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告诉我大陆局势,我才知道我的周围除了大耀国和戈尔高原以及几个小部落以外,在遥远的西南,还有其他强大的国家,有一个两个甚至无数个大耀国,那时我觉得,除非我能打下整个大耀国,否则如何登上九州之巅?可大耀有她,有你,有千万子民和百万雄师,我只有草原、马和几万游牧为生的部众。”
罗炎冷着脸沉默,他不知道廿九告诉过乞颜答答什么,当初她为了转移乞颜答答放在大耀国身上的兵力建议他转向戈尔高原,原本只是一时之策,罗炎却极力反对。
一旦乞颜答答吞并了戈尔高原发展壮大,他的下一个目标就会是周边小国,进而与大耀国抗衡。他从不低估乞颜答答的能力,放虎归山终留后患,总有一****的金戈矛头还会指向大耀。
廿九很聪明,无论是作战还是智慧,但比起从小生活在京城盘旋于各家政治势力的罗炎,她多了些感性少了点大局观。
至少目前看来,罗炎当初的反对是正确的。
“后来我采纳了廿九的建议抵住了草原的压力谈和,然后一步步攻克戈尔高原建立平沙城,我的子民才理解我当初屈辱谈和,个中酸楚别人不懂,你却一定明白。”
乞颜答答平和地滔滔不绝,从两边看来,完全是在和罗炎进行亲切的交流。
罗炎并不是个配合的人,今日的耻辱就如同当年乞颜答答所承受的艰辛,总有一****会讨要回来!
“廿九是我见过最独特的女子,她离开我祝福她,却没想到这是她的劫难。”他犹自叹了一声,突然转了语调质问,“那晚你不顾生死来救她我佩服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落山峡谷你独破兵阵的胆识我击节称赏,龙潭虎穴你尚且游刃有余地度过,为何不能保住廿九!勾心斗角的大耀国不适合她,我塔尔国才是她该呆的地方!”
“住口!”罗炎怒喝一声,直接作响的回音飘在空中,他可以忍受别人对他的质疑,却不能忍受别人妄想廿九,哪怕,只是想想,哪怕,斯人已去。
乞颜答答身前的孩子被他一声怒喝吓到,眼泪转了转突然大哭起来,后面的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见罗炎那一句住口,胆小的禁不住呵斥一同哭了起来。
街上孩童啼哭声此起彼伏,牵动门后屋下父母的心,担忧的悄悄打开些缝隙窥视外边的情况。
罗炎狰狞着压制住蠢蠢欲动的内心,夕阳的余晖突然刺眼,将人和马的身影不断拉长,马蹄踩着前面人的影子,安静的踏行,马蹄声紧促像鼓点落在鼓面,整齐律动。
“如果苍天有眼让廿九活着,无论如何我都会把她带去塔尔国!”乞颜答答抬头直视夕阳,“永远离开大耀国!”
若她还活着?罗炎苦笑,倘若命运打开为廿九打开一扇后门,天涯海角天南地北,她想去哪里,他都不会有半句怨言,安静地陪着,直到地老天荒,多美好的梦想,梦想终归只是梦想,只有做梦的时候才能想想。
不长不短,他们走过了整整一条街,乞颜答答掉转马头,转弯走向另一条街。这条街,通向知州府。
他对灵州城格局的不止用熟悉来形容,这完全是一个多年研究大耀地形的统领才有的程度。
身后的士兵没一个敢吭声,战马的每一个落地节拍都整齐规律。
这踢踏踢踏的节奏中,有一个错开主旋律的声音交错在每一次马蹄落下和抬起的空隙间,由远及近。
乞颜答答和罗炎一同向前看去。
前方有女子身着黑色绸缎的衣裳驱马而来,简单的发髻有几缕青丝在风中飘扬开来,姣如明月的面上因为用力地驾驭泛起潮红,远远看来身形错落有致,让两人的脑海同时闪过廿九的身影。从前的廿九,不也喜欢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衣裳风一般的来去匆匆。
只是记忆中的那女子,却没有的眼前的人来得精致细腻,像一幅水墨丹青的绝笔,一笔一划勾勒出精致轮廓和曼妙身姿,同十二月傲雪的梅花一般清雅高洁,幽幽含香。
如此潇洒的沈吟心,如此潇洒的廿九。
罗炎掣住马缰,沈吟心不是受伤了么?为何她出现在这里!
廿九横在众军之前,尚留匆忙间的喘息,看见乞颜答答和塔尔兵怀中的孩子稍有一怔,随即镇定下来,“离寨一万七塔尔玄铁骑兵驻扎,入夏草原茂盛,灵州城外还有五万兵马此刻整装待发,没有乞颜答答的玄铁骑兵只是一盘散沙,你若想要游遍灵州的大街小巷,三日后回到离寨只有塔尔精兵的灭亡。一把火烧了草场,哪怕塔尔国内仍留半数玄铁兵,想必大汗您也不敢贸然在边疆拉开战线。国公,你怎么还不下令?”
乞颜答答大惊失色,搂紧了怀里的孩子,失声问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