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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永生之爱(4)

4.最后的角逐

亦轩面对着一片狭长的树林,那里树木林立,芳草青葱,一片绿意悠然;瑷蓁的前方是一座黛绿色的青山,太阳站在山坳里,静静地照耀。

等许静如匆匆赶到公司,才得知公司的财务问题现在尽人皆知,不只银行,供货商也开始断货,没人肯再接受他们分期付款。

许静如坐在那里,一筹莫展。

这时瑷蓁突然出现在了门口。

“你怎么还在这里?”许静如看着她,“现在的状况不是你想看到的吗?算你走运,我暂时没有你犯罪的证据,亦轩又不肯指证你。”

瑷蓁走进来坐在沙发上说:“我是来和你谈判的。”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谈的?”

瑷蓁说:“如果你肯放弃对韩书淇的全部指控,我可以想办法帮助长河集团渡过难关。”

“你有办法?”

“是的。”瑷蓁知道她不太相信,“我既然有办法让它走进这个局,自然有办法让它出来。”

“我很好奇。”许静如说,“你为什么要帮韩书淇?你不是处心积虑只是为了侮辱我吗?”

瑷蓁道:“这不在我们的谈判范围内。到了现在,你也必须相信我。”

“怎么谈?”

“让我见亦轩。”瑷蓁干干脆脆,一如既往。

亦轩开着车,带着瑷蓁来到郊外。这里的天空明净如洗,草场一碧万顷。山花泼泼洒洒,开得烂漫,真是一派好风光。瑷蓁看着眼前的景物,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多年前和帷源一起到孤儿院的那日。

空气里一片静默。

许久后瑷蓁说:“谢谢你始终没有指证我。我知道现在对你说一千个对不起也没有用,但是……”

亦轩轻轻一笑,“如果说我没有怪过你,这是假的;如果说我没有试图阻止你,这也是假的。但是我一直在努力尝试着理解你,希望你也这样做。”

瑷蓁看着他,亦轩也看着她,两人在彼此眼中都显得迷离。

“亦轩,自从我们一起去竞买宁平的那块地开始,我就知道你是我很珍惜的朋友,只是我没想到的是,命运竟然偏偏要把我们推到对立面。你要知道,和你斗智斗勇的那段时间,是我做过的最困难的事。”

“瑷蓁,你是我见过的女人中,最聪明、感情也最强烈的一个。你是你爱的人们的天使,却是你恨的人们的撒旦。你也要知道,身为你‘恨’的那个阵营里的人,也是我最难过的一件事。但是如果只有这样才能和你相遇,我不怨上天的安排。”

瑷蓁笑着摇摇头,“我说了,你虽然捍卫着长河集团,处于我的对立面,但从来不在我‘恨’的那个阵营里。你善良,给予身边的人自由并且守护这种自由。这样的一种感受,让人总有倦鸟归巢的冲动,甚至一度成为我的腐蚀剂,几乎要瓦解我的意志。我知道这是你性格使然而非有意为之,但是正因为如此它才更是珍贵。”

亦轩看着她,“瑷蓁,我做的没你说的那么好,要不然,你或许会更好一些。”

“不,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毕竟,自己才是自己的主宰,是我自己应该对自己的命运负责。如果没有帷源,如果我们更早相见,或许我们会一见钟情,然后深深相爱。”

亦轩眼睛里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谁说不是呢?”

瑷蓁说:“可是我遇到帷源了,他带走了我所有的光和热。认识你之后,我也曾经千百次告诉自己,那个人真的那么好吗?都忘了吧。但现在我明白了,爱情原来是一种亲近美好的冲动,是彼此内心深处的共鸣,它里面有两个角色,却只属于每一个自己。我爱帷源,我可以一直爱下去,他在不在我身边,我会不会想他,是不是要去祭拜他,或是要不要帮他盖起这栋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共鸣仍在继续,我仍然坚持着我们共同的那些信念,仍旧爱着我们都爱的音乐,珍惜着我们都珍惜的人,做着我们都爱做的事,我们的爱情和我们彼此,就永远不会独生独死。”

亦轩听着她的话,这四月的春风仿佛吹进了他的心里,让他长久以来疲惫的心一瞬间得到了慰藉。他伸出手扶住她的肩,她抬头看他。

“瑷蓁,我一直在想,上苍给了你那么多东西,让你那么不幸,以你单薄之躯,怎么和它抗衡呢?现在我知道我可以放心了。你用你自己的方式守卫住你的一些东西,风吹不走,雨淋不走,别人抢不走,死亡带不走,你让你自己变成了这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你的财产都是永恒的,是无价之宝。但是你要知道,即使帷源走了,这世界上也不只有你珍惜那些东西,或许还有别人和你一样,共鸣还在继续呢!”

瑷蓁笑了。她的笑容灿烂如朝霞,美得不可方物。她的身后是青山绿野,金色的阳光倾泻下来,落在她的发梢和脸颊上。谁说这世界上没有神仙的?是哪位天工造就了一个凌瑷蓁?

“谢谢你,亦轩。”瑷蓁伸出手去,“你和桑柠一样,即使在我夺走了你们彼此最爱的事物时,依然站在那里。如果没有你们,或许我真的迷失了。”

“不是我们阻止了你,我们只是相信了你。你永远不会夺走我们最爱的事物。”亦轩笑,“你需要的只是时间,所以我说过我可以等。谢谢你成全了我的等待。”

瑷蓁低头一笑,说:“今天下午美国的HS会注入一笔资金到长河集团,长河集团不会倒,亦轩,你和你家人的事业不会倒。”

“是吗?”亦轩有些不太敢相信,“韩书淇为什么肯帮我们?”

瑷蓁笑道:“那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故事不长,却令人震惊。

“瑷蓁,我母亲她至今不肯道歉……你这么妥协了,觉得遗憾吗?”

瑷蓁摇摇头,“你说过,我可以是这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何必又执迷不悟于一声对不起呢?”

亦轩看着她,神情如这长天碧野一样宁静。

“亦轩,”瑷蓁看着他,“给我一个拥抱可以吗?它会和我的其他财富一样,成为我的收藏里永恒的回忆。”

亦轩伸出双臂,轻轻将她拥入怀中。瑷蓁靠在他的肩头,发丝轻轻在他的脸颊飘荡。他们各自平视的前方。亦轩面对着一片狭长的树林,那里树木林立,芳草青葱,一片绿意悠然;瑷蓁的前方是一座黛绿色的青山,太阳站在山坳里,静静地照耀。

他们知道自己的眼里是不同的风景,却是同样的美丽。

黄昏时分,桑柠脸色苍白,头发散乱,飞奔向桑健雄所在的医院。

桑健雄突然病情恶化,必须立刻做手术。她跑到医院时,夏惜兰正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啜泣。

“我爸爸怎么样了?”

“不知道。”夏惜兰精神涣散地说,“医生说风险很大……可是如果不做……他就没多少时间好活了,所以我还是签了字……”说罢,她的脸埋到手掌心,像个无助的小孩一样哭起来。

夏惜兰难过的样子不禁令桑柠为之动容。此刻的她不是那个虚荣的、蛮横的、自私的女人,而是一个被可能失去亲人的恐惧感所深深笼罩的女人,在苍白的灯光下,她无助又可怜。尽管桑柠曾经那么厌恶她,但此刻,她仍旧忍不住伸出手去轻拍她的背。这段时间以来,她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大圈儿,颧骨突了出来,眼睛深陷了下去。

两三个小时后,医生走了出来,取下口罩。夏惜兰和桑柠立刻走了过去。

“对不起,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身体的许多器官,我们也没有办法。”医生遗憾地说,“你们好好陪陪他吧。”

夏惜兰一脸绝望,崩溃地哭了出来。桑柠扶住她,颤抖着询问道:“那,医生,我爸爸他,还有多少时间?”

医生道:“情况乐观的话,还可以支持两个月。”

“谢谢你,医生。”桑柠说道,“我们现在可以去看他吗?”

医生点了点头。桑柠拉了拉夏惜兰,便快速向病房走去。

病房里,灯光、床单、被子全是雪一样的白色,耀眼得让人心悸。因为麻药还没有退去,桑健雄躺在床上,仍旧昏睡着。

夏惜兰拉着桑健雄的手,忍不住抽抽搭搭,“健雄,你要是走了,我和文昊可怎么办啊……”

“夏阿姨,”桑柠忍住悲伤,说,“求求你坚强一点。现在爸爸需要我们的支持。”

“好,我知道。”夏惜兰答应道,可是眼泪还是不停落下。

桑柠握着桑健雄的右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他的身体状况越来越糟,整个人也越来越瘦,看起来苍老了二十岁。因为不久前刚刚送走了兰蕙,桑柠见到这样的状况,下意识地把握着桑健雄手的那只手向他的身体挪了挪,直到感觉到他的体温,方才安心了许多。

桑健雄慢慢睁开了眼睛。见到夏惜兰,他点了点头,转头见到桑柠,他立刻一脸惊喜。因为兰蕙的事,她已经有很多天没有来看他了。

“柠柠。”他虚弱地叫了声,“你怎么瘦了那么多?”

“爸爸,我没事。”桑柠把他的手移到自己的脸颊,努力笑道,“您看我,好好的。是您需要好好调理。”

听到桑柠这话,夏惜兰方才想起,“健雄你做完手术一定很饿,我走时让徐妈做了好吃的,马上让她送过来。”

桑健雄却摇摇头,“不用了,我现在没有胃口。”

“那我去给你倒杯水。”

“也不用了。”他又摇摇头,转向夏惜兰说,“你先到外面等着,我有几句话要单独和柠柠说。”

夏惜兰抽动了一下。对于桑健雄的话,她向来是十分听从的,犹豫了片刻,她便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一边走却一边回望,很不放心。单独一个人的时候,她是特别担心桑健雄,但当他醒来后竟然要求回避她和他的女儿单独谈谈,那内容必定是和他身后的事情有关的。

夏惜兰走后,桑健雄挣扎着要起来,桑柠劝不住,只好扶起他。坐定后,桑健雄竟然慢悠悠地问了句:“柠柠,你妈妈为什么没有来看过我?她是不是一直都很恨我?”

听他这么说,桑柠便晓得平日叶琬亭来后,夏惜兰显然是没有转告过父亲的。听他主动谈起妈妈,在桑柠的记忆里已经是十分遥远的事情。她忍住了心中的伤感,答道:“不,她经常来看您,只是通常在您熟睡的时候,您都不知道罢了。”

桑健雄凄然一笑,“她一定是不想见到我。”

“也不是,只是每次都不太凑巧罢了。”

“嗯。”桑健雄沉默了片刻后说,“柠柠,我还能活多久?”

“爸爸,您好好修养,您会长命百岁的!”

“别骗我了。”桑健雄笑笑,“我知道我活不长的。其实病人对自己的身体状况非常清楚。我们家世代人的肝脏都不好,你爷爷当年也是因为肝病去世的,所以你也不必费尽心思瞒我。你和文昊不同,你比他大很多,又懂事,很多事情,我只能依靠你,所以你要好好听我的话。”

“爸爸,您吩咐我的我都会去做。”桑柠无力地答道。自打父母离婚之后,每逢桑健雄这么温和地说话,她便会感到一阵心酸,此刻犹是如此。

“帮我照看好宏建。”他快速地说,然后用那种依赖的、充满信任的目光注视着桑柠,“我住院这段日子,对公司的情况一无所知。尽管钟伦很能干,但毕竟是人心隔着肚皮。宏建是我一手创立起来,发展到今天的。我知道你对经商并不感兴趣,但是……”他咳嗽了两声,接着说:“就当是帮爸爸一个忙,让它继续兴旺下去。”

“爸爸,你知道我不是这方面的材料。”桑柠为难地说。

桑健雄摇摇头,“现在不是你能不能,而是你想不想的问题。你是我的女儿,我了解你。你只要愿意去做,就一定可以做好的。”

“那好吧,爸爸。”桑柠不忍心再拒绝他。

案子大张旗鼓地进行着。为了应对漫天的流言和风投基金的诘问,气头上的许静如选择弃车保帅也符合情理。关于长河集团内部有人泄密的消息经小道消息发布,很快便传得沸沸扬扬。本是经济案件,再加上长河集团的影响力,取保候审本是没有问题的,但自从银涛被刑事拘留那一天起,他便已经断了这个念想。

许静如虽然没有看过《三国演义》,但对三国里曹操斩杀厨子以稳定军心那一招,却运用得颇为纯熟,不同之处仅在于银涛自身并非清白罢了。

第二天一早,亦轩便到拘留所给银涛送东西,顺便也看看他。两天不见,他黑瘦了许多。银涛平日里是极为整洁的,如今尽管没有十分落魄,但依然让人心里难受。见面之后,亦轩询问了一下吃住方面的问题。银涛肯定是吃不好住不习惯的,但亦轩还是想知道有没有糟糕到不能忍受的程度。

银涛笑道:“放心吧。你知道我以前人脉还比较广,这个警察恰好和我一起吃过饭,对我还算照顾。”

亦轩微微一笑,知道他不是在吹牛,上中学的时候,他就是崭露头角的社交天才了。

亦轩问:“孩子现在在哪里?”

“在家里。”

银涛说的家里实际上指的是他母亲那里,但是这事并不方便和亦轩提起,因此没有多说,亦轩便又问道:“敏希她没事吧?”

银涛道:“她本来关系就不太大,出了事情她父亲又动用人脉想办法,很容易就平息了。现在,她已经提出了离婚,只是我还没有签字。”见亦轩沉默不语,他又道:“没有关系。我们本来就没有爱情,一场婚姻又把小时候的情分也磨干净了。我们两个心里都有数,谁也不欠谁更多。”

“你怎么这么糊涂?”

银涛笑道:“亦轩,虽然你我是从小长大的兄弟,但你我天生就不是一类人。你没有吃过苦,没有遭过白眼,很多东西对你而言似乎生下来便是理所当然的,你自然不在乎。我许银涛走到今天,也算是走了霉运,但是也没有那么糟糕,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亦轩推测他应当是把希望寄托在他平时结交的那帮朋友上,心里也不见得有底,便说:“我下午来保你出去。”

银涛却摇了摇头,“不用了,我现在其实不想出去。回到家里,到处乱糟糟的,听到孩子哭,便有一种妻离子散的感觉,还不如这里安稳,什么也不用想,所有人吃的一样,住的一样,连穿的也是一样的。”

这是兰蕙死后银涛第一次隐约提到她。亦轩一直对他这方面的事情很少过问,这也是他的脾气,总相信成年人对事情都有自己的主张和责任。听他提起,便顺道问他:“还在想兰蕙的事情吗?”

银涛低着头说:“没想到她竟然有妊高症,更没想到,生孩子没有出事,结果自己却……我定是让她伤透了心。”

亦轩道:“她那么做也是因为爱你,你那时不应该那么绝情的。”

银涛道:“我也是昏了头,正巧那段时间事情烦,心情差,便全部发泄到她身上了。”

亦轩问道:“可是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我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

银涛笑:“董事长有段时间态度不太对劲,我怀疑有问题,一问兰蕙她便招了,她那人生性很单纯--这也是原来喜欢她的地方。”

亦轩更诧异了,“我母亲并不知情。”

银涛哈哈大笑起来,“亦轩,你母亲的精明哪是你所能体会的。兰蕙不是傻瓜,知道你我从小一起长大,她要让我被长河集团踢出局,把照片文件送你那里顶什么用?这些事情必定是先经过了你母亲,再由她送到你那里去的。她那么急切地想把长河集团交给你,定然要一次次地考察你!想来也是你母亲的遗憾吧,你是她唯一的儿子,却和她如此心灵不相通。”

亦轩默然,银涛却又说:“亦轩,你知道吗?你我虽然命运不同,但走的路却都是你母亲铺设控制好的,一不按照既定的步伐,便会跌到峡谷里粉身碎骨--而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摆脱被别人摆布的命运。我现在虽然沦落到这里,却是感到百般的轻松,而你,仍然生活在罗网之下。”

从拘留所出来,亦轩满脑子都是银涛的话。他一直都觉得银涛是那种游戏人生的浪子,因此出于骨肉亲情他本能地想到要帮他担待一些事情。可是今天他才发现,或许他叫银涛一声哥一点也不为过,阅历让银涛成熟得像个长者。

“命运拐了个弯,我们竟然是一样的。我现在心灵自由了,可是身体却陷入了这铁窗之中,而你,心灵却还是戴着枷!”

银涛的话在他耳边回响。

亦轩走了不久,瑷蓁便带着律师到了。这天见到书淇和前些天大不相同,瑷蓁看着他的脸庞,那眉毛和眼睛竟然和父亲是一模一样的。

“所有的事情昌叔都告诉我了。”她说,“你为什么要瞒我这么久?”

书淇宽慰地一笑,“我并不是存心瞒你。当我在法国知道桑柠是桑健雄的女儿,便把她当成你,找到之后觉得她这人有趣,便故意不说想开开玩笑,后来才知道自己搞错了。”

瑷蓁沉默了。

书淇道:“你知道吗?这些年来我一直为当初同意你一个人留下而懊悔,我几乎不参与社交活动也不交女朋友,是因为我心中唯一的愿望便是有一天能够帮你吃苦,陪你受苦。我现在的心情,是你所不能体会的轻松。”

瑷蓁摇摇头,“忱儿,你太傻。你想想,我怎么会让你有事?”

书淇握着她的手,注视着她的眼睛,“你记得吗?小的时候有人欺负我,总是你第一时间站出来给我支持和保护。那时我就在想,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像你保护我那样去保护你。你是这世界上我最亲的人,我要你幸福平安,这是我生命的意义所在。你不要再试图和我争,如果真的不舍得我,就好好生活,等我。”

瑷蓁正要再说话,阿荣走了过来,俯在她身边低声说:“瑷蓁小姐,时间有限,现在请律师来和书淇谈?”

瑷蓁便让开了。

他们离开的时候,书淇又说:“姐姐,你知道我小的时候最爱喝巧克力奶。但是有一次我一不小心打翻了杯子,巧克力奶洒到我最心爱的变形金刚上,我的变形金刚便不能再动弹了。”

瑷蓁说:“我记得。你哭了很久。”

书淇说:“是的。尽管爸爸后来给我买了新的变形金刚,我也再不喝巧克力奶。直到我到了美国,有次无意拆开了那个变形金刚,我才发现原来它之所以不动并不是因为巧克力奶让它损坏或生锈了,而是掉了一个螺丝钉。我买来装上了它,它便和许多年前一样灵活。我才突然觉得,这些年来我不喝巧克力奶有多么不值得。”

书淇自从到了中国,上门和他谈合作的生意人不计其数。如今遭此“不测”,谁知登门看望他的人依然很多。除了瑷蓁、桑柠和阿昌、阿荣,连亦凡也来了。

拘留所毕竟不是看守所也不是监狱,比想象中的深牢大狱灯光更明亮,各人看起来也更要体面一些,但亦凡还是感到不适。书淇这种人在她的意念里是该翱翔九天的,待在这种地方就好比看到一只鹰在鸽子架里出现一样。亦凡在他对面坐下,默默地看着他。

“亦凡。”书淇先开口了,声音很温和。亦凡知道书淇做起事来果敢又强悍,但是他每次和自己说话都很温和,就像森林里某个湖泊上飘荡的薄雾那样柔软,仿佛是在担忧稍微强硬一点便会吹痛了她,“谢谢你来看我。”

亦凡的鼻子一酸,眼泪便涌出眼眶。

“亦凡,不要难过。”书淇的脸上出现了一个俏皮的笑容,“哭起来,眼睛肿了,就不漂亮了。”

亦凡努力止住了啜泣,但眼泪还是不住地往外流。书淇静静地坐在那里,并不说话,只看着她。屋子里很安静,唯一能听到的便是书淇呼吸的声音。均匀有致的呼吸,此刻传到耳朵里面竟像轻声的叹息。

“亦凡,你还在看医生吗?”

其实两个星期前,许静如便对此不再热衷,而亦凡本来也没抱多少希望,因此去了也只是像走个过场,这个星期她连过场都不走了。此刻他问起来,她摇了摇头,为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感到惭愧。

“亦凡,”他又轻声呼唤她,“你不应该轻易放弃的。我说过,你的声音一定是世界上最美的。”

亦凡默然,没有回答。这时,她方才想起来看他,却全部说的是自己的事情。书淇也有那么一种能力,仿佛对自己的事情游刃有余,自然地把关注的焦点引到别人的身上。来这里之前,本来亦凡还反复想着当面问他事情的真相的,但是真切地坐在他面前的时候,她却突然失去了对答案的全部兴趣。眼前的就是她认识的那个书淇,不属于任何一个模型,就是那个耐人寻味的他,让人魂牵梦萦的他。

她用字条问他:书淇,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书淇思忖片刻后笑道:“有很多。周游世界,到草原赛马,和亲人团聚……那你的呢?”

亦凡微微笑着在字条上写下字:我想去看天山的雪莲花。可惜,家里人一直很忙,便一直没去。

她看到一丝笑意在他脸上显露出来,那丝微笑真挚而纯净。他点头道:“等以后有了机会,我带你去天山顶上采雪莲花。采下大朵大朵,堆满整个世界。”

他描绘了一个很美好的场景。在那一瞬间,亦凡仿佛看到千万朵雪莲花在眼前次第绽放,书淇就站在花朵的中央,手里捧着一朵雪白的花朵,笑吟吟地望着她说:亦凡,我在这里。

她微笑起来,情不自禁伸出手去,在他的面前比画道:我会等你。

书淇不懂这个手势,皱着眉头问:“你说什么?”

亦凡又笑了,再次比画了一番:我会等你,一直等你。

书淇依旧一脸茫然。亦凡却突然感到自己前所未有的清醒和坚定。书淇在哪里没有关系,他爱着谁也没有关系,只为了那朵雪莲花,她便要等他,一直等他。

生活是一个魔盒,里面装满了疑问,却不必急切地打开。在这耐人寻味的过程中,时间会带来一切答案。

接下来几天不停有警察找许静如做笔录。越到后来,对书淇不利的证据便越多。亦凡不知道母亲对书淇的怨恨是否和自己有关,母亲一向高高在上,先前他对她的拒绝必定使她十分介怀;而关于银涛,情况则更加复杂。在许静如看来,他违背了当初的约定,辜负了她的栽培,还让她在叶敏希的父亲面前感到难堪,感情债物质债都欠下了一堆。

她没有原谅他们的理由。

三天后,亦凡宣布一个决定--搬出去住。这消息把所有人都炸得晕头转向。

亦轩走进亦凡的房间,见她在弯腰收拾东西,拦在她的面前问:“亦凡,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商量,你不要这样。”

因为书淇。亦凡直起身看着亦轩说,我爱他,我要等他回来。

“在家里不是也可以等吗?”

不。亦凡果断地否定他,这家里妈妈是他的对立面,她会努力让他待在里面不能出来。我不能再待下去。

亦轩的脸变了色,“你从来没有离开过家,外面的世界很危险。”

亦凡告诉他:不安定和未知,正是外面世界的魅力所在。我不能一辈子蜷缩在这个蜗牛壳里,就算一生都像玲珑剔透的水晶娃娃一样没有任何磕碰与撞伤,但是不能爱自己想爱的人,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又有什么意义?

平日里看惯了亦凡的胆怯与害羞,此刻的亦轩为她突然变得这么坚定与固执而惊诧不已。正欲再行劝说,许静如走进来了。

“亦凡,你在胡闹!”

我没有。

“你出去靠什么养活自己?你是想借此要挟我放过韩书淇吗?我告诫过你很多次,这个人心机很重,是骗你的!”

亦凡抬头望着许静如。想起不久前同在这屋子里许静如对书淇的热情,如今这般说他,她的心里藏着无法压抑的愤怒,说:妈妈,你怀疑所有人,否定所有人,防卫所有人,所以你总会用坏的想法去判断他们。书淇不是那样的人,我了解他,也相信他。

“你凭什么了解他?就凭你们见过的可怜的几面?醒醒吧!我了解你的任性,也放纵你的任性,但是这次你疯得过了头,我不会纵容你!”

妈妈,您没有办法阻止我。亦凡静静地说,自从心里和书淇有了那个约定,她发觉自己不知为何总是充满了勇气,迎着许静如那双凌厉的目光时竟然全无畏惧。除非您把我捆起来,锁起来,否则我就一定要出去,一定要等他。

“你……”许静如气得发抖。

我要追求、捍卫我的爱情,如果它得不到您的支持,至少我不能让您来破坏它。

“那是你的爱情吗?”许静如告诉亦凡一个她早就知道的真相,“韩书淇他爱的根本就是别人!”

亦凡却坦然一笑:那又怎么样?我爱的是他,这便是我的爱情。

许静如的目光由愤怒转为了惊讶,亦轩的目光则更是震惊,她的话震慑到了他每一根神经。哥哥,亦凡转向他,微微笑着说,我很勇敢是不是?为我加油好吗?你自己也要加油--遇见爱的人不容易,你为什么碰到困难便要后退呢?

亦凡的手势在空中画下一道弧线后,许静如和亦轩都因她这句话顿时神情各异。

“我没有后退。”亦轩伸出手,宠溺地摸了摸亦凡的头,“我陪你一起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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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博弈论,我们常常被其著作中大量的数学模型吓倒。其实,博弈论不是学者们用来唬人的把戏,而是一种一般性的分析方法。一个不会编程的人照样可以成为电脑应用高手,没有高深的数学知识,我们同样通过博弈论的学习成为生活中的策略高手。比如孙膑,没有学过高等数学,但他照样可以通过策略来帮助田忌赢得赛马。博弈论首先是人们思索现实世界的一套逻辑,其次才是把这套逻辑严密化的数学形式。博弈论的目的在于巧妙的策略,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我们学习博弈论的目的,不是为了享受博弈分析的过程,而是为了赢取更好的结局。
  • 帮助丈夫做男人

    帮助丈夫做男人

    太太们会经常向自己的密友抱怨:“丈夫不再爱我了,他跟我说话的时候总是不耐烦。”为什么女性会有这样的感觉呢?心理学研究显示,女人对于他人说话的语气、声调,有着极高的敏感度,这 也是她们为什么被认为是天生的社交活动家的一个重要原因。那么,什么样的声音和语调,是最为女性所接受,同时又可以令她们感到心情愉悦呢?大多数女性认为自己理想的丈夫,应当具备这样的声音:甜美、有磁性、清晰、亲切、耐心、集中、平和、沉 稳、有理解力、易沟通、热情、让人产生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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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尊世界里,什么是情?什么是义?什么是良心?什么是心痛到无法呼吸?年仅十岁的双胞胎姐妹,姐姐温润如玉,妹妹冷酷如冰,却要背负起整个国家的命运重担。双亲亡故,敌国蠢蠢欲动,江山想要紧紧攥在手里谈何容易?任何艰难险阻和阴谋诡计都撼动不了姐妹情,且看两姐妹的传奇人生,和背后的男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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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横之大汉烽烟

    秦皇既殁,汉武即见,巍峨大汉,豪杰辈出。自古以来历史分为正史与野史,稗官野史其实也是一段传奇,宫廷与绿林并非势不两立,官场与沙场之间相辅相成,在那些出将入相之人的背后,又有些什么人以一己之力在推动着历史的发展?这是一段糅合了宫廷与绿林,官场与沙场,将相与草莽的大汉之峥嵘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