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妍被杨骜的出奇冷静搅得心中一团乱麻,依他脾性不是该立即当众揭穿她的身份么?她不信他要冷静看她与杨殇洞房。他一定有图谋。
“小木头,你……你躺下吧。”杨殇轻轻推在心妍双肩。
“嗯。”心妍缓缓躺在床上,秦蕊在她心口放上一个纸糊的小灯笼。
杨殇伸手撩。弄纱帐挂钩,东侧纱帐飘飘落下,半掩住心妍的身子。
杨殇退了鞋子,深深看了一眼心妍,缓缓欺身而下。
她丝毫不抗拒?任由大哥欺在她身上?完全不把他杨骜当回事?杨骜双拳握得格格直响,眼见杨殇就要将心妍压在身下,他眼中妒怒的火将双眼燃作赤红。
“三哥,你干什么!想和大哥一起在大嫂身上做俯卧撑么?”杨煜抢上一步,拉住杨骜的衣袖。
杨骜微一恍惚,这才知道自己连迈几步,已走到床沿。
心妍见杨骜朝她看来,心中烦乱,当即手一扯将纱帐掖得严严实实,将杨殇和她掩在床帐内。
死女人!杨骜怒到内脏绞的颠三倒四,目光骤然转开,斜斜看向院中,神色不耐又焦急,似在等待什么事情发生。
纱帐内,杨殇左手撑在心妍右侧,缓缓放下右手要撑在心妍的左侧,他今晚便能将她揽入怀中,她从今日起便是他杨殇的妻子。
杨殇俊朗的脸颊就在眼前,心妍微微一笑,“小心,别把这纸灯笼压破了,不然会被他们笑话的。”
杨殇翻身便要撑在心妍身上,便在这时,脚步声由院中响起。
“太子爷,不好了!”
几个太子府家丁模样的男人抬着四五个担架奔进了喜房。
每个担架上都竖躺着一具死尸,尸首皆都是一剑刺透喉咙的致命伤,鲜血正自鲜红,血浆冒着热气,显然是才丧命。
屋内众人大惊。
玲珑吓得花容失色,拉住杨骜的手,藏在他的身后。“哥哥,我好怕。”
杨骜握握她的手,“几具难看的尸体罢了,不怕。”
心妍呼的一声坐起,伸手撩开床帐。
杨殇穿鞋下榻,走到几个担架前,见死的都是太子府的亲眷,当即心生不忍,喝道:“这是怎么回事?谁干的?”
一名中年家丁道:“就在方才,突然上千覆面杀手围堵太子府,说太子总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惹怒了他们主上,他们要血洗太子府,为他们主上讨回公道。”
“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心中一凛,莫非指的是私藏心妍?
话音未落,便听惨嚎不断从太子府各个方向传来,又有几名家丁抬进几具死尸,喊道:“殿下,那些覆面杀手说……说……”
杨殇顿足,抓住家丁衣领,厉声道:“说什么!讲!”
家丁噗通跪地,吓得身子剧烈发颤,“说太子是缩……缩头乌龟,吓得藏在女人怀里,不敢出去迎战。还说等他们杀光了太子府的家属、家丁、佣人,便亲自进来收拾……收拾太子。”
杨殇怒火袭上心来,“竟有这种嚣张跋扈的狂徒!”
杨骜冷冷一笑,“大哥好像惹上了麻烦。”
杨殇被莫名前来寻仇的覆面杀手指名道姓的惨骂一通,脸上甚是无光,心中极为不忿,转身拉住心妍的手。
“太子府上下四五百口人,我身为府中主人,不能任由奸人欺我府上之人,你在此等我片刻,我稍后回来,再与你洞房良。宵。”
听他说洞房良。宵,心妍也无暇羞赧,看了一眼屋中那十几具血淋淋的尸首,脸上血色褪尽,忙道:“你……你快去吧,保住太子府要紧。”
杨殇立起,朝屋内众人拱手道:“诸位弟、妹请在此避难,为兄去去便回。”转头对张管家道:“去调千名精兵,护卫太子府!”迈步出屋去了。
杨骜信手倒了一杯酒水饮下,慵懒环看屋内惊惶众人,淡淡提醒,“若是有人协助太子保下太子府,实乃是大功一件,父皇定然要重重有赏。要封爵封地是少不了的。”
七爷、八爷等十数王爷闻言,都想立下功劳在皇帝面前出头邀功,“说是立功便见外了。大哥府上遭围杀,我们身为兄弟,不能坐视不理。”于是纷纷出屋相助杨殇。
杨煜因儿时过往,虽来太子府热闹一通,可一到大事,还是不愿帮助大哥,只趴在门边道:“怪了,怪了,我虽讨厌被父皇、母后捧在手心的大哥,可他为人谦和,怎么会惹到这么厉害的人物?”心想,除了三哥,还有谁能调教出如此训练有素的杀手?那人可谓是一个上道的敌手。
心妍听到杨煜的话,心中打了一个激灵,猛然间想起杨骜在程天侯耳边交代了句什么,以及程天侯当时沉重的脸色。
莫非,这些围杀太子府的杀手是杨骜的人?
“煜儿,屋内女眷胆子都极小的,并且这屋子里打斗范围太近,毕竟不安全,你引着她们去太子府大哥常和咱们切磋拳脚的那间密室躲一躲。”
杨骜清冷的嗓音淡淡响起。
屋中女眷早已吓得魂飞天外,听到这屋内不安全,直欲逃走。呼道:“对对!快躲一躲!”
杨煜道:“是。”领着众位女眷去了。
玲珑紧紧攥着杨骜的手,不愿离开,“哥,你不走么?”
杨骜轻轻睇了眼呆坐在床沿的心妍,对玲珑轻轻回道:“你先去一步,我去帮大哥做些事情。”目光暧昧瞥向心妍。
心妍一凛,洞房花烛夜,他要帮杨殇做什么?
“那你保重。”玲珑将信将疑,跟着杨煜众人从屋中一道小门走了。
秦蕊看看心妍,又看看杨骜,摇头轻笑,“三爷,煞费苦心了。这小木头……是她么?”
杨骜并不答话,挥退秦蕊,径直走到心妍三步之处停了下来,缓缓伸出了手,令道:“跟我回家。”
心妍看看他的手掌,咽了咽口水。“三弟爱开玩笑,太子府就是我的家。何来跟你回家……呀……喂!你放开我!”
心妍话还未说完,杨骜已经擒住她两只脚掌,强行帮她穿上绣鞋,转手拉住她的手腕,大步走出屋去。
此时天色已经入夜,繁星点点映下薄薄光晕。
杨骜一路不语,拉着心妍疾步走到了太子府中心的走廊之上。
“三弟,请你自重。众目睽睽之下强行拉着你大嫂过街,很有趣?”左腕上下左右一阵生猛挣扯。
“小贱人,你再喊我一句三弟试试看!”杨骜一个急停,顿下脚步,转回了身。
心妍没有料想到他会突然停下,一头撞在他的胸膛,碰的鼻尖直泛酸,泪珠在眼眶打转。抬眼一瞬,发觉他低头看着她,她急忙后退两步。
“你看我就看我,为什么非要不屑的冷眼看我?”
杨骜抿唇低笑,手指抚过她脸颊、唇瓣,“康巧慧的‘换容散’?”冷哼一声,将她头上新娘子的金钗银饰尽数扯下,丢进池塘,淡淡道:“我昨日就想到了的。只是将这一可能性排除了,我怎也想不到康巧慧那毒妇会和你们狼狈为奸。”
心妍把被他拨弄的一团乱的头发塞在耳后,冷声斥道:“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我是太子妃,是你大哥的妻子,不是你要找的人。”
杨骜捏起她衣领向旁边捞去两寸,色彩艳丽的蔷薇花还有花枝下那个强势的骜字便露了出来。他左手拇指狠狠摩擦那个狂草书成的骜字。
“要我在众人面前把你衣服撕开么?让众人都知道你是柳心妍,是死囚逃犯,让官兵把你送进大狱?”
心妍一怔,他方才在新房之所以不当众揭穿她,是要保护她,不想她入狱?他有那么好心?
“你揭穿啊!你有胆量揭穿么?你带着囚犯潜逃,不怕皇帝老儿一同治你的罪?阻止你睿王爷仕途大道的事,你敢做?”
“住口!我要怎样需要你来质疑?”杨骜倏地扬起左掌。
心妍身子缩了一缩,见他比她脸还要大的手掌就在眼前,苦涩一笑,“打吧,最好一巴掌打死我,我宁可死在太子府,也不跟你回去睿王府去。”
‘去’字还在舌尖,便呼的一声,杨骜拳头直直砸下,掠过心妍的耳侧,砸在她头后的石柱之上。
“我如果不对小木头起疑心,我如果今天不来抢亲,你便真的和他圆房了,是不是?”
心妍吓得脸上变色,心中怦怦乱跳,侧眼看去,血水顺着他的手指缕缕淌下,她心中一紧,别开了头。“我……我……”她不知道,这是新婚夜,圆房再正常不过了,一咬牙齿,道:“没错。”
杨骜惨然一笑,“是不是我做什么,你都不会正眼看我?你自心底伸出没有当自己是我的妾。谁在意呢,我会在意么!”
他语气一片凄凉,心妍眼眶酸涩,直欲掉泪。手腕一紧,便又被他拉着快步走到太子府外。
只听铮铮兵刃相交之声大作,千名太子府精兵、千名覆面杀手在太子府周围缠斗。
心妍放目眺看,寻找杨殇身影,借着月光,在数名覆面杀手围困之中看到杨殇的身影,他双臂已经挂彩,受了不轻的外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