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宇琼楼,金瓦红墙,积雪一化,露出了金国宫殿的全貌,气势而宏伟。
殿里,几根雕刻龙纹的长柱屹立在两侧,诸位朝臣有序的排开,嘴里嘀嘀咕咕地议论着什么。
做工精美而气派的龙椅上,面容清俊的完颜璟面色沉重,扫了一眼空出的位子,说道:“别再争论了,朕刚折了十几名的爱卿,哪里还有心思考虑出兵南宋一事。”
楚逸云侧脸看了身侧朱唇,细眉,凤眼的杜清月一眼,然后上前一步,说道:“皇上,依微臣之见,既有人故意挑主战派的几位大臣下手,想来是要故意阻挠金国出兵,说不定就是南宋惧敌,而故意派人扰乱我金国的计划。”
风华绝代,妖气浮现的杜清月淡淡一笑,跟着上前,说道:“皇上,我金国不仅面临边患,黄河又屡次决口,赋税减少,军费增多,使得财政亏空,百姓流离失所。如此关头,内忧尚未解决,贸然劳民伤财出兵南宋,实为不妥吧。”
楚逸云英俊的面上划过一丝笑意,看向杜清月说道:“此刻南宋政局动荡,太上皇孝宗身体抱恙,光宗又耽于酒色,朝中无能人,如此机会错失了,日后等着他们朝局稳定了,说不准还能有主动出击之力。”
完颜璟的面色闪过一丝犹豫,最后咳嗽了一声,说道:“罢了,朕考虑一下。”
杜清月看着楚逸云战胜一般的嘴脸冷笑了一声,上前一步,说道:“皇上,微臣近来身有不适,如若可以,希望能告假两日,回府静养一下。”
完颜璟摆摆手,道:“那就回去歇着吧,近来也无大事需要你参与意见的。”
如此,算是退了朝。
杜清月和楚逸云两位平章政事并肩出了宫殿,分手时彼此笑了笑,满腹深意。
“杜大人留步。”杜清月刚走出了几步,忽听身后传来一声温婉的呼唤,于是换上了一副恭敬的表情回过身去,看向身后貌美的李昭容欠了欠身子,问道:“不知娘娘唤我有何事?”
女子掩嘴笑了笑,说道:“我不过是位昭容,大人何必如此客气。”这么说着,她媚眼如丝地看向了杜清月,幽幽道:“皇上纵使宠我又有何用,如今我身份卑微,连个妃嫔之位都没有争到。”
杜清月睥了一眼身后陆陆续续经过的朝臣,面色严肃起来,说道:“娘娘深得皇上的欢心,想来日后定有出头之日,如若没有他事,恕臣先告退了。”
“慢着。”李昭容收起了自己温婉娴静的腔调,走到了杜清月面前,挑了挑峨眉,问道:“听说你极力劝阻皇上出兵,为何?”
“时局不妥而已。”
“我可是听说你言辞激烈着呢,想来还有别的目的吧?南宋和你有什么瓜葛吗,你如此袒护?”
“娘娘想多了。”
“是吗?”李昭容一笑,然后眼见朝臣皆已散去,于是又贴近了杜清月一步,伏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知道皇上有多偏爱我的,他说明年就册封我为淑妃。”
“那恭喜了。”杜清月面不改色地回道。
“你有没有听过,万句忠义之言难抵枕边一句话的?”李昭容逼近了杜清月一步,声音有些飘然。
“有耳闻。”
“不希望我帮你吗?女人最擅长的就是吹耳旁风。”李昭容笑得有些花枝乱颤。
杜清月抬起自己妖异的眸子看向对面的女人,问道:“你要什么?”
“做我的男人,我喜欢你,朝廷上居然会有你这般风华绝代的人呢,呵呵,真是件乐事。”李昭容直言。
“好。”简单的一个字从杜清月的嘴里吐露出来。
楚逸云一出宫门便对恭候在外的蓝笑了笑,然后看了一眼身侧的大将裴满吉勒,说道:“今日闲来无事,将军要不要与我喝一杯呢?”
裴满吉勒畅然一笑,拍了拍楚逸云的肩膀,道:“既然楚大人有此美意,那就去凌香院坐坐吧,哈哈。”
楚逸云一顿,然后摇摇头,道:“将军倒是会挑个地方,罢了,话已出口,多少钱我都奉陪便是了。”
凌香苑。
中都有名的青楼,也是整个金国本钱最多盈利却最快的妓院。
精雕的楼阁,不菲的摆设,价值连城的一花一木,更不消说那些个肤如凝脂,巧笑倩兮的佳人了。能来此做客的也定是非官即富,为得博得美人笑,哪怕一掷千金也断然不会皱一下眉头。
大概酉时二刻,苑里闲的发慌的姑娘们慢慢迎来了自己的常客,不一会儿,安静的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处处是一片莺歌燕舞。
鸨妈丽娘和往常一样扭着她肥大的屁股一脸殷勤地招呼着客人,眉开眼笑地接过一打打的银票,偶尔娇颠着笑骂那些伺机摸她屁股的男人。
突然传来几声爽朗的大笑,门口走进一个眉清目秀气宇非凡的中年男人,穿了一身素淡却做工精细的长袍,衬托出他的气质脱俗。身侧的男人年纪约莫大他一旬,但身形魁梧,颇有将相之风。长相倒没什么特点,但一双不大的眼睛却精光毕现。
二人有说有笑地进了凌香苑,顿时几个貌美的姑娘迎了上来,全都聚到了那长相俊美的男子身边,倒让另一个同来的男人有些尴尬。
但是这几个姑娘突然收住了讨好的笑脸,齐齐地看向了两个男人的身后。
随他们一同进来的还有一个长身玉立的年轻男子。
他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年纪,面如冠玉,眉目疏朗,着了一身冰蓝色带着雪白滚边的袍服,给人一种飘逸如仙,温文尔雅的感觉,又带了一丝难以言语的贵气。
饶是无心与日月争辉,却刹那间湮没了万千光华。
人间竟有如此出尘的男子!
男子并没有留心这些女人,而是目光淡淡地扫视了一下楼上,瞬间收住了目光,涂脂般的玉唇勾出一丝浅笑,温情满载。
此般像美玉一样的男子,饶是这些阅人无数的姑娘们还是失了神,丢了魂。
众人循着他的目光看向楼上,却见一清丽素雅,眉眼如画的女子也正淡淡地笑了笑。虽是烟花之地,但女子却素净的似水仙花,不染一丝尘埃。她挥动了一下翠绿色的水袖,示意男子上楼。
“爹,您和将军有事相讨,孩儿不便在侧,去陪碧叙叙话。”蓝出言说道。
楚逸云闻言抬头看了一眼楼上,点点头,道:“去吧,碧丫头也不容易,得空多陪陪她。”
“那么伯父,小侄先失陪了。”
“不妨。”裴满吉勒看了眼楼上的璧人,眼神含笑,那意思分明是大家都年轻过,这点事谁不懂。
男子得到准许,轻点脚尖跃上二楼。那翩若惊鸿,似蝶般轻巧洒脱的身姿再次吸引了姑娘们的眼球。
“楚逸云,你们汗人都道虎父无犬子,令郎这风度较你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呀。”
身后的裴满吉勒拍着楚逸云的肩膀由衷地赞叹道,却没发觉对方脸上的一丝异样。
碧看着面前美玉般的男子,掩嘴低声笑了笑,“从方才踏进凌香苑开始,蓝倒是出尽风头了,可惜我从此就得四面树敌了。”
蓝这才有所顿悟,俯视了一眼楼下的佳丽们,却见她们妒恨的眼神在碰触到蓝的目光时瞬间温和起来,个个媚眼如丝。
“看来你平素是被我惯坏了,竟敢拿我取笑。”
蓝温润的脸上突然浮起一丝愠怒,看向碧的眼神也冷了些。
“知晓了,主人。”碧不甘地小声回了句,咬了咬嘴唇。
“算了,你我本就是同门出身,对外我们也只是这层简单的关系,就别太拘谨了。”
碧垂下眼帘,轻轻点了点头。
蓝。
这应该只是一个代号,同门多年,以及后来辞别师父陪他暗自建立了庞大的武林组织,她竟然都不知道他的真名,包括他真正的身世。所谓的情谊也只是她对自己的一番告慰罢了。
唯一知道的一点,楚逸云并非他的生父,但却是他最尊敬的人。但这一点知道的人并不多。
而蓝,她的师兄,她的主人,她憧憬的男人即使城府再深却永远一派雍容华贵之气,举止温文尔雅,似一朵傲骨的寒梅,又似悄然绽放于雪山顶端的雪莲。
也许,他是她心中的天神,太远,以至于连敢伸手去抓住的勇气都没有。
“这不是碧姑娘吗?平素不待见我们,今儿个倒对这小白脸这么热情。我看你这清倌人的牌子立了,也是故意吊爷们的胃口吧。”
一个醉晕晕的男人从对面走来,一双桃花眼戏谑地看向碧。
蓝掩饰了那一闪而过的不悦,目光浅浅地看了男人一眼,绕过他,牵了碧的手淡淡地走开。
他在维护她,或者是厌恶男人接近她吗?
那一刻,碧似乎看到了什么希望,望着那牵住她皓腕的手忽地脸红起来。
“好一个天仙下凡,不食人间烟火的绝色丽人呀。”
身后那个醉汉忽然扯着公鸭嗓子夸张地吆喝。
蓝闻言回过身,以为又是醉汉的一番胡言乱语,却见那人贪婪的眼神放在了另一个女子身上。
那女子美若谪仙,白衣胜雪,朱唇紧闭,一声不响地从那醉汉旁边走过。目光淡淡,无喜无悲,平静的如同一汪湖水。
这般的女子,分明该属极地的瑶池?又怎会沦落到青楼?
一时间,竟连蓝也失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