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时将末,百草枯黄,无边落木萧落,远山已是一片凉碜景象。太液池漫江碧透,时而安静倒映着万里无云的碧空,时而凉风拂过泛起粼粼波光。瀛台州的枫林霜叶如醉,尽染层林。椒房殿过往人稀,庭院里飘落着枯枝败叶,寂静得如禁宫一般,小太监急匆匆把这里最后一盆傲菊搬走,打扫院落的宫人相顾而不敢言。时移世易,不久之前这里还是后权的象征,如今却不能有半点颜色。从她戴上后冠开始,在这永巷之中、东宫之内,所有的花卉都只为她赵氏盛开。
昭阳宫里花容锦簇,花匠们在花圃中细细打理花草不敢有半点的怠慢。为了在肃秋时节维持三春的蝶恋莺飞、百花盛开,昭阳宫里日夜明碳不熄,温度怡人。
昭阳殿里,乐师们在侧殿弹奏着乐曲,曲声悠然恬静,很附和时下秋韵。赵飞燕在帷幔后边悠然的侧卧在床榻上,桌案上放着小山似的一摞竹简,少府的汤公公在帷幔外边静静等候。
竹简是少府呈上来的账本,内容是分发给嫔妃入冬的衣食、用度以及俸禄的预算,赵飞燕过目完毕,乏累的揉了揉太阳穴,然后挥了挥衣袖。一侧的侍女立刻会意的上前拾起竹简走出帷幔递给汤公公,说道:“可以了。”
汤公公接过竹简,拜退道:“臣告退。”
“皇后,也不过如此。”赵飞燕冷哼了一声,面色隐隐的藏着傲慢的笑容。
衔末端上一碗热乎乎的姜汤,为给赵飞燕暖暖身子。
赵飞燕喝了一小勺,不怎么有胃口便令人撤去。见赵飞燕食欲不佳,衔末想到一道美食,提议道:“娘娘,时下菊黄蟹肥,螃蟹正长得肥壮,娘娘可有心思一尝?”
“螃蟹?有意思。”
见赵飞燕来了兴致,衔末欣喜道:“我这就叫人去做。”
赵飞燕点点头,正欲躺下,一侍女来报:“皇后,太后有请。”
太后?赵飞燕立马睁开了眼睛,神情变得严肃,静静的看着某个点寻思起来。思索了一会问道:“你可瞧见太后的面色?”
侍女:“是公孙夫人来传的话,公孙夫人面色不大好。”
赵飞燕坐起了身子抬手要整理发髻,却被严实的珠翠阻隔,旧时她每每睡起发束都会或多或少的散乱,所以她习惯性的用手抚顺发丝,如今她的后冠紧紧盘束着她的秀发,她也没能改这个从此多余的习惯。
“衔末,给本宫换个装束。”
赵飞燕此时的行头华丽贵气,最显皇后威仪,衔末疑惑不解:“娘娘这番装扮最是得体,仪冠大方,为何还要换?”
赵飞燕一边自个取下手腕的金镯子,一面轻描淡写的解释:“本宫初登后位,不要让太后觉得本宫不知检点。”
衔末机灵,恍然大悟,“是,娘娘。”
赵飞燕很快换好了装束,简简做了个发髻,戴上三两只相对保守的发簪,穿上一件紫色的裙裳,显得稳重而不夺目。
侍女们拉开层层帷幔,赵飞燕双手合在肚脐前,端正的朝门外走去。
侧殿的乐师依旧在弹奏,乐音不绝,美妙悦耳,其中箫声更是扣人心弦,它的一音一律听似无特别之处,仔细听来却又隐藏着淡淡的哀思,令人难以察觉,但正是难以察觉,才使得察觉之人更能深体会此间的刻骨铭心。赵飞燕忽然停住了脚,乐师们下意识的停下弹奏。
“吹箫者何人?”
“小臣冯无方。”
“赏。”
“谢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