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姿晗认真地想了想,“我想他应该还不知道,他若已然知晓,身为帝王,何必装作全然不晓?”
辛去非点了点头,“你还是要小心为上。”
文烨一人在船上等了许久,前方有一大船靠近,见苏姿晗三人均在其上,上置一小桌,桌上酒肉俱全,三人列坐其次,其乐融融,船上的辛去非含笑单手朝他举起酒杯,“叶兄,船太小,不足以容纳四人,所以我们换了一条宽敞的。”
文烨跃至其上,在空位坐下,拿起桌上的一杯酒一饮而尽,赞道:“好酒!”
四人俱笑,忘记了彼此的身份。
游船徐行,雪中观景,吟诗作对,把酒言欢,言笑晏晏。
大雪渐渐覆盖了整个都城,街上渐渐安静下来,打更声传来,令梦中人警醒。
四人均凝视着外面,大雪还在纷纷扬扬下着。
辛去非起身,拱手道:“诸位,时候不早了,辛某要先行一步,告辞!”说完,毅然走出船舱。
“捕侠师父!”苏姿晗心里不舍,叫住他却不知说些什么。
辛去非回头会心一笑,“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有缘自会相见,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徒弟,自己多保重。”又对文烨将手一拱,脸上是少有的严肃,“叶兄,小晗子就交给你了,告辞!”未等文烨点头,就已经消失在大雪中。
苏姿晗踉踉跄跄地跑到了船头,着急地环顾寂寥无人的四周,寻找他的身影,任由大雪落在身上,凝眉望着茫茫大雪簌簌飞扬,心里默念道:捕侠师父,珍重!
文烨缓行至苏姿晗的旁边,轻轻拍掉她身上的雪花,试图将她头发上的雪一一挑拣下来。
苏姿晗赶紧躲闪开来,随意拍了拍头说:“可以了。”
“不要动!”文烨将她的手移开,小心翼翼地拨下她头上少之又少的雪沫,然后解下自己的狐裘为她披上。
“不用了。”情急之下,苏姿晗抓住了文烨正在为她打结的手,四目相接,面上一红,赶紧岔开视线,手忙脚乱地想将狐裘取下。
文烨视若无睹,两三下就将结打好了,揽着她的腰直接飞上了岸。
一路上,只听得脚踩在雪地上有节奏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多谢!”进了宫门,苏姿晗把狐裘解了下来,交还给文烨。
“客气。”文烨瞅了眼狐裘,伸手去接,肩上的积雪如瀑布般断断续续的泻下,目光却是飘忽不定。
与他同样不安的还有苏姿晗,只是所恼的并非同一件事。
次日,苏姿晗在睡梦中被人吵醒,睁眼便是芸儿担心着急的样子,“小姐,太后有请。”
“太后?”
苏姿晗穿戴整齐,见一四十余岁姑姑立于屋内。
“苏婕妤,太后传您到永寿宫一趟。”
根据此人的穿着年龄,苏姿晗便知此人是太后的心腹何姑姑,听闻太后清心寡欲,不喜热闹,采选之后便下令免去了众妃嫔的请安礼,说是麻烦,苏姿晗也不是喜爱巴结他人之人,所以她就当真没给太后去请过一次安。
太后身边有两位心腹,跟了太后二十几年,一人是站在她面前的这位何姑姑,苏姿晗是第一次见;而另一人是一位不会说话的哑姑姑,在路过韶影轩门外时倒是被苏姿晗远远地看到过几次,瞧着倒是慈眉善目,和蔼可亲。
“不知太后传我是为何事?”
“主子的事,做奴婢的无权过问,只是王昭仪等人都在永寿宫等着您,苏婕妤只管跟奴婢走就是了。”何姑姑冷冷地回答。
苏姿晗思量片刻,“那就请姑姑带路。”
带着一丝不安,前往永寿宫。
永寿宫室内飘散着一股清脑安神的檀香味,只是室内的陈设都是极其珍贵华丽,屋内早已坐满了仪态各异的妃嫔,阵容可与家宴时相比,众人异样的目光随着苏姿晗缓缓的步伐而移动。
唯有那高高在上、雍容华贵的妇人,漆黑的眼睛注视着前方,不曾有过丝毫的变动。
苏姿晗眼神扫过形形色色的妃嫔,最后扫过王鸢傲慢的脸,淡然行礼,“妾身给太后娘娘请安。”
“来了吗?起来吧。”上方传来温和的声音。
“谢太后。”苏姿晗起身。
太后宁静而慈祥,“苏婕妤啊,可知今天哀家召你来是为何事吗?”
“回太后,妾身不知。”
“此事还是让王昭仪跟你说吧。”太后的眸子黯然无光,一成不变,“王昭仪,此事既是你提出的,就交给你来处理。”
苏姿晗内心百转千回,听闻当今太后双目失明,且不爱过问他人之事,果不其然。
“妾身遵旨。”王鸢勾唇一笑,脸上是胜券在握地笃定,起身厉声劈头就质问苏姿晗:“苏婕妤,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