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啊,我是想告诉你。”他盯着我嘴角的残渣,“我做完才发现材料过期了,没来得及扔。”
“好……”我愣住,“味道……挺不错的……”
死狐狸你给我等着,你故意的。
“挺好吃的其实。”我舔舔嘴角,“我饿死了。”
“餐桌上有刚做好的。”他指指桌子上。
我转身,看到他嘴角扬起,狡黠的笑。
我咬牙切齿,老狐狸狡猾,小狐狸不仅狡猾还犯贱。
那盘所谓过了期的食物被我偷偷塞进冰箱,七落一般把食物储存在冰箱里饿的时候当宵夜。
我坐在餐桌上看他认真忙活的样子,他在做甜品。他做的最多的是甜品,因为我不吃甜品的缘故,桌子上的这些,他偶尔会特意做给我。更多的时候,是他在品尝美味,我在和泡面相依为命。
“狐狸,你们家难道吃素的吗?”我皱眉,不是甜品就是素菜。
“不是。”他自顾自地忙活。
“那能不能来开开荤?”
“不能。”果然他下厨的时候异常认真。
“为什么?”
“肉贵。”他说。
我把食物塞进嘴里,恶狠狠地嚼。“我出钱。”毕竟好久没见过肉了,营养不良怎么办?
“不行。”他坚决否定。“我看着你吃我馋又不能吃。”
“为什么?”
他终于一本正经地抬起头,“吃肉会长胖。”
“……”我恶狠狠地鄙视他,“你白修炼这么五百年了,真给你们狐狸丢脸。”
“不然你别吃我做的东西?”他瞪眼。
“不吃就不吃。”我赶紧把最后一块食物塞进嘴巴,跑回房间。反正我吃完了也吃饱了。
这种叫做骨气的东西啊。
“长安。”他嬉皮笑脸的样子最让人受不了。
“滚开。”我抱着被子,带着浓重的鼻音。“你想干嘛?”
“没,就是……”他再一次蹭到我眼前。
阿嚏!感冒了,我很不争气地打了个喷嚏,我想七落应该被我喷了一脸的口水。
活该!
“你要是把我这张绝色的脸毁了你怎么赔?”他一副心疼得要死的样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七落的那张脸,不是绝色也算倾城了吧。第一次买男装也不知道是我眼光好还是他身材好,总之穿在他身上怎么看怎么顺眼。
我盯了他有好几秒钟。
“你看什么。”娇羞的声音让我想吐。
“把钱还我。”我拿着毛毯几乎把自己卷成一个春卷,把手心伸到七落面前。
“什么钱?”我看着他故意装傻的样子就来气。
“买衣服的钱,我给你的热水钱,帮你出去买药的劳务费还有我要治感冒的钱。”我一笔一笔地跟他算。
“你感冒关我什么事?”果然提到钱他就一副精神抖擞的金辉样子。
“因为给你出去买衣服才感的冒。”
“那是你身体不好。”
“对了还有精神损失费。”
“精神损失费又赖上我干嘛?”
“你少废话。”打死我都不提在路上被路人用鄙夷的目光盯着的事。
“可是我没钱。”
我一巴掌拍在他身上,“滚!”
“我没地方去了。”他继续一副犯贱的样子,“我在这里住下给你打工好不好?”
“你要拿英文帮我写东西吗?”
七落摇摇头,“不会。”
“你会挣钱做生意吗?”
摇摇头,“还是不会。”
“你会像个保姆一样工作吗?”
再一次无力地摇摇头。
“那我要你来干嘛?”我真想一巴掌拍他头上。
“可是我没地方去你赶我走我怎么还你钱?”他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贱兮兮地问。
说到我心坎上了。
“那你以后在家洗衣做饭做家务,每月定期交房租。”我妥协。
“我不会。”
“那你出去找个工作,然后赔我钱,再交房租。”
“我还是不会。”
我再也忍不住一巴掌拍他头上。
“那快给我滚!!”
“不不不,我会做点心。”他一溜烟跑到了客厅。
你不喜欢甜点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不是,也就是吃多一点想吐,有点反感。”
然后他不说话,一声不吭地把厨房里剩的甜品全到了。我的心想针扎似的疼,那些好脾气一点一点流逝换来我的怒火。
“赔钱,那些材料是我买的。”
“小气。”我真想把他斜着的眼珠子挖出来。
“你赔我钱了吗?房租交了吗?伙食费呢?你不小气把钱给我。”不要脸的好意思说。
“长安,人不能这么肤浅。”他满脸鄙夷,小样儿,还学我。
“我不管,赔钱。”
“……”
“那好,签个合同。”我让你装无辜,你装你接着装。
拟好合同,他一本正经地看。
“房租伙食费每月还交利息?”他瞪大眼睛。
“每月利息百分之十,拖欠到下月从原基础上涨百分之二十。”我说。
“抢劫吧大姐。”
“不然你可以蹲大街上,我资助你个碗。”
咽咽口水,他咬牙。“交就交。”
“还有以后在家要做饭洗衣做家务。”
“大姐保姆都是有工资的吧,你就这么欺压唯一一只白狐妖?”
“不然你试试哪个人愿意收留一个狐狸精?”我冷笑。
他拿着合同大摇大摆地走。
“我说你一个狐狸精知道怎么签合同吗?”
然后他把门摔得特响。
一阵揪心的疼。
“赔钱!!!”撕心裂肺地喊得我喉咙痛。
我把他的房间安排在离我不远的地方,那是唯一空着的。
从他住进来的第一天起,我家就没安静过。码字的时候隔壁叮叮当当,文思泉涌灵感嘎然而止。我狠狠地敲门,然后停了不到一会儿继续闹腾。
七落喜欢下厨,做各式各样的甜品,尝了一口便倒掉,乐不此疲。我惬意地享受着泡面的时候他偶尔端出自己炒的菜,老实说他的厨艺真的让人欲罢不能,所以他交不起钱我也没忍心把他赶走。
直到某天,忍无可忍地时候,我把煤气费水电费材料费的单子全摆在他面前,结果他白了一眼走开了。随后他的房间里又穿来叮叮当当的声音,我一拖鞋摔他门上。
第二天早上醒来看到他从门外回来,拎着大包小包的,看起来全是做甜品的材料。我顶着一头乱发,狐疑地在他身边绕了一圈。
然后郑重其事地伸出手,“赔钱!”
“长安,怎么你还是这么肤浅。”
“我不管,你有钱了,快点赔
好了回去睡觉,他不会伤害你的。”七落给我一个背影,摆摆手。睡眼惺忪的样子懒懒地往房间走。
我迅速跑回房间,抱着枕头缩进被窝里。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抱着被子跑到七落的房间里蹭一晚,毕竟命最重要。
七落的房门还是虚掩着,我轻轻推开。被子里面毛茸茸的蓬松的白毛蜷缩成很小的一团,抱着枕头安静的熟睡。摸着良心说,其实七落恢复原形又安静的样子真的挺可爱。蹑手蹑脚地钻进他的被窝,还好没有吵醒他。忍不住一把抱住七落,毛茸茸的当个抱枕搂着真的很舒服啊,哪天把他的皮毛剥下来做个枕头,然后美美地睡着。
“啊!滚开滚开!占我便宜啊!”伴随着这尖叫,我被狠狠地踹到床底下。
鬼知道他一大早就恢复了人形。
还好抱着枕头有个垫背的东西,否则那么重的一脚不把我踢残废才怪。
“哎呀,好痛。你有病啊?”狐狸精不是一般都很风骚吗,这只狐狸脑子进水的吧。拜托我要占便宜也不会占到他身上。
“你跑我床上干嘛?”他一副大义凛然地问。
“……”我尴尬地笑笑,“狐狸你的毛挺好的,不愧是高贵的白狐狸。”
“那当然,白狐狸在狐族里的地位非同小可的,皮毛就是高贵的象征。”他叉着腰,得意洋洋地炫耀。
“记得好好保养,这可是你的骄傲。”我赔着笑,尴尬地往门外退出去。
他开始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地讲他作为一只白狐狸的高贵,完全把自己刚才的问题忘了。
再狡猾的狐狸也有弱点,七落的软肋就在这里,经不得夸。
回到房间的时候还是有点后怕,既然七落说的那个什么避役是妖怪的什么鬼,那就是说这间房子现在闹鬼。
我身后一阵阴凉的风吹过。
我郑重其事地看了七落很久。
七落大惊小怪地叫,“哎呀长安,你发花痴了?”
“严肃点,说正经的。”我努力地板着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严肃。
“哎呀长安,你这样子好像脸抽了筋。”他抱着肚子笑,笑得狐狸尾巴又露了出来。
我看准时机,一脚踩在白毛上,七落很夸张地嚎叫。
差点忘了,狐狸的另一个弱点就是狐狸尾巴,狐狸再狡猾,迟早会露出尾巴,更何况是七落这种动不动就现出原形的狐狸。
“本世纪最后一只狐妖啊,你要谋杀高贵的白狐狸!”七落最大的特点就是大惊小怪,往往很喜欢夸张地叫。
“别叫!”
“你放开!”七落的小眼神有时真的好犀利。
我把脚松开,“我们这里闹鬼了怎么办?”
“哎呀长安,你也没必要这么胆小鬼吧。”他笑得很欠扁的样子,果然狐狸精就是欠揍。
“换是你你不怕?万一那个什么避役修行比你高呢?妖和妖之间迟早要分出胜负。”我就不信狐狸会不顾及自己的安危。人都是有私心的,在无私的人都会想到自己。更何况他是妖,更何况他是最狡猾的狐狸,更何况他是七落。
“妖和妖是同类,六界之中无缘无故伤害同类是有违天规的,何况我是狐,他是变色龙,无知就是无知。”好吧,又被鄙视了一次。
“万一那个避役就是恰好看狐狸不顺眼呢?或者就是看你太欠扁就非要打你呢?”我就不信不能把他弄到和我同一条战线上。
第一次捡到七落的时候,下着大雨。没错,确切地说的确是捡。那天晚上的雨很大,他在门外呜呜地小声呻吟,我居然能从噼里啪啦的雨声里听得到他那么微弱的声音。或许是有缘吧,或许又是他当时的样子实在太楚楚可怜,不然那么不喜欢动物的我也不会把他拖回家里。
他白色的毛被雨水打湿,平常的时候一定很好看吧。可现在湿答答地贴在皮肤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他小声地呜咽着,虚弱到奄奄一息的样子。额头很烫,又在瑟瑟发抖。可能是淋雨着凉了。我把他抱在怀里,不知所措,湿漉漉的毛把我的衣服弄湿了一大片。
把浴缸放了一半的热水,思来想去,还是把他放了进去。他可能昏了过去,我急急忙忙跑到房间找了一块毛毯。
“色狼啊!滚出去!”回到浴室的时候,我被一阵高分贝的尖叫声伴随着我可怜的沐浴乳给扔了出来。
我洛长安对天发誓,我绝对是个有节操的好姑娘,我也不是故意要把浴缸里那个赤裸的人看光的。天知道刚才浴缸里明明是条狗,怎么会变成一个男生。
我很淡定地默默走出来,转身在门外站了几分钟。然后一脚踹开浴室的门。“说,你是谁?”我凶神恶煞的瞪着他问。
他一脸无辜护住裹在身上的毛毯又楚楚可怜的样子,好像我占了他多大便宜似的。
“混蛋!色狼!出去出去出去!”我敢保证他绝对是个女的,除了胸小点。
我一脸鄙夷地看着他。
天知道他究竟是有多不要脸,我对他的裸体根本一点兴趣都没有,更何况他裹得严严实实害怕我吃了他一样,根本看不到什么。错就错在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盯着他看。
可是鬼晓得自恋的人会把别人的鄙视当成色咪咪的欣赏!搞得我好像占了他的便宜然后欠他多大债似的。
结果他更不要脸地在我家住了下来。
“难道你真的要窥光我的身体吗?快给我找件衣服来!”他再一次尖叫,娘得让人受不了。
我阴着脸戳着他的背,“说,刚才那条小白狗去哪了?”
他脸上写满了蔑视,斜着眼睛看人的样子犯贱又欠扁。“什么什么小白狗,那是狐狸!高贵的白狐狸,本世纪最后一只会说话的狐狸七落的原型。”
他一脸得意的样子让我有种想一拳揍下去的冲动,“那是……狐狸?”我一脸坏笑,“所以你是狐狸精?”
我看到他的脸慢慢改变颜色然后扭曲,我在他再次发出高分贝尖叫是赶紧捂住耳朵逃了出去。
最终妥协的我拖着我的拖着“嗒嗒嗒”地跑出去给他买衣服。不是因为他的尖叫能征服我什么,只是因为他确确实实证明了他的话。
他追在我的身后不停地解释他是一个有五百年年修行的白狐狸,我充耳不闻。他跟着我到客厅的时候,我一把打开门:“出去,快点。”
冷风嗖嗖地灌进来,猝不及防,他哆哆嗦嗦地打了个喷嚏。
“快点出去!”我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样喊。我管你是狐狸还是狗,管你是妖还是人,但这是我家。
裹着浴巾多少有点单薄,他摇摇晃晃又要昏倒。我在他倒下去之前赶紧关上了门,一转身,他重重地倒在了我面前。
我看到他身后若隐若现的尾巴,毛茸茸的白毛,蓬蓬的。
我在他身上盖了毛毯,虽然露了尾巴,但依然还是人形,打死我也不可能再抱得动他。他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不停地责备我,然后滔滔不绝地跟我讲述他的自身经历。
七落是妖,修行了五百年的狐狸。更要命的是,他是狐族里身份高一等的白狐狸。但是恨铁不成钢,他只是一个只有五百年修行的小狐狸。
“再怎么样还是一个狐狸精。”我小声地嘀咕。
七落翻着白眼,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好歹你有些眼光,七落是本世纪最伟大的狐狸。”
“但还是一个小狐狸。”我继续嘟囔。
七落咬牙切齿的样子,脸渐渐呈现猪肝色。
“哦嚯嚯嚯,长安~”七落看到我捏紧拳头的样子,露出两颗不属于狐狸的虎牙,确切的说是两颗畸形的狐狸牙,咯咯地笑。
笑得渗人,犯贱,点燃我的怒火。
“死狐狸,你又骗我!”我差点想一脚踹过去,TNND居然耍我。
“长安,你别这样~”狐狸赔笑,“以后会有的不是?”
“刚才谁说一会有的来着?”
“是……但以后还会有草莓糕红豆糕水果饼……”我一下子泄了气,这是他的杀手锏。我的软肋,他的强项。
谁让我不争气的嘴和胃迷恋上了那种味觉的快感,再也摆脱不了的迷恋。不仅仅是迷恋,慢慢一点一点变成了依赖,无法摆脱的依赖。
我于那种依赖,像水于鱼儿。
而七落于我,像鱼儿于水。
鱼儿靠水才能活下去,那是它的命。而水没有了鱼,就没有了生气,变成一摊死气的潭水,同时也失去了它存在的一部分价值。
我终于心理平衡了下来,心满意足地享受残存的绿豆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