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中,昏黄的灯火忽闪忽明。
季凉将那半开的窗户阖上,又走回书案前坐下,借着光亮将案子的线索与疑问用自己的方式记下。
祝司南一日不在,也不知去哪鬼混了,季凉有些窝火,有疑惑,却无人与之探讨。
他到底去哪儿了?逛妓院?探相好?无故旷工,扣月银,扣二两!
毛笔不知不觉间已被季凉戳成了小扫帚,祝师爷依旧未回。
饮了一杯又一杯茶,翻了一遍又一遍的仵作案卷,咒得他穷得每日只能吃一文钱一个的馒头都还未归来。
季凉听着一更的锣鼓声早已敲过两遍,心烦意乱的,想着出去走走。
“大人,有发现。”张三将下午发现的线索小跑的端到季凉面前,还有一份查证记录,上有可靠大夫的证词。上书写着那朱红色痕迹确为红色染料,有红花等多种花草制成,用于染衣之用。而线头上的染料与衣服上的相似,但都属于粗糙烂制的一类。
“县城中有几处染坊?”季凉还在看那纸页,未曾抬头。
张三会意,将早已经查好的内容一并说着:“县城中共有三间染坊,莫家染坊位于城南外,与自家织布坊在一起。还有裘家,在城东边。还有一家是一小老板,祖传手艺,但因家底不丰,平日里做的较多是平民衣服的染制。”
季凉一一过滤着,“最后一家在哪儿?”
“城西。”
“那现在随本官瞧瞧去。”季凉将那记录放于桌面案卷之上,又用一方散发着流光的青玉镇纸压在上方,便要起身出门去。
张三看着如此急切出门的季凉,心中感叹,果然是为民劳心劳力的好官,“大人带多少衙役?”
季凉想了想,还无确切证据,还是先只带张三一人夜探后再说。
张三跟着季凉走了两步便又想起那发现尸体的衙役来,“那发现尸体的衙役,大人可还要问?”
“不用。”季凉已经看过那衙役的口供,并无多大帮助。
摇着折扇径直去往了城西。
城西因有菜市场,白日里是极为热闹的,可到了晚间除了主街道外便一片清净,不及城北与城南的十分之一。
清冷漆黑的小巷里,夜风刮得巷内小院门前的竹篾灯笼独自摇晃,摇晃的还有那与之作伴的影子,很孤独,偶有晚归的人慌忙而过,亦不能添一分暖意。
季凉还是白日那套青色长衫,有些薄,有些凉意。
身后跟着张三,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城西最深的锦里巷走去,名字极为好听,但却清贫。
在这里有一座祖传的两进大宅子,前一进住人,后一进染布。这是城西大部人都知道的,整个县城大部分的清贫人家有色泽的衣物均来自这家桐花染坊。
桐花,桐花?
桐花半落时,复道正相思?
门前一片干净,唯有门檐下挂着两盏纸糊竹篾灯笼,上面书写着桐花染坊四字,昏黄的油灯光亮俨然成了整条巷子的唯一光亮,或是魂。
季凉侧身瞪向张三,咬牙冷言道:“你是想让本大人敲门进去做客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