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九本来并不想多管闲事,所以扒开人群的缝隙正要退出,不想那店家一句话让她停在远处,“一千两,这世上只此一把。”
廿九唯有一个感受,那就是此人想钱想疯了,不过世人总觉得价格越高东西越好,竟真的有人掏钱欲购。
不得不说这把剑锤两下的技术,她廿九也有。
人们在哄抢的时候价格总会被越抬越高,廿九突然转身挤到最前面,举起手抓住那把剑,放开嗓门吼道:“五千两,一口价!”
人群顿时安静了,所有人包括店家都傻傻地看着廿九。
不知从哪里传来讥笑声,却不是来自人群,像是在不远处,不止一个人。
“成交!”店家怕廿九后悔,立刻迎了上来伸手要钱。
廿九不理店家,拔出袖中的梅花刺放在桌上,举起剑便向梅花刺砍去。
沈家的东西哪怕不是独一无二也一定是上上之品,何况是沈吟心的专用之物。
也亏得那店老板倒霉遇见六棱梅花刺,一剑砍下去,梅花刺纹丝不动,倒是传说的宝剑先开了个口子,不过好在,那缺口被梅花刺磕下来,桌子被劈成了两半。
廿九对着坚韧弹了几下丢给店家,收起梅花刺向他竖了个大拇指,“好剑!”
众人一看差点上当受骗立刻换了另一幅凶恶的模样,趁着店内大乱廿九钻了出来。回头看了那家店的乱状撇撇嘴继续向前走。
没走几步,一道白光从她面上扫过转瞬即逝,廿九停下来,听见一声一声地打铁声和汗水滴落在金属的声音。
沉重、铿锵,像九霄之外的闷雷突然撕裂天空,随即是噼噼啪啪的电闪雷鸣和瓢泼雨水,将那深沉撞破。
那声音,来自刚才白光的起源之处。
用老陀螺的话说,能人们隐于林隐于市隐于茅坑,总之能有一足之地可站立的地方,就会有深不可测的高人出现。兴许他衣衫褴褛手托破钵,或许他春风明媚锦绣华服,又或许,只是个茅草棚下光着上半身,汗水混着乌黑的钢铁淌过狰狞的伤疤却一副与世无争的平和之样的老人。
廿九谨慎地走过去,伫立在茅草棚边。
老人自顾自敲打着剑刃,带到他觉得满意了,又将剑放入冷水之中淬火。
廿九看着水中冒起的白烟和冷水腐蚀剑身的声音,抬头问铸剑的老人,“这剑多少钱?”
老头只是专心地看着水中的剑,一开口便有一种饱经风霜世事沧桑的沉重感,和他手中的剑一样,“这剑不卖。”
廿九只是觉得可惜,老头手中的剑是新鲜出炉的,茅草棚里散乱地堆放着一些锈迹斑斑的陈年旧器,最里边是一张断了一半的床榻,她叹道:“灵州这条街是人们购买防身之器的唯一地点,前辈您若是真心隐世就不该定居在此,一手炉火纯青的铸剑术却不卖兵器,难道也是在等什么有缘之人?”
“有缘无缘我不知道。”老头拿了一块抹布仔细地擦过剑身,“我这辈子铸得剑从没卖过,全都在这了。”
廿九蹲下身,拾起一把全身锈黄的短剑,用指背划过剑刃,一丝诧异的微笑爬上她的脸颊,“可惜了这一身锈斑。”
她靠近茅屋的时候没有仔细打量,直到此时才发现这满屋子破旧的铁器只是用一身的衰败来隐藏锋利,若是去了锈迹,这一把把,全是绝世的名剑!
她一抬头看着老人,心中满是敬佩。
老头却摇头,“何来的可惜?应该是多谢才对。”
“何解?”
“利欲熏心的眼拙之人看不见它,由心敬畏的惜剑之客才会发现。有识之士不愿被荒淫之人相中,宁愿藏拙市井等待明君。慧中不必秀外,何愁庸碌一生。”
廿九连连点头,“可别人当着您的面用您制造噱头,这样,您也能忍,不觉得是对这毕生追求的侮辱吗?”
老头放下剑,这才细看了廿九一眼,“谎言总会被戳穿,被谎言蒙蔽的人需要为自己的无能付出代价。”
廿九低头笑了笑,拾起那把暗红色铁锈环绕得剑,找个了柄同样的剑鞘,“前辈,您手中的剑不卖,那这柄,这否送给晚辈?”
老头瞟了一眼她手中的剑,挥了挥手,示意廿九拿走。
廿九走到茅屋外,正要离开,转身对老头弯了弯身子一拜,“多谢玄剑子前辈。”
玄剑子看着廿九离开这条街,突然露出一个颇有深意的微笑,摇着头自言自语,“有福啊,老头子毕生心血都在那把剑上了!”
玄剑子掂了掂手中的剑,似乎对新铸的这把也颇为满意。
方才打闹的那家店该散得也差不多了,街上少了大半的人显得极为空旷。
时至晌午,玄剑子慢慢地走到一张破桌旁准备吃饭,门外来了一个二十多岁的陌生男子。
“在下来找玄剑子前辈。”罗炎抱拳,深深地弯下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