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西游记》中的灵鹫山是佛祖居住的圣山，描写道：“物华交泰，斗柄回寅，草芽遍地绿，柳眼满堤青。一吟桃花红锦宛，半溪烟水碧罗明。林中风飒飒，涧底水潺潺。千崖万壑，亿曲百湾。尘埃滚滚无人到，怪石森森不厌看。有处有云如水瀑，是方是树鸟声繁。鹿衔芝去，猿摘桃还。狐貉往来崖上跳，麂獐出入岭头顽……”这是天上西方乐园，而地上雅安也有一座灵鹫山，其景也正如上述。山顶人迹罕至，处处古树参天，山泉依山而绕，时隐时现，十里花不同，百里无人烟。完全原始古朴。气候温和潮湿，长年云雾缭绕。雨量充沛。落叶土一米多厚，走上去如踩海绵。可惜1958年大办钢铁时撞进一队人马伐木把山脚像剃头一样砍光。后来农业学大寨，农民进山放火烧山开荒建大寨田。田没建成，山却烧个千疮百孔像个癞头。种的玉米由于树荫日照短，只开花不结果，花开得又稀又小。当然果实更可怜。可这地方种茶确得天独厚。一年四季青油油的茶树厚厚的叶片，无虫害，无污染。改革开放前，由于远离人间，茶地都自生自灭，荒草长得比茶树茂盛，杂树长得比茶树高。改革开放后，荒山茶坡搞承包。生产队会计章胖子认准这一点，一下承包灵鹫山荒山坡地八千亩，承包五十年。又利用国家扶持政策贷款资金二十万元一家五口人从三十里外搬到深山栽茶，又请民工，干了三年才栽一半。幸好中央很重视茶叶发展，专门拨款三百万元到市茶业局帮助扶持发展茶叶生产。由茶业局茶叶科歪嘴科长督办，这下才真正笑歪了嘴，好大一块肥肉又在嘴边上。
怎样一口吞下不留痕迹？现反腐败叫声大，老百姓可积极了，这事要做得来，光面堂皇，而又肥了自己，得先放放风，给底下8位有实力的茶园主茶业员透点风（不透不行，此事茶业局早全知道），让他们见钱来跑，跑什么？跑关系，先送上土特产，海吃一顿才说发放的事。果然灵鹫山的章胖子听到消息，立即包一个小车，拉一车山羊，麂子岸羊肉及一箱茶叶到雅安。自己开的一个茶店。“灵鹫山茶园”一放下东西，便打电话请歪嘴科长来赴宴，歪嘴科长一听，喜上眉梢头，急急赶到茶店，二楼早已摆下鸿门宴。好烟、好酒好饭等外加一个美女作陪，势必攻下歪嘴这座山。歪嘴啥子场伙没见过，一见这阵式心中大喜，嘴上却一歪一歪地说：“章胖子，你给老子摆鸿门宴啊，想干啥？月亮坝头耍刀——明砍”。章胖子笑嘻嘻（当然对钱笑）地说：“科长大人，我哪敢给你老人家（自己已50岁，而歪嘴才40岁）摆鸿门宴，我是慰问你老人家，再说——”“说，不然我就走了。”歪嘴嘴上说走，可步却不移，只是身子站起来，似乎真要走一样。章胖子忙按住歪嘴的肩膀嘴上说：“别忙，别忙，我有事求你老人家。”心下却骂道：“呸，你狗日的歪嘴，猪鼻子上栽葱——装相啊，你麻老子不懂，你龟儿癞蛤蟆打呵欠——口气大得很啊。”嘴上却万分温柔地说：“求你把上边拨的款，投到我的茶园上，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嘛。”话到此，以进入核心，歪嘴笑笑，装模作样，明知故问“啥子款哟？投到你的茶山，我咋个听不懂哟！”
“300万扶持山区发展茶叶专款，都到你手上，你老人家还跟我们开玩笑。”心下却骂道，装你妈的屁风，就是你龟儿放出的风，你却装疯，社会主义大厦多有你这种白蚁干部非垮台不可。“哦，你的耳朵还长嘛，”歪嘴一面懒洋洋地说，一面把眼睛四下挂，章胖子好个弹子盘的脑壳，一见歪嘴这阵式就明白他的意思，心中冷笑一声：“哼，你王八蛋装聋作哑，装疯迷窃，想耍老子，你娃娃还嫩，只不过你这乌龟儿子脸皮厚会钻营，混个小官儿就他妈的姓啥都不晓得了。”脸上却笑得更灿烂，嘴巴更甜：“胡科长你老人家就放下心（心下却骂，老子的儿都比你大）楼下我派人站岗，没人能上来，这个妹妹是我专门给你找的，是一个中学生呢，放心，卫生检查过，嫩酥酥的象花芽苞，一捏就出嫩水水，原生态哟，地方风味，巴适不？”
“巴，巴适，巴适得很哟！”歪嘴口水滴嗒心痒痒的，真狠不得马上就扑上去。章胖子见火候已到立即对歪嘴说：“巴适就是你的菜，不过你先别慌，谈正事不能让她听到，隔壁有耳啊，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俩的事谈完了又才叫她上来也不迟。”说完不等歪嘴回答，立即对站一边的美女一挥手：“你先下去洗一下，一会儿就喊你。”
美女的确美，年龄不过十六岁，身材刚刚发育完，不胖不瘦，两枝又粗又黑的辫子，一枝搭胸前，一枝搭肩后，一溜乌黑的刘海挂在额前，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闪着说不出是惊恐，还是无奈的悲哀，两个脸蛋长得黑红黑红的，一脸的稚气、天真。一听叫自己可以走，于是立即转身，迈着轻快的脚步，“咚、咚、咚……”一眨眼就跑下楼去，只留下“咚、咚、咚”的回声越传越远，越来越轻微，直到消失。歪嘴目送美女下楼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章胖子饶有兴趣地欣赏这一幕，很是得意，自己是一流的高手导演，张艺谋算个毬，只要有钱谁不会露两手？喊他来导这个戏，说不定还不如老子呢！呸，这歪嘴真她妈的一个色狼，那一双眼睛真像饿了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一样，比山上的和尚，不，比山上的劳改犯还饿劳。见这美女眼睛就可以吃人，古语：秀色可餐，美女可餐啊。可歪嘴坏得透顶的就是还鸡脚神戴眼镜——装他妈的正神。章胖子心里骂嘴上却又在煽阴风点鬼火：“好美哟，刚中学毕业，家里穷，有一个弟弟又要上中学，没钱读不起书，她主动来找我帮忙，说干啥都可以，只要有钱供弟上学，这不就来了，好事就碰上你，专门为你哥子服务，只要有钱，听话得很，嘿嘿，你可要怜香惜玉多温情一点哟，嘿嘿……钱的事情你老人家务必帮忙。”说到此便把礼品一摆上桌子。歪嘴吞一下快滴到嘴唇外的口水，眼皮也不抬一下说：“东西，我不要，我要——”说到这里，突然刹车。四下张望见无异样后又打开写字台的抽屉，歪嘴检查什么呢？章胖子那么灵动的脑筋也闷了一下才醒悟过来，连忙主动打开另三个抽屉，都是空的。然后又拍遍全身正儿八经地说：“你老放心，我与你虽交道不久，但神交已久，可以算是老朋友了，你下来帮助指导我们的工作。我咋会安放啥子录音机一类的东西，那一套是小人搞的，是公安部门用的，你我弟兄一场决不可能如此下作，不信，我对天赌咒”。说到此“卟嗵”一声跪下，一手摸心口，一手指天赌咒“如果我安放啥子录音机一类，就是断子绝孙，不得好死，死无葬身之地。”赌咒完了才爬起来见歪嘴面无表情依旧不冷不热，赶紧又补一句：“我们农村头的人最讲实际，也最信这些，欺啥也不敢欺天啊，欺天是报应的。农村最忌会赌咒。这比啥公证处还权威。公证了的可以不理它，它把你毬法？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可对天赌咒那可开不得玩笑，举头三尺有神灵啊，何况我赌的是最高级的绝咒，继子绝孙，农民最怕的就是这个了。你放1千个心，现只有你我二人，该谈谈中心思想了吧。”这会歪嘴科长皮笑肉不笑，这一招还真管用排除监听可能，农村自己太熟悉不过了。农民勤劳但仍十分迷信，出门办事也择日子，什么“七不出门，八不归”，凡初七、十七、廿七，讲究的农民是绝对不外出跑生意的。现证实没安录音机，什么问题都可以谈，什么话也可以直说，反正话是风吹过，不合意，大家都可以不认帐，不比公证画押，白纸黑字，犟不脱。想到此歪嘴科长放下心来，轻轻弹出一句话：“是有三百万”。
“三百万？！天啊，太好了，你都给我？”章胖子一听三百万如雷灌耳，两眼放光，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滑动好几个来回，最后才定下来，口却合不拢，不知是自身激动还是受歪嘴传染，章胖子也开始口水滴嗒了。
“这个嘛，又不是我一个人作得了主的。”
“哎，哎，我晓得，我晓得。但你是科长，不怕官只怕管，你直接管到的还不是你一句话，莫非还要局长亲自选、亲自发放不成？他管的钱更多更大，这点钱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小渣渣，对我们小民来说就是横财一笔，一大笔啊，啊哈哈……反正到手两百万，我立即反一百万给你，全部到手也对半分，三百万返你一百伍拾万，你看行不？就你一句话，干不干？一字值千金啊！”
2.
“你说毬得轻巧，当根灯草。共产党的天下，人民的钱，我一个人说了就算得了数？你也是想都不想，半夜挠痒。现在中央反腐败反得这么凶，我敢拿鸡蛋脑壳硬往石头上碰？”。
“你拿五十万元上下打点还不够？谁人不爱黄金屋？谁人不爱美娇娘？一个小姐就算一百元，五十万该多少姑娘？五千个小姐，他妈的一个整编师，一百万元就是一万个小姐，一个娘子军了，你要调动小姐们的魅力，那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秘密武器。不能再加，再加，我就少了，你增加一万，老子就少一万，老子也是冒风险的，背名背声，帐现在说是免息，他们几爷子的话，说变就就，到时候又下一个红头子文件不仅要还追补息，还不是该老子一个人顶起，你就是一句话，而我是背后一辈子。不多说了，就一百伍拾万，你拿五十万去活动，净赚一百万，该可以了吧！”
“可以个毬，老子的脑壳才值一百万啊？不小心把脑壳耍掉了，原则有啥用？”
“哪，你说咋分？”章胖子反问一句。
“钱也不要那么多，但先得遵守游戏规则，上上下下、方方面面都得打点，不能漏一个，漏一个坏一窝，不铺路哪有财进？运筹帷屋，决胜千里；兵马未到，粮草先行，我去先踩点，空口说白话谁听？”
“你先要多少钱？”章胖子心领神会，钱作马的道理，于是掏出一大皮包往桌子面上一扔问。
“一分钱，一分货，吃多少料的马便跑多少长的路，要想办到位，钱也要到位。”歪嘴不冷不热地回答。
“好，好言一句，快马一鞭。给，现金五万，不够再说。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这钱可是干净的辛苦钱，是摘遍土涯丘的绿叶尖茶换来的，用它来钓鱼当鱼饵恰到好处，你点一点，打一个条子，白条子也行啊——”
“打毬的条子？！干这种事哪有留字据的规矩，章胖子你牙齿都吃黄了，咋开这种黄腔？”
“好、好、好！君子协定，反正我先垫五万元，以后钱到位了要给你扣的。”章胖子怕歪嘴没听清或没记住，把话又重复了一遍，虽知这一重复又惹恼了歪嘴和尚，把纸包一扔恶狠狠地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出区区三、五万块就心痛，还像个干大事的？算毬，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有猪脑壳还愁找不到地方投？今天话到此扎板。就当你我两个没见过面也没放过屁——”歪嘴越说越激动，越急动嘴歪得更凶，口水顺歪嘴长流。
“别，别，别耍小孩子脾子嘛，谈都谈好了，美女妹妹已洗得干干净净地等你剪彩呢。别急动嘛，你办事，我放心，别说五万元，只要事成，化五十万也值，你说对么？”章胖子不能看到银子化成水，到手的猎物又逃脱，急忙安慰讨好歪嘴科长，心下却骂道：“你瞎子娃娃，跟老子较劲，哼，现让你一码是为了套牢你，到时候你就晓得章大爷的东西有好烫，耗子吃了都要脱毛，还怕你吃了跑了不成？……”章胖子有意撕开牛皮纸封皮，花花绿绿的人民币一显露出来立即软化歪嘴的歪筋。章胖子不失时节地说：“科长你点一点，一扎一万，五扎五——”
“不点了，你我兄弟风雨同舟，肝胆相照，谁还信不过谁么？”一边说，一边把五扎斩新的人民币装进自己的大提包，然后拒绝章老板的婉留，当然不会忘记那美女中学生，说：“你把那中学生美女叫到我的车子上，你陪她一道上车，我开一截路，你就下车，然后走回来，这样别人不清楚，小女子嘛，我耍二天给你放回来……”
章胖子提大包小包的茶叶，蜂蜜等土特产带小美女索上歪嘴的小轿车后排，汽车一发动，便巅簸起来，章胖子这才认真注视刚出浴的小美人如一只小黄花摇曳出香风，浸人心脾，往日真是只算计钱财而疏于享乐，眼见这一自己都还没来得及尝的鲜味竟让歪嘴来先尝，真有点心不干，这正应古话“放在身边不知味，丢掉才回味”当年昭君出塞，汉家天子的感觉自己找到了，又酸又痛又后悔。不行，不能让他歪嘴占先，老子养的美眉，不能白养，于是趁着车晃一把把手伸到小美女的腰间，随势而下……”刚想在车后干那事，突然车停了，歪嘴只打开前灯，对章胖子说：“章老板，到此为止，你慢慢下，小美女，明后天用完后立即给你送回来。”
“不慌，不慌，你玩你的，只要你玩得痛快就好。”说完，提一下裤子索下车，四周一遍漆黑，见小轿车偏偏倒倒地开走了，才打开电筒深一脚浅一脚朝回走去。歪嘴科长去年底离了婚。原因很简单，歪嘴傍上大官的女儿，林副厅长的千金。此千金刚离婚寡居正欲火难熬，去年初忽见歪嘴上省厅开会，能说会道，又会献殷情，多少年了没人说自己漂亮，而歪嘴就歪起嘴说自己是天下最漂亮的女人。情不自禁天天照镜子，越看越觉得歪嘴说的不错，歪嘴有眼力啊。人有一大弱点就是喜欢听别人说自己的好话，何况女人。林千金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何况她刚受感情的创伤，正急需有人来温存，而林千金的遭遇恰好是歪嘴的翻板。她的丈夫跟一个女大款飞了，一见歪嘴，人才是有的，嘴就是歪一点，但侧面看是绝对没问题的。俗话“男人四十一朵花，女人四十豆腐渣。”自己快满四十岁了，不趁老爸还没退，手上还有点权力，有点影响，一但退下来，找口水喝都艰难，哪有今日高朋满座之风光，看歪嘴看久了也就顺眼了，何况他还为“迟到的爱情”付出代价。歪嘴会一结束回家就跟老婆又吵又闹，折腾半年，老婆伤透了心，终于在离婚单上签了字，第二天歪嘴就于林千金结婚，真如一场离结婚“闪电战”。这次本市能拔三百万元，不能说没有一点感情投资，不能说一点关系也没有，也不能说有一点关系，现今的问题十分奥妙，奥妙在不言中。关于此消息，歪嘴是先从林千金处得知才行动的。林千金居省城，而歪嘴在雅安，俩不能天天相见，夜夜同眠，这也就给歪嘴创造一个空间，一个机会，他虽傍上高枝，但却没多少钱，工资是死的，隐形收入也像狗杂，七零八碎的，吃了一点还提心吊胆，时不时被局纪委点去学习。自从娶了林金千，风头一变，别说纪委书记，就是局长、书记见了自己都嘘寒问暖的，那股亲热劲，就像是他们的亲兄弟。其中道理不言而喻，这次发放三百万，要是以往，别说负责，想都不敢想，真是“朝中有人好做官”歪嘴以前也有一点积蓄，可与前妻离婚时为了离成婚，二十万元了断。前妻工作二十年，工厂一刀切才一万五千元。离婚比工龄一刀砍多十几倍，她离婚真划得来，像这样多离二次婚便可以不工作，工作起来有啥用？歪嘴最近刚买一套200平方米的住房，楼中楼，装修一新，富丽堂皇，连小美女见了都不敢迈步，还是歪嘴把门一关，双手抱起美女跳进家庭冲浪浴室，自己脱个精光，洗鸳鸯澡，疯狂掀起一浪又一浪……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