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内,一阵熏风吹进,连着翠玉珠帘微微晃动,玎玎玉音在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的响亮,夹杂在内的彩丝也被风吹得高高仰起,帘内之人却丝毫不被影响。
皇后端坐在廉后,听着她最信任的宫女青黛的禀告,青黛一五一时的叙说端阳公主和沈元蓉在园里的互动。
当讲到端阳公主恼怒受伤的那段,皇后身形一动,她急切地追问:“我儿可还好?有没有派人去医治?”
“娘娘放心,公主殿下并无大碍,沈小姐早就带她去包扎了。”后面那一句话是青黛有意加上的。
她对性子单纯的沈元蓉很有好感,不想她因端阳公主受伤一事而被皇后迁怒。
皇后没在多问,只是放下手上的茶盅,轻叹了一声。
退居在一旁青黛看着皇后面上不见喜色,忍不住关切问道:“恕奴婢多嘴,娘娘已经如愿拔掉了吴贵妃在公主那设下的桩子,为何还愁眉不展?”
皇后沉默了一会,才语带沙哑的说:“本宫不知多少次明里暗里提醒过瑶儿,她却从不听本宫一劝,如今认识不到一日的女娃竟能说得动她,明明本宫才是她的母后,要本宫怎么不伤心呢?”落寞之情浮上眉稍,让皇后的面容略显憔悴。
不等青黛安慰,皇后接着又叹:“她是怨我的,我是知道,她总怪我偏爱霄儿,不肯多放些心思在她身上,可是霄儿是我周家唯一的希望,偏偏那对母女一直打着霄儿的主意,让本宫一刻都不能对霄儿分了神!”
只要她的长子李凌霄一日未被立为太子,她就永远无法轻易放心,更何况还有吴贵妃所出的二皇子李凌霖在后头虎视眈眈!
原本的喃喃自语到尽头处却多了几分狠戾,皇后秀气的蛾眉高高竖起,和端阳公主动怒时的模样有七八分像,但面色却苍白如薄纸一张,少了端阳公主竖眉的凛然盛气。
盯着皇后苍白的脸,原本退怯的青黛还是不忍,她安慰皇后道:“娘娘不也说公主性子向来固执,不肯听旁人规劝,今日沈小姐不就是娘娘安排?她的确也帮端阳公主看清了那包藏祸心的红袖,娘娘用心良苦,何曾少过关注?公主总有一天定能明白。”
青黛讲得有情有理,皇后的脸色这才好看不少,她柔声道:“那姑娘是个好孩子,个性和瑶儿相近,又多了几分剔透,让她作瑶儿的知己肯定不错!”
青黛也点头附和,皇后拿起朱几上的茶盅啜了一口,她抿了抿嘴对青黛吩咐道:“沈夫人还在马车那等,妳让沈小姐给瑶儿告别吧,时候不早了,她也该离开了。”
青黛应了,正向转头离开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转身对皇后道:“娘娘,沈三小姐还在永春宫那。”
当青黛提起沈茉芊时,皇后眼中闪过一丝不易查觉的厌恶,不果很快就消失在淡漠的眉目间,她轻笑道:“沈茉芊可是贵妃妹妹的大恩人,贵妃妹妹想私下与她感激之情,本宫怎忍心阻止呢?”
听皇后这般轻描淡写,青黛急道:“虽然当时没人看见,但万一……”
皇后冷冷打断她道:“不会的!若是沈茉芊有看到瑶儿,你以为我会留她到现在?她们没有证据就动不了我儿!”她绝不会让人知道季阳公主落水时,她的女儿,端阳也在场。
强压下心里的不安,皇后对青黛沉声道:“这件事休要在提,就算没有证据也不能让人察觉到任何蛛丝马迹,青黛,本宫信任妳,不要让本宫失望,听明白了就退下!”
语气强硬不在给人答辩的机会,青黛也不再多说,静静从侧门离开。
大殿悄然无声,皇后起身透着那珠帘,望向隐隐的大殿门口,彷佛回到了端午那日。
那天端午节的中午,珠帘后,她正享用着御膳房那送来的芦叶裹粽,清甜爽口,她准备吃第二颗,却听到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小小的人影冲了进来,是端阳公主。
她面色苍白,不等皇后开口救急急上了高阶,掀开了珠帘,钻进了内室里。
皇后被她这般匆忙弄得是莫名其妙,当下喝道:“这是在作什么!”
端阳公主只是捉着皇后的手臂,面上还带着惊慌,她急道:“瑶儿这次闯了大祸!母后妳一定要救我阿!”
皇后大惊,她看着端阳公主,发现她整个人慌张不已,脸上的铅粉混着汗水滑下,整张脸像是掉漆的老壁,只有面目全非四个字可形容,虽说端阳公主不善于打扮,可是也从没有那么狼狈过。
“到底怎么了?”皇后也急了。
“我……我”端阳公主语无伦次“我……我好像把季阳……给推下水了…”
皇后不感置信:“那ㄚ头现在不是在靖王府吗?妳如何推她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