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还耳鬓厮磨两厢缠绵,不过一夜两人之间再次水火不容。
君默然眼中涌上杀意,毫不迟疑伸手捏住苏漫纤细的脖子,手掌渐渐收紧,双眼通红看着她清冷平静的脸慢慢因痛苦而扭曲。
苏漫没有挣扎,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胸腔内气血翻腾,掉下湖里没被淹死,被太后的针没能扎死,倒被皇帝活活掐死,恐怕也算死得最窝囊的一个丞相了。
“皇上,御医来了。”李明德刚进来通传,没想撞上了这样一幕,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皇上饶命,丞相大人快没气了。”
君默然面色森然,眼中散发着浓浓煞气,他看着苏漫越发扭曲的脸,脑中闪过昨夜她的意乱情迷,手中力道渐渐松了下来。
苏漫得了自由,瘫软在地上不断呼气,不禁可笑又没死成,看着他眼中的盛怒,她真的以为这次必死无疑了。
“皇上……”李明德大松口气,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御医呢?”
“臣参见皇上。”
“哼,给丞相好好看看,不容许有半分差池。”
那御医便是前几次替苏漫诊治的老人,颤颤巍巍的看着地上之人,暗叫命苦,皇上这么个折腾法,他再有几条命也不够啊。
“苏大人,老臣这就为你把脉。”他伸出手去,哪知被苏漫一手拨开。
“皇上,让他下去吧,臣有话要说。”该来的还是没能躲过啊,她下意识的伸手抚摸着小腹处,孩子,我对不起你,没能保护好你。
君默然回过头来,盛怒未消,冷哼道:“丞相大人有什么事不能等御医替你诊治过后再说呢?”
他鹰一般锐利的眼神紧紧盯着她,深沉的目光如千年寒潭,苏漫看着眼前一脸为难的御医,起身走到他面前跪下。
“臣求皇上成全。”
君默然看着地上跪着的单薄身躯,脸色苍白,心底深处又涌上异样的感觉,牵扯他的心脏,这样的认知让他异常烦躁,挥袖冷声道:“全部给朕滚出去。”
李明德朝那御医打了个眼色,两人连滚带爬出了寝殿,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一时之间房中静谧无声,空气沉闷的停滞不前,苏漫垂着头,手中揣着衣摆,像是终于下定决心,抬起头来看向他,眸中隐有雾气,带着绝望的无奈。
心像是被狠狠揪起,他皱起眉头,神色冷然。
“爱卿既不让御医诊治,如今是打算自己说么?还是让朕再换一个御医?”
苏漫咬着唇,又狠狠松开,声音悲凉道:“我知道皇上在想什么,不必确认了,事情确是如皇上所想那般,怀了你的孩子。”
“什么……”这下他开始不知所措了,一时之间心念百转,似苦涩,似喜悦,复杂的情绪纠缠交错,不知为何,他心底竟然是欣喜的,她有了自己的孩子,但这个想法马上就被否决了。
苏漫有了他的孩子,她的身份可是前朝公主,更是大燕的丞相,若此事泄露出去她的身份也会被曝光,而且他无法容忍仇人的女儿生下自己的孩子,而且说不定是将来皇位的继承人。
“拿掉。”他闭上眼,残忍的吐出两个字。
不知为何,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是藏不住的颤抖,衣袖下双手紧握成拳头。
苏漫震惊,虽然结果意料之中,但他如此无情的话真正听到了心底还是痛得无法呼吸,这是个活生生的生命,是她的血肉,他却容不下。
看着他冷漠的背影,她开口求饶,让他放过孩子。
君默然转身背对着她,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朕说拿掉,就绝不容许你留下,无论如何,都不能。”
“不……不可以……”
“朕说不准要。”他怒吼出声,双眼因愤怒布满血丝。
苏漫跪在地上,眼神空洞,近乎绝望的看着他:“留下他,求你,他也是你的孩子,求求你了,只要你答应,无论要我做什么都行,只求你不要伤害他,不要……”
“朕再说一次,打掉。”
“皇上……我求你……留下他……”苏漫摇着头,心凉透,可惜他却看也不曾看她一眼。
“爱卿,你该知道你的身份,留下他日后打算如何处理此事?莫非你打算独自带着他不成?”
“若皇上允许,我可以永远不出现在你面前,带着他远走天涯,只求你……留下她。”她跪在地上,卑微得如同一颗细小尘埃,只求他放过肚子里的生命。
“朕绝不容许自皇家的血脉流落在民间,阿漫,听朕的,这个孩子……”他停顿片刻,像是下了最后的决定,一字一顿,缓缓道:“不、能、留。”
刹那,耳边所有的声音都静止,苏漫浑身如坠千年寒潭,抬头看着他冷漠的背影,眼眶中泪水凝结成冰,心像是被挤压成无数片,痛得让人窒息。
君默然终于转过身来,看着她苍白的脸,心底莫名紧张,不舍,他恼怒,不过是一个玩物,他绝不会后悔,不会。
两人都不再开口,沉默的气氛停滞不前,良久,苏漫从地上站起,脚步有些轻浮,她道:“皇上,请容我再考虑两日,可好?”
君默然不语,但看着苏漫漆黑的眼眸中死一般的寂然,最终还是妥协点头。
“朕给你两日时间,但两日后朕的决定还是一样,绝不容更改。”他声音低沉,夹着一丝自己都不曾察觉的颤抖。
苏漫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径自转身,像是丢失了魂魄一般,寝殿外,阳光正好,明媚撩人,她用手抱住双臂,仿佛有无数凛冽寒风从身旁刮过,穿透衣衫,割得她通体发寒,冷到心底。
君默然深深吸气,冷漠的脸庞上看不出情绪,只是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瞳孔有那么一刻紧紧收缩。
“苏大人,可需要奴才准备轿子送您出宫?”李明德也是个有眼色的,看着苏漫失魂的模样心底打着鼓,皇上最近显然对苏大人显然好许多。
苏漫摇摇头:“不必了。”
一夜的缠绵累得她手指头都有些发软,加上方才因他的一番话受了不小打击,脸色更是苍白如纸,转身看着层层巍峨宫墙,她似乎看到了这个禁锢自己的牢笼正一点一点在变小,最后最剩方寸之地。
被天下人耻笑,不耻,一世英名毁于一旦,成为佞臣也就罢,在最初得知这个消息时心底还怀着最后的渴望,只可惜他毫不犹豫将自己的那点希望抹杀,早该知道啊,他的心一直是冷的,又怎么会在意是不是他的孩子。
为了皇位,手足都能相残,父子能成仇,她还是芸朝的亡国公主,他凭什么留下她的孩子。
影子单薄,日光下长长拖在身后,她仰起头,笑意有些悲凉,若说为什么如此不舍,只因她还想留住世上最后的温暖,留住属于自己唯一的血脉。
闭上眼,她深深呼气,最终做了决定,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留住这个孩子。
回到丞相府后她两日告病不去早朝,却在暗自筹谋,祈宣被元瑾带走,暂时安置在安全的地方,府中下人也被连夜遣散,望着密室中的画卷,她茫然的大哭出声。
“母后……”她像个孩子一样坐在地上抱头痛苦,眼泪打湿长长的睫毛,身旁放着一个包袱。
“小七不孝,无法为父皇母后报仇,还要留下仇人的孩子,母后知道定会很生气吧?但是对不起,小七无法狠下心不要她,母后。”她朝着画像恭敬下跪,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
“母后,小七以后可能不能来看你了,母后请原谅小七的任性。”
苏漫深深看了一眼画中绝色倾城的女人,顺着地道决然离去。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又恢复了不久前的气息,明明皇帝最近的心情都不错,为何这两日又开始反复无常,群臣不解,惶恐的低头不敢直视圣颜。
君默然满心烦躁看着殿下,那个空荡荡的位置正如同他的心,不知什么时候空了一角,已经是第三日了,苏漫非但没来上朝,便是连传信的人都没有。
他皱着眉头,今日已经是第三天了,他没忘记三天前苏漫答应自己的事,她必须将孩子打掉。
退朝之后,他越想越发不对劲,便让李明德去丞相府传旨,哪知道他只看到了丞相府大门紧闭,人去楼空。
圣颜大怒,朝阳殿中瓷器破碎的声音不绝于耳,但凡能碎的,不能碎的,都在他凌厉的掌风之下成了牺牲品,寝殿中一片狼藉,宫女太监在外跪了一地,无人敢去劝阻。
中午时分他终于冷着脸出来,却立即摆架御书房,李明德跟在身后,头开始发麻,不用说皇上定是因为丞相大人的事情而生气。
“李明德,传朕旨意,封锁城门,丞相大人被人劫持,悬赏黄金万两,必定要寻到他的下落。”
“这……皇上……”
“朕让你去你就去。”
“奴才遵旨。”
“哼,苏漫,你最好求上天别让我找到你,否则朕不会放过你……”他咬牙切齿,额前青筋突起,眼底杀气涌现。
“竟然敢骗朕!”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抓到她定要将人碎尸万段,让她知道欺骗朕的代价。
悬赏一出,朝野震惊,丞相大人怎么就突然给劫持了,况且还不知是何绑匪所为,皇上盛怒之下重金悬赏。
城门被封锁,禁卫军没日没夜的在街上巡逻,入宅搜人,苏漫的画像满天飞,君默然誓要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