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初洵即将回国,前一夜承乾帝为哄好南初洵,在宫中设宴要为南初洵践行,宫宴是举办了,但南初洵却是未到,连苏锦瑟这个被赐婚的未来洵王妃也未到,活生生的摆了承乾帝一道。
苏锦瑟是有意不去宫宴,并未多想南初洵是否会去,在还未与苏誉说清楚前,苏锦瑟并不打算与南初洵同时出现在一个场合,所以一听是为南初洵送行,苏锦瑟接到消息拒绝立即脱口而出。
后来听说南初洵没有出现在践行宫宴上,苏锦瑟听完后大呼失策,幸灾乐祸得很。
“若早知能见皇叔吃瘪的模样,我定早早去宫宴等着。”这是苏锦瑟听参加完宫宴回来的苏锦轩将情况告诉她时的第一句话,然而后悔晚矣,怪她没与南初洵商量妥当,否则怎会错过这般好戏呢。
一想到昨夜宫宴未能见到承乾帝那副吃瘪的模样,苏锦瑟连去给南初洵送行,连带着心情也有几分受影响,让人看着以为她当真是不舍南初洵离开,而生了几分叹息之意。
送出城门数十里,苏锦瑟便不再前行了。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不送了。”苏锦瑟坐在马车里,越想越是觉得南初洵明知她想看承乾帝笑话,结果他不去宫宴,怎么不提前跟她说一声呢?她这没看到南初洵也有些责任,越想越是如此,苏锦瑟便不想再送了。
苏锦瑟掀开车帘,自马车上走下来,往旁边的草地走了几步。
苏锦瑟的马车停下来,前面与后面的骑马的人也跟着停了下来。
大家见苏锦瑟有些情绪,全都以为是分别在即,苏锦瑟不舍,所以瞧着苏锦瑟下了马车,大家都识趣的停下,靑曜与流杭眼中流露出明显的笑意来,对苏锦瑟能生出这般情绪也替主子开心,所以也不催促着离开,乐见其成。
南初洵见苏锦瑟有些烦躁的下了马车,随即翻身下马,朝苏锦瑟走去,随即便听到靑曜在后面朗声喊道:“原地休整。”
苏锦瑟转身看着那群人开始原地休整,而见她望过去靑曜还很客气的对她笑笑,似乎让她慢慢聊不急。
“他们可是误会了什么?我不送,你们可以走啊。”苏锦瑟秀眉轻轻里拧起,又往远处走了两步,站在一处水塘前,望着清幽幽的水面,一眼无法见底,有点近乎暗绿色的水。
吹着凉爽的微风,看着冒出头的青草在轻风下如陶醉的孩子般整齐的晃动,泛起层层涟漪,苏锦瑟那丝来得快的烦躁之情,去得也快。
南初洵的手勾过苏锦瑟被吹到额前的一缕发丝,轻轻勾到耳后,动作轻柔,如她的发丝是一样易碎的珍宝。
南初洵站在苏锦瑟身后,眼神凝望着苏锦瑟一直如他所说佩戴在发间的白玉簪,嘴角勾起笑意。
“日后我们寻一处清净之地安生可好?”南初洵声音轻柔的在苏锦瑟耳畔响起,与她一同沐浴在微风中。
“你放得下这繁华与权势?”苏锦瑟不在意的盯着水面,手中扯着水面上较高的草,反问道。
南初洵即便是不说,她也明白南初洵这趟回去南浔真正的目的,少不来要卷进权势争斗里面,她自己也处于这样的境遇里,所以她无法要求南初洵放弃这些,安心的待在北定国,所以从得知南初洵要回国后,苏锦瑟一直不曾提起过这个问题,她就是太明白其中意味了。
南浔国是大国、强国,争夺不会比北定国少,加之武勋帝身体确实每况愈下,暗地里涌动的势力都瞄准着皇位,南初洵此时回国,必定会让这场权势斗争愈演愈烈,波澜四起。
她不说,仅仅只是她不说而已。
“你割舍得下北辰王府我便能割舍得下这些浮华,归隐山林。”南初洵一点也不肯让苏锦瑟占便宜了,他先问的问题,势必要苏锦瑟先给他一个回答,他才会告知苏锦瑟他的回答。
“我割舍不下啊。”苏锦瑟半垂着脑袋,将草折断,无奈的叹息。“所以你我都不要去谈这些事,也不要给对方许诺,我不需要那些说得好听的诺言。”
归隐山林,说起容易,做起难,何况两人之间身上背负的东西都过于沉重了,哪里能说放下便放下。
安生?苏锦瑟自走出刑部大牢那刻,便断了这种念想,她一心想要的报仇,想要权势。
爱情,归宿,皆不在她所想范围之内,会走到与南初洵有婚约这步,也仅仅是为了她想要得到的而已,所以她不需要南初洵给予她任何承诺,也不需要南初洵事事与她报备,尤其是南浔之事,她明知事情如何,却也不过问。
“你现在想划清界限已经晚了。”南初洵的手臂从身后绕过来揽住苏锦瑟的盈盈一握的腰肢,下巴搁在苏锦瑟头顶,细细的摩挲着,似乎很享受这样与苏锦瑟亲近的举动,但他声音比方才的轻柔多了分霸道,牢牢将苏锦瑟禁锢在自己怀抱中,如铜墙铁壁般要将她困住。
苏锦瑟心中一惊,因南初洵那句话,她想划清界限吗?
苏锦瑟有些懵懂的思考着南初洵的那句话,越想越是觉得她无法出声反驳。
是,她一直都想将界限划分得清清楚楚,无论是与南初洵之间,还是与苏誉之间,她在心里默默的画着一条线,隔绝了与他们的关系,哪怕是与南初洵请旨赐婚后,她还是一直在划分这条界限,不曾撤掉,只是将那条线划得更靠近她心的位置了,但却从未消失。
苏锦瑟眨巴着眼睛,将折断在手中的草扔进水面,草轻飘飘的落下,然后被微风一吹,在水面旋转一个圈,随后有涟漪泛起。
“这样想想,我其实挺可怕的。”她不惜利用别人,却又在心底筑起防线,将所有人的人都隔绝在外,这样的作为明显表现出来,她仅仅只是利用别人,一丁点感情都没有,这种能称作绝情的行径,对任何人都一样,确实挺可怕的,难怪她能对苏锦绣与苏锦琴如此绝情,因为没有价值,无法利用。
这个世间,绝情,比无情还可怕。
苏锦瑟这样自嘲着说着,但却没有丝毫悔意。
“你可以和所有人划清界限,但那些人不包括我。”南初洵霸道的回答,一点没觉得苏锦瑟这种绝情有何不好。鼻翼间轻嗅着苏锦瑟发间清淡的味道,南初洵那颗有些浮躁的心,这会却是平和起来,赐婚仅仅一直保障,他更恨不得将苏锦瑟直接拐到南浔国,永远将人带在身旁。
“那你可得给我许多好处才行了。”她将利益看得太重,无论是她的婚事还是来往的人,都得对她有足够的价值才行。
“嗯,好处啊?”南初洵故意将尾音拖得很长,抵着苏锦瑟脑袋的下巴移开,脑袋渐渐往下,将脸埋在苏锦瑟颈窝,嘴巴不老实的亲吻了一下苏锦瑟好看的颈项,顿时察觉到怀中人儿身体一僵,他唇瓣溢出一声低笑,笑声回荡在苏锦瑟耳边,他却是得寸进尺,嘴唇抿住苏锦瑟的耳垂。
“南初洵,你别太过分了!”苏锦瑟脸色羞红,话语几乎是从牙缝间挤出去,而回应她的却是南初洵的低低的笑声。
苏锦瑟挣扎,南初洵手臂如铁,分毫未松。
于是,苏锦瑟抬手,反手去掐南初洵的腰,让他松开。
南初洵吃痛,却是不松手,反倒是半威胁的说道:“锦瑟,你想让大家看到我在草地上把你扑倒?”
是问句,但南初洵的语调却没有在问她,赤裸裸的威胁她。
苏锦瑟不得已缓缓松手,嘴唇抿得更紧了,有薄怒浮现在她面容上。
南初洵也识趣,知道此刻不能再逗苏锦瑟了,移开了脑袋,将环抱着苏锦瑟的手松开。
南初洵手一松,苏锦瑟立即转身要走,南初洵一把抓住苏锦瑟的手腕。
“没点离别礼物送给我?”南初洵语调轻松愉悦,显然方才的举动让他很愉悦。
苏锦瑟冷眼朝南初洵狠狠的射去,咬牙切齿道:“没有!”
“可我有你想要的好处。”南初洵很是得意的开口。
“我不要了!”苏锦瑟恶狠狠的回了一句。
“当真不要?这可是好玩意儿,我在这边的势力可没全部开拔离开,洵王府内的,皇宫内的,还有其他。”南初洵从怀里摸出一块玉,这块玉很是奇特,一半纯黑一半纯白,隔开的白黑两色的线却是扭曲的,呈八卦形状。
苏锦瑟眼神一下就被南初洵手里那块玉给吸引了,折步回来,将玉拿住仔细看。
这块玉居然呈太极图!
“你确定这是天然所成?”苏锦瑟将太急形状的玉拿在手里端详许久,有些怀疑的问道。
“天下仅此一块。”见苏锦瑟身为喜爱,南初洵自信的回答,这种东西苏锦瑟要是喜欢他随手就能给她。
“这可比我那尊玉佛稀奇多了。”苏锦瑟爱不释手,纯天然而成之物,可是大自然的恩赐,天下难寻,可不得稀奇吗?以至于苏锦瑟完全忘记了她前一刻还在跟南初洵生气一时。见南初洵骨节分明的手指还勾着这块玉的线,苏锦瑟眼眸一转,轻咳一声说道:“玉给我,方才的事一笔勾销。”
南初洵失笑,对苏锦瑟这种遇到喜爱之物,万事好商量的是性子格外喜欢。
看来谁给他送礼他得多让人送些会流血的好东西才行了,日后也能给他多消几笔账。
南初洵无奈地摇摇头,将太极玉从苏锦瑟手里抽出,手指轻动,一串一勾一扯,将玉佩给她系在了腰间,与她腰间的朱雀符配在一起,真是一份绝景。
“这是信物,能号令我的人,见玉如见我。”南初洵柔声与苏锦瑟交代着。
苏锦瑟快速点头,眼神紧盯着那块太极玉,喜欢得紧,她并不是喜欢玉,她只是单纯的喜欢这种天然的东西,没精工精雕细琢的打磨,纯粹之物,看着她觉得舒服。
待南初洵将玉给苏锦瑟戴好,苏锦瑟又反复看了几遍,嘴角笑意灿然且纯粹。
果然很喜欢啊!
南初洵在心间默默记下苏锦瑟这一喜好,双手扶住苏锦瑟的肩膀。
“该你了。”
苏锦瑟看着坠着的玉佩,再看看南初洵,而后说道:“我真没准备,要不我再送你一程?”
南初洵挑眉,显然对苏锦瑟这个提议不是很满意。
苏锦瑟眼眸转动,思索片刻,想她身上有什么东西能送出去的,但细想之下,在南初洵那块太极玉面前,其他东西能拿得出手吗?显然是已经够不上了,所以她送点什么东西都显得特别没诚意。
“你闭上眼睛。”苏锦瑟确确实实认真思索了良久,随后寻出了答案,抬眸迎上南初洵期待的眼眸。
南初洵没有犹豫,没有追问,闭上眼睛,想知道苏锦瑟能耍什么花样。
苏锦瑟看着南初洵闭上双眸,菱角分明的脸庞因看不见眼中的光芒而有了几分柔和,苏锦瑟脸色发红发烫,盯着南初洵神情还很犹豫,不断的吸气呼气。
良久过后,苏锦瑟低喃一声。“豁出去了!”
伴随着苏锦瑟话音飘出,苏锦瑟快速倾身靠近南初洵,嫣红的唇瓣凑上前,那一瞬间南初洵突然微微低头,苏锦瑟的红唇印在南初洵的唇上,那一刻的触感南初洵猛地睁开了眼睛,同时,苏锦瑟慌忙移开嘴唇,身子一矮,转过南初洵的手臂,满面通红的朝马车跑去。
靑曜与流杭两人一直注视着水塘边两人的情况,平日都是他们王爷赖着苏锦瑟,趁机占便宜,这会见苏锦瑟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纷纷惊呆,嘴角流露出的笑意更是浓了,但他们都没想南初洵那样真的呆住了。
南初洵是有点被苏锦瑟的主动给惊讶到了,缓缓收回双手,一手抚摸着自己的嘴唇,站在原地愣了好半响。
苏锦瑟动作利落的钻进马车,然后对赶车的兑泽说道:“回去,回去,快回去!”语速极快,好似遇到了特别焦急的事情。
苏锦瑟将脸埋在双手里,她真的没脸见人了!
她只想亲南初洵下巴一下当做是离别的礼物而已,他突然低头干嘛?
苏锦瑟此刻心跳如雷,简直要被自己懊恼死了。
南初洵缓缓从水塘那边走回来,神情已经淡然,但他嘴角与眼底的笑意如何都隐藏不住。
兑泽已经将马车调头,见南初洵走过来恭敬地点了下头。
“锦瑟……”南初洵声音有丝氤氲的沙哑,听得苏锦瑟内心一颤,急忙说道:“保重!”
南初洵能想到苏锦瑟此刻必定是面红耳赤,却又故作镇定的模样,心里更是满足了。
于是,转身对迎过来的流杭说道:“流杭,日后多寻些形状天然的玉石回来。”
马车里的苏锦瑟听到这句话,顿时暴躁了。
这话什么意思?
她是喜欢没错,但南初洵这样说绝非好意!敢情他还想着日后靠形状天然的玉石就能占了便宜,而她不生气吗?
“南初洵,你日后若拿不出我钟意的聘礼,别想我跟你离开北定!”一声怒吼从马车里传出来。“回府!”
兑泽看着洵王黑掉的脸色,强忍着笑意,驾车离去。
他们主子在平日里脾气倒是没多少,只是时常笑得让人发慌,但遇到洵王似乎经常被惹生气,而洵王却因他们主子的一句话,处变不惊的人黑了脸色,该说天生一物降一物吗?
目送着载着苏锦瑟的马车离去,流杭用眼角余光打量南初洵一眼,小心翼翼的说道:“王爷,还要寻形状天然的玉石吗?”
南初洵快速敛起脸色,脚步一转朝流云方向走去。“上路。”
南初洵一转身,流杭就忍不住笑出声来,失笑的将询问一下靑曜。“靑曜哥,你说我还要寻玉石吗?”
“这你得问咱未来王妃还肯不肯要了?”回答完流杭后,靑曜也是一脸浓浓的笑意。
听苏锦瑟那句话说的,没有钟意的聘礼,别人王爷带人离开,这钟不钟意得是苏锦瑟自个说了算,她死活要说不钟意,那王爷得一辈子都往北定跑了,那些玉石怕是寻来苏锦瑟照样收,可觉不可能说她是钟意的。
马车驶远,苏锦瑟望着腰间的太极玉,先前的暴躁烟消云散,不断赞赏这是块好玉。
“郡主,您这腰如今可是金贵了。”绿芜坐在一旁给苏锦瑟绣手绢,见苏锦瑟对那块玉爱不释手,又是拿着朱雀符两个摆在一起看,目光中流露出满足的神色,绿芜是许久不见苏锦瑟有这个表情了,不禁也打趣道。
苏锦瑟一想,她这腰肢确实金贵了,挂着百万大军和三千铁羽军不说,现在还挂着南浔暗卫,日后戴着这两块玉,她便是素颜朝天也是金贵得很,那些满头金银珠宝都比不了她这两个玉佩啊!
“可不就是,要是再找到剩下两个借兵符就更好了。”看着美玉,苏锦瑟心底还是想着另外两块借兵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