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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惊涛骇浪(4)

4.太多的爱你

亦轩惊魂未定地转身,桑柠已经摔倒在他的身旁,额头渗满了猩红的鲜血,苍白的脸面向着天空,就像春天里一瓣匆忙而短促的桃花。

没有桑柠的办公室变得空洞无比。

电话铃响了,外头传来了亦轩的新助理晓玲的声音,“林先生,有位姓于的记者,说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见你。”

不出三分钟,便有人推门进来了。亦轩抬头一看,是一个头戴鸭舌帽的男人,矮矮胖胖,看起来不像什么正经人士。他一进门便乐呵呵笑着迎上来要和亦轩握手。亦轩勉强握了一下便抽回手,问道:“有什么事吗?”

“当然有事。听说林先生您是长河集团的少东家,我是特意来和您做一笔生意的。”那人慢吞吞地在沙发上坐下,放下包,从里面掏出一个鼓鼓的信封,递到亦轩的手中。

亦轩狐疑地接过来,抽出一看,是一摞厚厚的照片。他一张一张地翻看着,几乎全部是关于银涛和兰蕙的私生活的,最后几张尤其令他触目惊心--是银涛在会见几个客户。

看样子银涛泄露公司秘密的事情不假了。

亦轩平静地把那些照片又叠到一起,抬头问那人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那人咧着嘴笑,“您知道的,许银涛先生可是你们长河集团的‘大柱子’之一,现在你们公司又在筹备上市,要是这些照片传了出去,可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你是想要钱?”

“是的。这种东西一定很有新闻价值,如果送到杂志社或者报社,少说也能得到万儿八千的酬劳吧?”

“连同底片全部归还,你要多少?”

那人装作低头思索的样子,半晌后说:“这样吧,既然林先生您这么爽快,我也图个痛快,您给我五千块的支票,就当没这档子事情,以后您不乐意见我,也就再见不着我。”

“你还真是不贪心。”亦轩把那些照片扔进抽屉,“这事,你敢保证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吗?”

“当然。”他拍拍胸脯,尽管有点底气不足。

亦轩听了他的话,便掏出支票,签给他一张一万元的。

“既然你不贪心,我就多给你一倍。但是有个条件,你必须弄清楚是谁让你把这些照片送到这里来的,还有,继续跟进许银涛。”

那人面露难色,“林先生,您交代了这么重的活儿,还要我们出卖客户,这价恐怕……”

“这只是定金。等事情成了,我会再给你这么多。但是,如果你走漏了消息或者耍什么花招,你知道的,我这办公室里有摄像头,就凭这包照片,就可以告你敲诈让你坐牢。”

“我知道我知道,绝对保密!”那人一边恭敬地点头一边退出去,“下个星期,还是这个时间,我到这里找您!”

一个星期后,小记者如约来到了办公室,带来了一大摞新照片和亦轩要的信息。那些照片,除了几张和兰蕙一起的,全部是许银涛在会见一些长河集团的客户。尤其有一张照片让亦轩打了一个寒噤--照片上是一个昏暗的酒吧里,银涛的对面坐着一个年轻男人,身边露出半张女人的脸,虽然模糊而昏暗,但亦轩还是一眼认出了那是瑷蓁。

至于那个年轻男人,看起来很面熟,亦轩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但他确定他曾经见过。

那人见他脸色严峻,小心翼翼地说:“林先生,您答应的……”

亦轩抬头问他:“我让你查的人呢?”

那人慢吞吞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一个电话号码,“我还是没有见到她本身,是个女的,这个应该是她家里的电话……”

亦轩迅速填好了支票,递到那人手中前,他先伸出手,“所有的底片呢?”

那人见他情绪不好,赶紧全部掏了出来,一把扯过支票,说了声“再见”便出门去了。

“不要再见了。”亦轩说。

桑柠自从“失业”后一直恍惚着,不想出门也不想见人。电话响了,是兰蕙打来的。她很长时间没有打来电话,桑柠也很长时间没有见她。

桑柠到了兰蕙家中,兰蕙高兴极了。越是临近分娩,兰蕙出门的次数越少,见的人越少。桑柠进门,发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是一个瘦小的、怯生生的女孩子。

“她是谁?”

“是银涛请来的小保姆。他说我现在不能劳累,因此不让我做家事了。”

桑柠勉强打起精神,笑道:“你现在很幸福。”

兰蕙撅着嘴,“才不呢,他哪是在请人照顾我,分明是在监督我,你知道我最爱吃辣了,现在他碰都不让我碰。”

桑柠想到银涛之前陷害瑷蓁的事情,心里有点不舒服,但是为了照顾兰蕙的情绪,她也没说什么,伸出手去摸她那圆圆的光滑的腹部。

“桑柠,”兰蕙突然兴奋地叫她,“你猜是男孩还是女孩?”

桑柠摇摇头,“我又没有经验。最好是你喜欢什么就生什么。”

“为了银涛我想生个男孩,可是我自己想要个女孩,我希望她是个与世无争的女孩,别像她爸爸那样,成天考虑许多东西,好累好累。”

桑柠努力冲她一笑。兰蕙看出她有心事,于是捧起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说:“桑柠,你不快乐。林亦轩和瑷蓁越走越近,你一定很伤心。”

“这是意料之中的。”

“意料之中的不代表不伤心。我现在明白了一个道理,懦弱只有让自己永远处于被动和弱势。趁他们还没有订婚,向林亦轩表白吧,说不定,他会认为你更适合他!”

桑柠感激一笑,“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有分寸。你现在要好好保护自己,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宝宝。”

“好啊。”提到宝宝兰蕙又掩饰不住自己的快乐,“我一直在想,等宝宝出世了,如果是个女孩,就让你给她起名字。谁不知道你是我们的小文学家,一定能起个又飘逸又梦幻的好名字!”

“看看你,”桑柠没好气地看着她,“孩子还没出世你就这么高兴,等她出来了,你一定会把她宠坏的!”

“宠坏就宠坏!女孩子天生就是要受到宠爱的,结婚前父母疼,结婚后丈夫疼,将来还有孩子疼……”兰蕙一脸幸福,“她的一生都会在蜜糖中度过!”

桑柠羡慕地看着她,“兰蕙,看到你这么幸福我真高兴。”

那一瞬间,桑柠突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有所改变了。在这之前,她总为一种潜在的正义感所支配着,对兰蕙留在许银涛身边的行为始终有所保留,但就在她刚刚看到兰蕙那么恬静的笑,感受到她与世无争的快乐时,她突然开始迷惑了。兰蕙的这份快乐来得太简单、太容易,因此并没有给别人带来什么伤害不是吗?或者说,在他们的感情世界里,叶敏希才是真正的第三者?想到这里,她开始有点罪恶感。她觉得自己又在努力地在心底为爸爸开脱,但每尝试一次,她的那份罪恶感便加深一次。

突然,她的电话又响了,恰恰是桑健雄打来的。他让她立刻去他公司一趟,说是找她有急事。桑柠追问着,他也不说究竟便挂了电话。

兰蕙知道她要走,一脸遗憾地说:“真是不巧,本来还想留你吃晚饭的。”

桑柠安慰她道:“我过去一趟,如果没什么要紧事,晚些再来看你!”

出门后,桑柠内心突然涌起一种异样的温暖。她走在台阶上,突然回过头来,兰蕙站在楼门口,下午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射到她的脸上,她看起来那样安详,那样纯净。

桑柠走了不到两个钟头,兰蕙家的门铃再次响起。打开门,门口站着的却是一个男人。

兰蕙错愕地看着他。他的表情很冷峻。

“林……”兰蕙舌头打结,这是一个太大的意外。

“兰蕙,我有事想和你谈谈。”

兰蕙半晌才机械地点头,“可以……没有问题。”

亦轩进门了。兰蕙不知其意,但看他沉重的表情,她依稀感到大事不妙。

亦轩环顾了一下四周,在沙发上坐定。

“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兰蕙怯怯地问他。不知为何,亦轩向来都是极为温和的,但她一直就有些怕他。

亦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在兰蕙的面前。兰蕙的脸刷地变成惨白。

“我打听了好久才打听到这里,没想到居然是你的住处。”亦轩的手放在那摞照片上,往兰蕙面前更推进了一点,“你为什么这么做?”

兰蕙僵直地坐在他的对面,没有辩白,事实上她也无法辩白。

“我以为你是爱银涛的。”

“我是爱他,很爱很爱。”兰蕙低声说,不敢看他,“我也爱我们的孩子,我珍惜我们现在的一切。”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你知道这样的后果,或者说这本是你的目的,你想毁掉银涛在长河集团的地位,你知道我母亲知道了他出卖客户资料的话会生气地把他赶走的。你这么做,甚至赔上你自己的名誉,到底为了什么?”

“为了和他长相厮守。”在他的咄咄逼问下,兰蕙反而镇定了下来,“如果不这样做,银涛永远舍不得离开长河集团,永远要受你母亲的支配,他便要永远被禁锢在和叶敏希没有爱情的婚姻中。”她低下头,抚摸着睡袍下隆起的腹部,“我们的孩子很快就会出世了,我不想他一到来就没有爸爸。并且你知道叶敏希现在不能生育,如果他们不离婚,以叶家的势力,一定会抢走我的孩子,那我就真的全完了。”

亦轩怔怔地看着她,不说话。

“你一定觉得我很自私,因为我所做的如果让银涛知道了,我不敢想象他会生气到什么程度。”兰蕙恳切地看着亦轩,“林先生,以你和银涛的感情,你应该了解他,体恤他。他从小得不到父亲的疼爱,年少时又和母亲分离,他之所以会出卖客户资料,只是想蓄积一点钱报答他的母亲。和你们长河集团决裂后,我相信你母亲会念在姑侄之情上不追究此事,也希望你能够原谅他。”

亦轩听着她的话,感到无可奈何的悲哀,“兰蕙,虽然你口口声声说为了银涛,可是你做的却是他最不愿意的事情。你知道,出卖对于相爱的两个人来说,是一个很重的罪名,它可能颠覆掉你们辛苦建立的所有信任和感情。你不觉得你这样一相情愿的做法,很自私吗?”

“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兰蕙坦然地回答他,“这次我之所以选择回来,就是不预备再做之前那个懦弱得只知道哭的我了。”

亦轩失望地看着她,“兰蕙,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关于你和银涛的事情你怎么做,我无权插上一句半句,但是以后不要再这样了。至于他是否离婚和是否离开长河集团,你和银涛开诚布公地谈,然后由他自己决定。否则将来有天他知道了,你会失去他的爱!”

“不,我必须来帮他决定。银涛现在迷惑了,我有义务帮他决定他该走的路……”

“没有人可以决定别人该走的路。”

兰蕙看着亦轩决不退让的表情,说:“如果我不听你的,你预备到银涛那里告发我吗?”

“兰蕙,你是桑柠最好的朋友,我一直以为你们有许多相同之处,现在才发现,你们并不一样。你知道吗?手段和心计并不能获得爱情,人们常常习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打着爱的名义做一些对方并不愿意的事情,那样的爱是自私的。”说罢,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时间不早,我该告辞了。这次的事情我不会向银涛吐露半个字,但是不要有下一次了。”

他伸手便去拉门。

兰蕙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在他就要离开的一刹那,她突然大声叫道:“是的,我和桑柠不一样,桑柠她可以做到无私地爱,默默地爱,不求回报地爱,我做不到她那样的境界!可是她又得到了什么呢?被遗忘,失落,心碎,看着自己爱的人守在别人身旁还要无怨无悔,还要祝福……这样的事情,我不干!”

听她提到桑柠,亦轩本能地站住了。

兰蕙知道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只管和盘托出,“林亦轩,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还是根本就在装傻?桑柠那么爱你,在你身边那么痛苦,你即使不肯回应她的爱,也不至于吝啬到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你母亲随便找个借口赶出长河集团吧!她一会儿担心你,一会儿担心瑷蓁,做人做到这个地步,我宁愿被骂自私、没心肝,也不愿意像她活得那么辛苦!”

“你说什么?”亦轩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坐回到兰蕙对面,“你在说桑柠吗?”

他的震惊更让兰蕙愤懑,“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几年前在校园的网球场上,你的网球砸到桑柠,她就被你砸晕了,砸傻了。她放弃那么多好的就业机会跑到长河集团当一个小小的职员,她原本脑袋灵活擅长干创造性强的工作却心甘情愿地做你的助理,她这么做,全部都是为了你!可是你的眼里只有她最好的朋友瑷蓁!所以她除了夜夜枕泪,还能说些什么呢?”

亦轩的大脑里一片混乱,“你说网球场?以前银涛在那里读书,我偶尔会去找他打球,有两个女孩子总会来看我们打球……”他低下头去,把脸埋在手掌中,“我那时以为她们是为了银涛来的,你知道他在学校很招女孩子喜欢。你是说,那时的女孩子就是你们两个,然后桑柠她……爱上了我?”

“是的,她爱上了你。”兰蕙看着他的样子,竟然有些莫名的怜惜,“她为你学网球,你不辞而别后,她伤心之下去了法国,回国后打听到你的消息,便立刻放弃已有的工作到长河集团求职。到了长河集团,千辛万苦看到了你,却是一个眼底只关注着瑷蓁的你。她并非是个消极懦弱的人,可是,她的对手竟然是她最亲近的姐妹,你要是她能怎么做?”

亦轩静静地坐在那里,兰蕙默默起身给他倒了杯茶。他甚至没顾得上说声谢谢,低着头去拿那茶杯。手却是轻轻颤动着,茶被洒出来,他置之不理。不知为何,好像整个身体都因缺水而无法运作,内心有一股强大的洪流在涌动,让他感受到深深的痛。

“林先生,”兰蕙的声音轻柔了许多,她在他身旁坐下来,“你真的那么傻吗,我们都知道桑柠爱你,除了你自己。”

兰蕙这句无限温柔的话竟像一把刀子,划破亦轩的最后一道防线。他站起来说:“桑柠在哪里?我想见见她,我现在就得去见她。”

兰蕙没再说什么,起身把他送到门口,“告诉你真相,我也违背了桑柠的本意,希望她不会怪我。”

桑柠走进桑健雄的办公室里。她很少来这里,但是每来一次,这里都会有不大不小的变化,他的办公室逐渐在变大,也更加气派。他的秘书是一个胖胖的中年女人,这是夏惜兰安排的,她有着自己的前车之鉴,是断然不会在桑健雄身边安排一个年轻漂亮的女秘书的。

桑柠进门时,桑健雄正在吩咐汪钟伦事情。最近他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所以很多事情都倚仗着汪钟伦,见到桑柠,他伸手示意汪钟伦出去,关上了门。

“爸爸。”

“坐下吧。”桑健雄从椅子上起身绕了过来,在她身边坐下了。

“你急着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的。最近我身体不大好,我希望你能够离开长河集团,来这里帮我。”

“爸爸,我不太喜欢商场的事情,刚刚从长河集团辞职了,就是想休整一下。我不想在你的保护伞下生活。”

“没人要你在我的保护伞下生活,我只想你回到我的身边。柠柠,之前爸爸处理得不好,希望你能原谅我,不要再和爸爸赌气了,回家吧。”

桑柠抬头看着他,“我承认,开始离家是因为赌气,但后来就不是了。我长大了,需要独立的天空。”

桑健雄见说服不了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又说:“柠柠,我不知道你们这代人到底都怎么想的,我想也想不明白,但是你看,这些年爸爸辛苦开拓了这一片事业,我希望它能够一代一代地传递下去。”

“你还有文昊。”

“文昊是个不成材的家伙,将来难当大任的。”

“我看到的他不是这样的。他只是太小,又缺乏你们的管教,你们并不了解他。”

“柠柠。”桑健雄似乎没有心思再和她争论这个了,“我最近打算立一份遗嘱,今天想征求你的意见,我打算把宏建的股份留给你一部分……”

“爸爸!”桑柠生气地打断他,“你现在正年富力强,立遗嘱做什么!你多多注意身体健康,少喝酒,别抽烟,一定会长命百岁的。至于这些东西,我并不在意。”

“你真像你妈妈。”桑健雄眼底涌上一抹哀愁,“别人不喜欢的东西,看成宝;别人最在乎的东西,偏偏不要……”

“每个人的人生观念是不同的。各自在乎各自喜欢的东西吧,这不皆大欢喜吗?”见桑健雄沉默着,她又微微一笑,给了他一个拥抱,“爸爸,你也是我在乎的,我会永远拥有你,对不对?兰蕙要生产了,我想多陪陪她,今晚先走了。别再提遗嘱的事情,等一百年后再说吧!”

说罢,她冲他甜甜一笑,起身便往外走,那一瞬间,竟然忽略了桑健雄脸上那一抹痛楚。

她还没来得及合上门,突然听见里面传来咚的一声。转身一看,发现桑健雄昏倒在了沙发上。

亦轩站在宏建大门的不远处,思绪渐渐理清楚了。认识桑柠以来的事情,一件件地浮上心头。为了救流浪狗她的用力一扑,在电梯里教克雷迪的儿子玩陀螺,点点湖畔她纯净的笑,满天星斗下她的快乐理论,还有被文昊拆穿时窘迫的神情……

正当他这样想着,突然从大门口出来一个人,从他身边擦肩而过。那个身影异常熟悉,他定睛一看,正是照片中那个青年男人!怎么会是他?亦轩曾经在一次会议中见到过他,他叫汪钟伦,是桑健雄的助手!

此刻,他却没有工夫再去细想,他只想等到桑柠见到她。其他所有事情,都应该是那之后的。他就那样焦灼而耐心地等着,以至于没有注意到那呼啸来去的救护车从他的面前开走了。

桑柠在病房外不安地等待着。医生进进出出好长时间了,依然没人来和她说话。上了年纪的人晕倒本不是太大的事情,她却感到莫名的恐慌。

不久叶琬亭就赶到了,不到半个小时,夏惜兰也赶到了。见到叶琬亭,夏惜兰把目光转向了别处。虽说同在一个城市,她们已经太长时间没见过彼此了,但时间似乎仍旧没有冲淡当年的尴尬。

许久,医生出来了。

“病人已经醒了,你们可以去看他了。”

三人忙着道谢,站起来就要往里面走。那医生站在桑柠面前说:“你是病人的女儿吧?跟我来一趟。”

夏惜兰正要问为何不叫她,叶琬亭静静地说:“去看看他吧,他现在一定很需要你在身边。”

夏惜兰便匆匆地奔向病房。

办公室里,医生指着刚刚出来的结果,对桑柠说:“根据初步诊断,病人很可能得了肝癌,并且不像是早期的症状。”

桑柠摇头,“不可能的,我爸爸一直很健康,你们一定是弄错了。”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我们还需要进一步的检查才能得出最终结论。但就目前看来,病人已经有很长时间的肝病史了,你们要做好思想准备。”

桑柠一个趔趄。肝癌,怎么可能是肝癌?!

走出办公室,她看到叶琬亭站在那里,软软地走到她身边,伏在她的肩头,泪水便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妈妈……爸爸他……”

叶琬亭已经听到她和医生的对话了,轻轻拍着她的背,温柔地安慰道:“别哭了,柠柠,坚强一点。快去看看你爸爸,他现在一定很需要你。”

桑柠擦干眼泪,轻轻脱离叶琬亭的怀抱向病房走去。桑健雄见到她,招呼她到自己身边来。桑柠看到他虚弱的样子,眼泪再次要涌出来。桑健雄下午的话在她耳边萦绕着,为什么他要突然立什么遗嘱,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体出现状况了。

桑柠回到家中已经很晚了,走到楼下,她发现那里站着一个人。高高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很长。

她站住了,他慢慢从路灯后面走了过来。

“你去哪里了?”亦轩问道。

“我爸爸病了,我刚刚从医院回来。”桑柠吃力地答道。

“什么病,严重吗?”

桑柠摇摇头,却问:“你怎么在这里?”

亦轩道:“我找你有事。”比起感情的事,他更为汪钟伦感到担忧,“你爸爸那个助手,是个怎样的人物?”

“他是IT方面的专家,爸爸很信赖也很倚重他,你认识?”

亦轩摇头,“我怀疑他现在在背地里做一些事情,提醒你爸爸提防着他。”

桑柠惨淡一笑,“我爸爸现在恐怕没有精力去考虑工作的事情,他的身体状况太差了。”

“桑柠,我想知道,除了小时候的事情,你爸爸和瑷蓁还有什么恩怨?”亦轩问。

桑柠困惑地摇摇头,“没有啊。瑷蓁很早就独立了,之后便没再与爸爸打过交道。”她机警地问:“这事和瑷蓁有关?”

“是的。我也想和你谈谈瑷蓁的事。虽然说你已经离开长河集团,但我想,和瑷蓁有关的事还是应该让你参与。这次的事情,由你来和她说更加合适。我曾经试图暗中阻止她,但是她太聪明,似乎还有人暗中帮她,我实在力不从心。”

“瑷蓁怎么了?”桑柠追问道。

亦轩沉默了片刻说:“今天你累了,先回去休息。我找个合适的时机再约你。”

周末上午,桑柠就按照亦轩的安排,准备和瑷蓁“谈谈”。

她很早就起床了,准确说是一夜没睡。桑健雄的事、瑷蓁的事,这些天来她几乎每天失眠。明天去取最后的检查结果,如果真的是肝癌,她该怎么办?

亦轩把他们见面的地址定在了一个特别的地方--花石公园,那个有着点点湖、落云湾和寂寞林的地方。

桑柠走到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太阳还没有出来,天气阴沉沉的。早上的风很大,吹得她的头发乱飞,遮盖住她的整个面颊。那些枯黄的树干在风中艰难地站立着,不时被吹弯了腰。她突然觉得那就像桑健雄,他和它们一样,有着强健的外表,却早已不敌岁月里忽起的一阵狂风。

远远地,她看到亦轩站在门口,他身旁不远处站着瑷蓁。她穿了件黑色的棉衣,身后是公园里一片苍茫的暗黄,那片惨淡的颜色在桑柠的眼底不知不觉地衍化成生命悲凉的背景。这苍凉冷落的天气让她的眼泪无法抑制地往外涌,亦轩和瑷蓁的身影在她的泪光中一漾一漾地晃动着。

亦轩率先见到了她,向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在那模糊的泪光中,桑柠看到他的身影异常高大。他穿了件灰色的风衣,大风吹起了他的衣角,像极了中世纪童话里的骑士。他身后那几十米长的斑马线和川流不息的汽车像一幅流淌的图画牵引着她的视线,使她用尽力气也不能把他看得清楚。

她的头剧烈地痛了起来。

一阵狂风吹了起来。这样的风似乎来得太早,它原本是属于三四月的,桑柠不得不伸出手去捂住头发,就在她伸手掠那绺头发的一刹那,亦轩身旁电线杆上的指路牌在风中早已不堪重负,咔嚓一声,在空中断裂成两半。

“不要!”她的心中狂呼着,向着亦轩跑去。指路牌咔嚓坠地,砸向她淡黄色的外衣包裹着的瘦弱身躯,使她看起来像是一片凋零的落叶,在初春的大风里翻滚。

亦轩惊魂未定地转身,桑柠已经摔倒在他的身旁,额头渗满了猩红的鲜血,苍白的脸面向着天空,就像春天里一瓣匆忙而短促的桃花。

人群聚集了过来。桑柠躺在那里,慢慢地睁开眼睛。越过上空那攒动的人头,她看到那片片天空的碎屑。

“天堂的路远不远?天堂里,有没有你想要的温暖?”

有人曾为卖火柴的小女孩写过这样的诗句。桑柠脑袋里环绕着天国的音乐,第一次觉得距离天空这么近。恍然间,她觉得自己第一次真正明白了帷源所说的亲吻天空。

人群中出现了一个身影,一个熟悉的亲切的身影,竟然是帷源。他用力扒开其他人,弯腰将她抱起。那眉、那眼,恍如天使的眼睛,充满了慈爱和关切。

“在梦里的青草原,仰头微眩,阳光俯在唇边……”

看到他,她竟然模模糊糊地想唱起歌来,唱着唱着,突然觉得好疲惫好累,头轻轻一歪,倒在他怀里睡去了。

“桑柠!”亦轩紧紧地抱着她,飞快地向着医院的方向奔跑。

瑷蓁从不远处飞跑过来,她双手颤抖着伸向桑柠的脸庞,桑柠那张清秀的脸在她面前不停地变幻,帷源的、爸爸的、妈妈的、桑柠的……她崩溃地跌倒在地,恐惧地缩回手捂住耳朵,尖厉地大叫起来,“谁来救救桑柠,谁来救救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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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世棋子、今生祭品,她的价值难道就只有这些?世人皆知她懒笨凶馋,却有几人猜到她笑里藏刀?唯有他慧眼识珠、死缠烂打。娘子~为夫可是你名正言顺的童养婿,你得负责养我!堂堂圣君还需要她养?骗鬼呢!腿长在她身上,惹不起她还躲得起!胡说:主人,前有十万大军伏击,后有三万魔兽拦截;胡闹:主人,左右两翼各由他昔日的情敌把守,据说是来凑热闹的;胡扯:主人,要不您就缴械投降吧,说不定还能争取宽大处理……
  • 何以问情

    何以问情

    那是一段爱恨情仇与刀光剑影交错的江湖,是他传奇和神话的巅峰。也是——心痛和眼泪的凝聚。征服天下,笑傲武林又如何?你们仍是近在咫尺的距离,心却无法触到对方半分。长叹,何用?人去楼空,刀剑无主锋芒无从,浮华如梦一场空,寒风之巅与谁同?也不过是和那个人沉睡在那一片碧草之下…离恨问情,寂寞重生,彼岸花开,此岸凋零。一切,结束在开始之后,一切,又开始与结束之后。曾经有过多少激荡的风雨、指点江山的凌厉,然而,如今剩下的只有这一片碧草、一抷黄土、和黄土之下寂寞相伴的灵魂。只希望,在所有一切都平静以后,他们能静静地相守于这一片青青的碧草之下。幸福地重生。
  • 易童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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