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主见谅!”白天铣似乎早知李楚有此一问,招手示意童元等坐下后,走到李楚身前深深一鞠,才认真地说:“原本今次突传皇城惊变后,老夫分析过,大皇子一方委实毫无胜算,所以决定潜入皇城,救出大皇子,保住皇家血脉,为日后复国做准备。”
“但天可怜见,大皇子有东主你这等义薄云天,又强大超凡的挚友,所以在你承诺会进入皇城,营救大皇子后,老夫就改了主意。”
白天铣回头看了王猛、伏天和祁小树等一眼后,傲然道:“有东主你们出手,相信一定能成功救出大皇子,老夫心愿已了,又怎会再苟且偷生,坐视异族贼子夺我大商基业呢?”
“唉,就算他们赢了,也是二皇子登位,并无战乱,至少民众无灾无劫,你又……”李楚没料到平时颇有几分奸猾的白天铣,竟忠良如斯,轻叹道:“又何必非要拼个玉石俱焚呢?”
“东主此言差矣!”白天铣忽的转头喝道:“王忠,将你这些天收集的情报,读给东主听。”
“是!”一名肤色黝黑的蓝衣汉子越众而出,掏出一叠宣纸,一脸沉肃地缓缓起读。
“七月二十六,第十四路盟军入驻千伶郡,其后五日内,侵良田八百亩,夺民房一千四百多间,商铺数百。期间,共有三千多民众流离失所,死一百九十七人,伤残逾千。”
“八月初七,九路盟军入驻云阳郡,其后五日内,侵良田六百亩,夺民房两千多间,商铺五百余,四千民众失所。期间,死二百三十人,伤残逾千,其中……约三成为稚龄孤儿。”
“八月十四,二十一路盟军入驻……”
随着王忠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厅内众人,包括祁小萌、王猛等非大商人氏,各个脸上的表情,都越来越严峻,眉宇间纷纷流露出愤怒之色,方茹更是已凄然欲泣,玉颜泛红。
李楚脸上虽神情未变,但心中一股无名怒火,却是不自主地腾腾升起,几欲破体而出。
养母的厚恩、好心路人的赠予、流浪伙伴的同甘共苦、甚至薄情酗酒的养父……
从小到大,那些或多或少帮助过他的每一个人,李楚都从没忘记过。
哪怕现在他已经隐约猜到,自己很可能不是大商……甚至卡兰大陆的人,也依然如此。
他对大商没多少归属感,只是因为在多年流浪生涯中,看多了官宦横行,富豪欺民等不平事,但对普通民众,李楚却是一直感同身受,现在也仍把自己当作其中的一员。
长期以来,李楚在乎的、关心的,都只是大商底层民众的生活,对皇家官府或富豪人家的际遇或变更,全都漠不在意。这也是数月前,得悉皇城变故后,他无动于衷的原因。
如今猛的听到,所谓“盟军”进驻各郡后,竟肆无忌惮欺凌百姓……乃至孤童稚子!
曾经身为大商无数流浪儿一员的李楚,又怎还忍得住,又怎会不怒不可抑。
厅堂中,王忠读完了最后一张宣纸,环顾了诸人一眼,缓缓凝声道:“诸位,这里只是各路盟军入驻五天后,我方探子收集到的数据,至于现在……唉!”
他话虽然没有说完,但在座众人都明白,眼下各路盟军入驻已一月有余,民众们受到的迫害,肯定是成倍增加,郁怒之下,齐刷刷全都望向了李楚,但却没一个人擅自开口。
不论修为高低,年纪大小,同行这两个多月来,他们都习惯了听从李楚的指挥。
“白老。”李楚自然明白众人心中所想,稍作沉吟,“你可是想让我等助你们一臂之力?”
“东主你若肯能仗义相助,实为我大商万民之福啊!”白天铣大喜,激动地道。
“白老言重了,我也为大商人,本就该尽一己绵力,不过……”李楚皱眉道:“两大公国这次精锐尽出,且占尽先机,黑龙铁骑纵是强悍,加上我等之力,只怕难将其尽都驱逐吧?”
自从数月前,在罗浮城外遇到李楚等人,又察觉到他们这一行强者如云,实力深不可测时,白天铣便苦心盘算至今,为的就是等李楚这句话,又怎会没有准备,当下侃侃言道。
“呵呵,东主请放心,老夫又岂是鲁莽行事之辈。”
“倘若巴统、库兰两大公国,当真联军大举来犯的话,那凭我大商的军力,确是无法抵御,但这次他们妄图不损一兵一卒,阴谋夺权,却是给了我们翻盘的机会,哼!”
“两国的精锐人马,以盟军之名入境,虽然少了诸多阻碍,但同时却也限制了人数,这就意味着,一旦三十六郡的驻军,突然全力展开反击,所谓盟军……未毕抵得住,嘿!”
“可惜的是,不少州郡的驻军将领,就和刚才的东主你一样,对今次事件的真相、后果所知有限,认为两位皇子谁登基都区别不大,并没全力阻扰盟军入驻,更毋庸说反击了。”
“所以老夫觉得,今次若想尽逐异族贼子,粉碎他们的阴谋,我们需要做三件事。”
“第一件事,我们需要一名地位名声和实力都够资格,尤其是在军中威望极高的人,振臂一呼,号召和领导各郡驻军,在最佳时机展开最猛烈的反击。”
听白天铣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把眼光转向了如今大商军中第一人——童元。
“他还不行……”白天铣却摇了摇头说:“大笨熊虽然近年来挣得了些名声和军功,但资历却差了一点,军中不少经验丰富,手握重权的老人,根本不会买他的帐。”
“岳父大人所言不错。”童元叹道:“今次我联络三十六郡驻军,回函者不到一半,唉!”
“那何人才是最佳人选呢?”李楚皱眉问。
“自然是我大商昔年的护国战神、苍澜海铁闸、军中第一人、武道第一人……郝云龙!”
“啊,郝老将军!”
“郝云龙”三字一出,大厅中除了王猛、祁小树及八名海外箭手外,包括李楚和单灭其在内,所有人都尽皆动容,三十名狂狮军士更是齐齐霍然起身,满脸崇敬之色。
郝云龙威震大商,除了本身的傲人实力外,更重要的其忠义之名,上至朝野,下至民间,绝对是无一人不知,无一人不晓,就连单灭其、李楚这等野外修士、市井少年亦不例外。
“岳父大人,郝老将军现在何处,他老人家……可还无恙?”童元亦难掩激动地问。
“唉,郝老当日带人护送大皇子返回皇城,如今大皇子虽被软禁,但根据老夫得到的消息,郝老并没失陷,应该隐藏在皇城某处。因此,我们必须提前进入到皇城中,在商皇之战前找到郝老,再请他出面,号召各郡驻军全力反击,护国保民。”
“如果郝老将军真的在皇城中……”李楚忽的道:“我大概有办法能找到他。”
“如此就太好了,多谢东主!”白天铣大喜。
他和李楚同行数月,怎会不知其惜字如金的沉稳风格,既然开口,就代表几乎百分百能做到。遂话锋一转,接着说:“驱逐异族盟军,士气固然很关键,时机也非常重要。老夫认为,商皇之战进行之时,两国的高手和注意力都会集中在皇宫,便为反击的最佳时机。”
“只是,商皇之战是在皇宫中举行,所有皇族和朝中重臣都会到场,一旦各郡驻军反击的消息传出,两大公国布置在皇城中的兵马,肯定会立即控制他们,威慑挟制各郡驻军。”
“所以我们要做的第二件事,便是保证各郡的驻军,可以无所顾忌地放手一战,而要达到这一目的,我们就得提前一步,全面控制皇城和皇宫。”
白天铣此时双眼放光,再无丝毫嬉笑之态,恢复了他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智者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