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琴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右腿已经没有任何知觉。
那晚可怖的场景，如同潮水一般朝她涌过来，压的她无法呼吸。她记得那时，她的腿被残忍折着，本来就受伤的腿一直在滴血，剧烈的疼痛从她的右腿蔓延开来，到最后，感官都变得麻木。
她忘记了所有，只记得自己身处炼狱里，遭受着无穷无尽的折磨。
她满脸泪痕，呆呆的望着自己的右腿，脸色惨白，双眸无神。现在她的样子，像是一具残破的布娃娃。
教父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等你回美国后找最好的医生给你看看，或许还有得治。”这只是一句安慰话。
小琴的腿早已经来不及了。
小琴抬起头，眸光定定的望着教父。
瞳孔如同黑曜石，流动着暗淡的光华。
张了张唇，想说什么，她却最终低下头哭泣着。一双手紧紧揪着被单，骨节发白，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恨意。
她终于明白他当时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要是能侥幸活下来的话，就帮我带句话给那个教父，如果他敢再伤害我的家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他那时不止是要羞辱她，还置她的生死不顾。明知她腿有伤，仍然要找两个人折磨她。他比她狠多了！
至少当时她没打算要了华昔的命！
她现在恨透了华祎，倘若他在她面前，她一定会拿枪杀了他！
可是……她不能去复仇……
她只是个自作自受的女人，没有人愿意为她出头。想到这，她哭得更伤心了。
教父明白小琴心里的想法，只不过这件事情，他并不打算要为小琴复仇。不管他对小琴是否有刹那的怜惜，然而小琴，始终只是他的一个棋子而已。
他不会为自己的棋子，浪费太多的精力。
“好好休息，哭是于事无补的。”
“教父……”小琴轻轻喊了他一声，没有抬起头，继续抽噎道，“我的腿真的没事吧？”
教父顿了一下，没有说话。
小琴心里已经明白什么了。
她突然扯着嘴角，大笑了起来，模样有些癫狂。
教父敛着眉眼，静静地看着她癫狂的样子。
她跟她姐姐一样，都是那么固执的人，甚至是偏执的人。记得小的时候，他才领养她们时，就发现覃筱喜欢什么，小琴就喜欢什么。并且，小琴总会以弱者的形式，暗地里得到覃筱的东西。
后来，面对华祎，也是同样的情况。
教父并不认为，小琴有多喜欢华祎。小琴只不过是看见覃筱爱而不得，所以她便想要得到华祎，从另一面证明自己比覃筱强。
教父想到这，不禁摇摇头，轻拍小琴的胳膊。
小琴哭了好久，后来沉沉睡去。
教父让医生过来，把输液器重新扎到她手背上，看着医生忙完全部事情后，他才离开。他走到楼下，坐到客厅里。指间夹着香烟，淡淡的烟雾在周身升起。
他靠到沙发上，微微眯着眼睛。
小琴那副绝望的神情，让他想起三十多年前的那个人，唯一一个进到他心里的女人。他在巴图力岛被训练成职业杀手，经过一关又一关，问鼎巅峰，成为岛里最优秀的杀手。那个时候，他二十五岁，遇见了刚被捉来巴图力岛的一个泰国小女孩。
那个小女孩，只有12岁，他们却要把她培养成性特工。她要逃出巴图力岛时，被人捉住，几个杀手脱掉她的衣服要侮辱她。
他被那个小女孩惊恐的尖叫声吵得睡不着觉，难得大发善心解救了她。因他那时已经是组织中排行第一的杀手，没有人敢动他。他顺带亲自带着那个小女孩，收她为徒，要将她训练成巴图力岛最厉害的女杀手。
她跟在他身边四年，从师徒变成兄妹，再后来变成亲密的爱人关系。
他们曾说，要组成世界上最牛的一对雌雄杀手，然而在最后，是他亲手杀了她。他还记得那天，她躺在床上，眸子睁得大大的，惊恐的望着他。
看见他一步一步走向她，手中的枪口离她也越来越近，她的那张脸上布满了绝望之情。
她后背抵在墙壁上，眼泪顺着眼角落下。
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唇瓣颤哆嗦着，鲜艳欲滴的红唇与她惨白的面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慢慢俯身，抱住她，趴在她耳边，温热的呼吸声窜进她的耳朵里。与此同时，还有一把冰冷的手枪抵住她的后脑勺。
他轻轻开了口，“对不起，我一定要成功。”
他的目标从来就不是要成为最厉害的杀手，他的目标是要成为巴图力岛上的统治者。而成为统治者，最后一关考验，便是要变得无情无欲。上一任巴图力岛的统治者给他的任务，就是让他亲手杀了她。
他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碍他。所以，他杀了自己最心爱的人。亲眼看见她倒在自己的面前，伤口如同血柱，鲜血喷在她身后白色的墙壁上。
那副画面，他刻意尘封在心里。如今却又再次在他的脑海里涌现出来，他忍不住觉得心脏深处冰冷无比。
右手掐灭烟火后，轻轻揉着眉心。
他坐在沙发上，重重叹了口气。
边上的下人过来禀报事情。
保镖带着小琴从医院离开时，遇到华祎的人一直在跟着他们。他们甩了好久，才将人给甩掉。未免怕所在的地方被人发现，考虑是否该要换地方。
教父再点了一支烟，轻轻一笑，“他们找到我又能如何？”他没有任何把柄被对方抓住，找到他没有丝毫意义，所以他从未刻意隐藏过自己的身份。甚至还主动出现在华昔的面前。
只是……他的教导，华昔他们好像并没有听下去。
边上的下人不再说话，乖乖退走。
他不知想起什么，拿着手机，走到窗户边。高挑的身影如同一道剪影，悬挂在窗户边缘。马上……该谁了？是先从华家下手还是先从阮家下手？
等盛家的几个负责人的案子定下来后，又要掀起另一场风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