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女不知如何是好,抬起头看看嬷嬷,嬷嬷没好气地说:“一个大男人不能自己吃,要一个小姑娘给你喂饭,你也好意思。”
“我倒是想自己吃饭,这头上的伤可是拜她所赐,没法呀!”张梓男问修女:“我说的是不是?”
修女立刻又是满脸通红。嬷嬷接过她手中的碗说:“好,我来喂你。”放弃使用汤匙,端着碗直接向张梓男口中倒去。
“慢着,拜托您慢一些。”张梓男生畏地看着碗中冒出的热气,不知汤到底有多热,赶紧把脑袋偏到一边,多半碗的汤都倒入他的脖颈中。
所幸汤放了好一会功夫,不是太热。张梓男还是龇牙咧嘴说;“你们还是信奉上帝的人,比强盗还不如。”
修女不懂得他是在装腔作势,连忙劝解嬷嬷:“姑姑,您喂得慢一些不行嘛,您烫到这位先生了。”
“这样的人烫死活该。”嬷嬷不再喂他,把碗递给修女说:“你这位先生已经吃好饭,你去把碗和锅子都刷刷。”
修女迟疑地说:“这位先生好像一口都没喝到嘴里去,要不要我再做些饭给他吃?”
是位乖乖女,真不知她敲咱脑袋的那一棍子是怎么下得去手的。张梓男刚想再逗逗她,只见那个身穿工装的人急匆匆地进来了,趴在嬷嬷耳边低语了数句。嬷嬷脸色变了变,向张梓男说:“我们暂且相信你的话,不过我还是要问问你……”
张梓男判断,这穿工装的人一定见到他的飞机了,急忙说:“嬷嬷同志,到了现在你还不相信我,如果耽误大事,我看你如何向秦鹤鸣交待。”
“什么,你认识我哥哥?”嬷嬷着急问,“哥哥他们怎么样了?”
原来秦鹤鸣是她的哥哥,想到刚才她对自己的态度,张梓男难免有些幸灾乐祸,装作很悲痛的样子说:“他们,他们金陵地下党的同志们大都挂了。”
站在一旁的修女脸色苍白地问:“挂了?先生您快告诉我,‘挂了’是什么意思?”
“这个都不懂,”张梓男加大嗓音说,“挂了就是完蛋了!”
修女一句话没听完,往后倒去。嬷嬷及时地一把抱住她。“小芹,小芹……”然后向穿工装的人吩咐:“你赶快带上他去给飞机加油,小芹这个样子,我没法陪你们去了。”
穿工装的人向张梓男说:“你不是最需要航空油嘛!赶紧走呀。”
“这就让我走了?”张梓男忍不住说,“我为了完成任务,一天多时间连一口水也没喝上,你们怎么也得搞口饭给我吃吧。”
“想吃饭,你看看我们有时间吗?”嬷嬷抱起修女向外面走去,再不理会张梓男。
张梓男转向穿工装的人,讨好似地问:“大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问你名字了吗?我们地下工作者的纪律,不是一条线上的,不能互通姓名。”对方连看他一眼也没看,领头向外走去。
真他妈晦气。张梓男找到这里本来是为了找饭吃的,饭没吃上,还被敲了一棍子。到西安见到中央首长,一定要控告他们。
汽车跑得比两条腿快多了,转眼就到了飞机停靠的地方。一路上张梓男没话找话地和穿工装的人闲谈,他好似别人少他八百块钱似的,一句话都没回应。
但此人对飞机的性能好像十分熟悉,没让张梓男指导一下,就将全部航空油注入飞机内。
“好了,你可以走了。”张梓男总算听到他说了一句话,本来自己讨好他是为了混顿饭吃,现在饭没希望,也想给他颜色看看。踢了踢飞机轮胎,飞身跳上飞机,加足马力就跑,飞机搅起的气旋将那人差点推搡倒地。
一旦飞机平稳地飞上天,张梓男兴奋得把饥饿也忘记了。
还有不到一千公里的距离,临近中午时分,前面终于出现一座大城市的身影。那里应该就是西安。
张梓男身心完全放松下来。他降低飞机高度,努力寻找可以降落的地方。突然前方传来飞机的轰鸣声。
难道是事先接到通知的张少帅,派飞机前来迎接他的?
对方的飞机越来越近,张梓男数了数,一共八架战斗机,整整一个中队的建制。
张少帅对自己倒是非常重视的。张梓男不免得意,可不能掉了自己试飞员的名头。张梓男正想向对方炫耀一下自己的飞行特技,八架战机分为左右将他夹在正中。使他产生一种被胁迫的感觉。
空中传来对方的声音:“对方飞行员听清了,对方飞行员听清了,不管你是来自哪里的飞机,请你迅速降落,请你迅速降落……”
妈的,真是胁迫自己来了。张梓男心中不禁疑惑,秦鹤鸣如果已经将他前来西安的事情向****中央汇报,已经和红军建立统战关系的东北军不应该这样做呀!
好吧,既然你们不将我当成自己人,咱就和你们玩玩。
依靠技术战胜对手,是张梓男最感性趣的事情。他猛地将****3俯冲而下,很容易就摆脱了对方八架飞机夹击的态势。一个侧身翻,飞机掉转机头对方一架飞机撞过去。
不到百米的距离,对方没想到张梓男敢这么做,吓得傻了,连躲避的反应都没有。眼看两架飞机即将迎头撞上,对方所有的飞行员同时尖叫起来。
张梓男“嘿嘿”一阵冷笑,猛打方向舵,几乎和对方擦肩而过。
生死系于一线,他能做得如此完美,对方的口气也改变了许多:“我们是代表东北军前来迎接您的,我们是代表东北军前来迎接您的,机场就在您左前方一千米,机场就在您前方一千米,请您下降高度,请您下降高度……”
原来他们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呀!张梓男心说,想考验咱的技术胆量,你们都还嫩了一些。
找准机场位置,张梓男越过对方所有飞机,俯冲而下,连速度都没减。就这点速度对他曾经飞过的飞机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跑道两边站满衣冠齐整的军人。飞机呼啸着越过他们身边,向跑道的尽头而去。就在跑道尽头最后一条线上,****3稳稳地停住,竟连一米距离都不差。
张梓男跳下飞机,一辆吉普车向他这边奔驰而来。等你们来接我最好。张梓男饿得心发慌,真不想再动弹,索性站在那里等。
吉普车在他的身边停下来,一名上校军官从驾驶位置跳下来,向他行过一个标准的军礼,说:“张敬南奉命前来迎接张公子。”
“你叫张敬南,我叫张梓男,咱们只有一字之差呀!”对方好像受宠若惊,连忙摆手:“哪里,哪里,卑职如何敢和张公子相比。”
“哪里,哪里,”张梓男学着他的口气说,“你现在已经都是上校了,我兄弟还是一名航校学员呢!”
“张公子还正在航校学习?”对方好像不太相信地摇摇头说,“匪夷所思,匪夷所思……”
张梓男笑着说:“上校先生,你大概不光是前来表达你的惊讶的吧?”
“哦!”对方由衷地说:“见到公子如此好的驾驶技术,卑职一时竟将自己的使命丢到脑后了。”他向汽车伸出手去:“请!”
“请!”人家如此客气,张梓男不能不表示一下,带头跳到吉普车的驾驶位置。
对方楞了一下,立刻明白他是想过过车瘾,坐到副驾驶的位置,然后讨好的口气说:“公子真是多面手,和咱们的少帅有得一比呢!”
“怎么,张少帅也亲自前来迎接我吗?”张梓男反动汽车。
咱们少帅是什么身份,连蒋委员长都得相让三分,你不过是一个公子儿,真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对方在心里腹诽,嘴上却说:“咱们少帅公务繁忙,吩咐卑职直接把你接到他的府邸。”
张梓男想到自己的使命,赶紧问:“张志先呢?他在哪里?”
早听说张梓男是南京有名的纨绔子弟,没想到连他的父亲都敢直呼其名,其家教可见一般。张敬南说:“我们少帅说了,张公子此次使命极其特殊,要和你面谈后你才能面见张将军。”
张梓男对面见张志先并没什么兴趣,他急切盼望见到的更是张少帅。对方的话正中下怀,笑着说:“我们党派我做代表前来拜会张少帅,当然要先和他面谈。”
这小子确实不知天高地厚,一名普通的共产党员竟说是代表整个共产党而来的。对方忍住笑,说:“那我们赶紧走吧。”
张梓此时最想干的事情就是饱餐一顿,要亲自驾车也就是为了快一些。
吉普车飞速驶出机场,后面一长溜的汽车紧紧跟上。
西安的街道大出张梓男的意料,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士兵。不是说已经和红军和谈了吗?怎么还是如此剑拔弩张?
张梓男把心中的想法向张敬南说出来。
“哦!公子问的是这个问题呀!”张敬南神秘一笑,说:“这些都还是拜你父亲所赐呀!”
“我的父亲?”张梓男放慢一些速度。
“是啊!”张敬南叹口气,说,“自从我们抓起蒋委员长,你父亲率领中央军攻过来了,咱们只得如临大敌似的如此布置。”
“父亲竟然不在西安城里?”张梓男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