在云羽身边,手指搭上他的肩,赞叹的瞟了他一眼。“甘拜下风。”
“哪里哪里,口角之争而已。”云羽丝毫不谦虚,坦然接受云商的赞叹,的确只是口角之争,可云羽那张嘴,可以把别人说的无地自容,甘拜下风,当然除了有些不要脸的,扛得住打击,并且把讽刺当做夸耀。
谢兰止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全身重量靠着自己未过门的小娘子,“大一轮也比过你没人爱,羡慕了吧你。”
这话倒是事实,云角与云商结为连理不说,云商那样随性的人也是爱慕着碧心,他们这些相熟悉,年龄相差不大的也只有云羽孤单一人。
“这种事随缘啊,说不准啊,说不准。”云羽像是在感叹,心里也是无奈多过,他们这群在刀尖上舔血的人,又怎么可以去连累普通人呢。
谢兰止也是微微怔然,有些明白云羽眼眸里那淡淡的无奈,自己又何尝不是,战场英雄是用生命用鲜血换来的,谁知道哪一天就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呢?
这个小姑娘啊,大概在知道自己身份以后也会全身而退吧,这么小,想来也是一时兴起,谁知道这兴趣能持续多久呢。
云羽放下手中杂事,带着少许的迷茫,转身看那高耸入云的山脉,落离山么?真不知道会有什么发生啊!
看上去昭衡帝像是撇下朝政,为着那生死不明的红衣前去这埋尽万枯骨的落离山,可细细琢磨,又怎么不会明白,长生门,这个怪异的门派,它的势力已经是要威胁到朝政了。
轻而易举的出入皇宫,甚至到昭衡帝秘密放置红衣尸身的地方,盗取,不管红衣是不是活着,长生门已经足够让昭衡帝亲自走上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