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巴’二字才说出口,那公子便手指轻轻戳在她额头,将她二度推倒在地,于是愤愤骂他无耻。
“你不是觉得好笑?那便躺倒在地,笑的四脚朝天。总归,我不喜旁人与我平坐而谈。更别提,与我平视之下出言辱骂。”灭天淡笑。
心妍大怒,咕噜噜的撑地站起,已经累得满头大汗,怒道:“可你已经甘为苍穹王手下的一条不会辩白是非的狗!他要你往东你可有往西的胆子,更别提你有与他平坐的胆量……唔,混……混蛋!”
“很好,有性格。只是不知有无胆色?”
“什什么?”心妍微微一愣。
呼的一声,那公子拳头袭到心妍面前,拳风将心妍发丝扬起颇高。
心妍是怀胎七月吓不得,双目阵阵青黑,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朦朦胧胧之间,只觉自己被这公子抱在怀中,以衣衫裹住了身子,离开破屋朝一个方向走去。
不知走了多少时候,心妍眼眯一线,朝四下看去,只见夜色之中,恍若置身一个兵营。
兵营内各队士兵来往巡哨,朝她的方向望来时,要张口说话,可却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之人,便又纷纷低下头,让了开去。
随后便觉那公子将她抱到了一个营帐之内,放在床榻之上,随手在她身上盖上棉被,随即他坐在桌盼,又自饮酒。
不知过了多久,营帐帘门被人由外掀起。程天侯的声音轻轻传来。“小心些抬,别碰伤了皇上。”
心妍意识虽昏,然而听到了皇上二字,还是忍不住心中狂跳,强自拉回一丝意识,朝帘门处望去,便见两名士兵模样的人,抬着一张大椅走了进来,将大椅放在营帐中央。
椅上缎绸金黄,坐有一人,心妍凝目而望,正是脸庞如画,眉眼舒冷的苍穹皇帝,杨骜。
心妍倏地撑起身子,指着皇帝的方向,喃喃道:“你……是你……”想起灭天对自己所做之事,都是杨骜所下命令,心中鲜血直涌,噗的一声,呕出血来,气力太虚,躺倒在床。
皇帝淡淡望着桌盼的灭天,笑道:“朕费了不少气力才知这孩子藏在国界处的桃花林中,可惜朕身有不便难以去寻。唯有命你去走这一趟。”
话语停下,斜睨心妍的颊,冷声道:“这孩子,只杨殇一人,如何能教她餍足。”
心妍只觉心口仿佛被人狠狠捶了一拳,疼得半天难以呼吸,她原本还心存猜测,这下得知,果然是他下的令要那公子辱她!
只见灭天由桌盼站起,来到皇帝身边,深深一揖,回道:“皇上之命,属下自当效力。那么,是否立刻约见吉恩王,聂擎天?那小子兴许想听一听,这女子的遭遇。”
杨骜沉吟片刻,抬起眼来睇向立于面前的灭天。
“朕早已说过,一切事宜,交由你你全全代劳,何须过问?不过嘛,聂擎天那小儿,倒也不必约见的,他隔三差五便会来军营之外恐吓一场,倒是一个不请自来的主。哪天他不来,咱们倒是难得清静。”
灭天轻笑:“是。”
“杨骜。”心妍一声轻唤。
杨骜、灭天两人齐齐朝她看了过去。
心妍颤巍巍掀被下床,一步一步走到杨骜的身边,凝着他的脸庞,打量他的左额,登时心中一宽,好在胡清当时刺在他左额那一剑并未留下丑陋疤痕。
杨骜不解,挑眉问道:“怎么?朕打扰到你与灭天公子休息了,你催朕速速离去,是不是?”
“你!”心妍苦笑,他说话一定要这样刻薄挖苦么。
“伤口……是否大好了?”
心妍目光在杨骜腿脚之上徘徊,询问他五月前所受伤势如何。
灭天眼中闪过讶色,这女子是真心还是假意?若是假意,那便可恨至极。
杨骜启唇欲语,“伤口……”
才说两字,便见帐帘掀起,天骄走了进来,斥道:“心妍,猫哭耗子假慈悲不过如此。免了!你是什么样人,咱们都心知肚明。何苦假惺惺问皇上是否已经大好!好了又怎样,不好又怎样,若是伤势未好的完全,你是不是要窃喜呢?”
心妍喃喃道:“天骄哥,我……我不会这样。我怎会窃喜!”
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帘外说道:“你当然不会窃喜了。柳姑娘你啊,是等到哥哥身子大好了,要再与你某位如意情郎联手,陷害我哥哥呢!再让人将你掳了去,在我哥哥面前装可怜,让我哥哥六神无主、丢下他正拜堂的新娘,去寻你啊!”
正是玲珑的嗓音,她口中满是对那次杨骜因去营救心妍而将她丢在宫中后来被突松兵所擒,在青楼度过一日一夜之事,而记恨不已。
小婢扬起帐帘,绫罗玉饰,凤钗摇曳,玲珑盈盈走到灭天与杨骜之间,望见灭天之时,一双美眸闪过喜色,而后嘴角噙着笑,淡淡望着心妍。
心妍深深提了一口气,“玲珑,那日之事,是我之过。你与太后娘娘在烟雨巷受苦了!实在抱歉。”
玲珑道:“啊呀,可别,受不起你这赔罪大礼,我怕你一赔罪吧,我又得被捉去烟雨巷了!那地方像你这种人去了呢想必是适应,而像玲珑这样身份低微的人,可不敢踏足半步。”语气中满是嘲讽。
灭天见心妍唇瓣轻颤,显然是嘴笨不知如何还嘴,快要大哭出声了,他倒甚是快意,看着她被欺负,别有一番滋味。
心妍低头敛去眼中泪迹,抬起头来,凝视着椅上的杨骜。
“这五月来,我知道你因为我出逃不知去向、消失的无影无踪,而无法从聂大哥手中换回杨菱儿和……和你的孩子。”伸手指着环胸看好戏的灭天,说道:“现在我既然被这位灭天公子擒了回来,且被他……被他……”
心妍说到此处,苦涩难言,缓缓道:“我这条性命,百死也难得清白。若你不嫌弃,便将我母子交了出去,我愿换回菱儿与她腹中孩子,让你们夫妻团圆。”
杨骜面色如常,仅摇了摇头,仿佛心妍这话惹了大麻烦。
灭天冷笑,“姑娘的笑话,着实让人畅怀。”
心妍怒目瞪他,怒道:“我与皇上说话,你插什么嘴?谁给你讲笑话啦?”
玲珑笑道:“你却不知么,哥哥早已有言在先,灭天公子一言一行皆能代表他。你恼什么?难道你的笑话不好笑?”说到此处,掩住嘴角,娇声笑道:“明摆着让哥哥放你回去与聂擎天相聚。哼,你可真会让哥哥蒙羞!那么多年睿王府好米好膳,怎么就会养出你这么一名……下贱的女子。”
心妍恨恨攥拳,“我没要回去跟聂大哥团聚!那你问问你哥哥,他是否要菱儿与孩子。他若不要,我落得轻松,也不必去换。”
玲珑翘舌如簧:“我哥哥要不要孩子要你来说道?你不回吉恩国,又来赖在苍穹国?真是去去留留,在这男子身边住一阵子,在那男子身边生活两年,好生的怯意呀。”
灭天听着两个女子你一句我一句的争辩,他一时犯困,抬手放在薄唇前,打了一个哈欠,心道从桃花林到兵营,走了十几日,早已困倦,这夜当早早歇下才是。
心妍气到身子发颤,“玲珑,你……你……我不跟你理论。”嗖的一下指着杨骜的鼻尖,这把瘫坐椅上的杨骜吓了一跳,只听心妍道:“杨骜,你说,我要你说,究竟要怎样?或杀或剐或放了我,你给一句话。”
杨骜愣了一愣,摇了摇头,“都不成。你除了是杨骜的女人,还是灭天公子的女人,要怎样待你,朕一人说了不算。”说到此处,朝灭天扬了扬下颌。
心妍连连点头,气结道:“好,好。我知道了。那么……悉听尊便吧。爱怎地怎么地!”
灭天见她已经被逼到无言以对,便淡淡说道:“你气力终于耗尽了。告知你杨骜的想法也无妨,还记得那时杨骜所说的话?再见你时,便是你命丧之时。不过,杨骜寻思,若是旁人犯到了他的头上,那么他便不惜一切代价,要那人偿还。”
说到此处,自嘲轻笑,“最近胆子大的人着实不少,许多人都犯到了他的头上。是以,你,以及与你有关的男人,只要是让杨骜心中不畅快的人,杨骜都不会放过,会一个一个让其横尸你的面前。待这些人死绝了,最终,杨骜取你的命。”
心妍身子发颤,轻斥:“住口!你算什么东西。我与杨骜说话,何来你三番五次代劳传话!杨骜便不能亲口与我说了。”
杨骜低笑,“他并没有说错。聂擎天、杨殇、忽……忽必寒,这些曾与你有不堪过往之人,朕……朕都要除去。聂擎天便是第一人。杨殇便是第二人。”却不说那忽必寒是第三人。
心妍背脊阵阵发冷,心想杨骜说出做到,从无虚言,难道他已经有了将这几人一一除去的阴谋?
忽然心中满是异样,今儿个这杨骜怎么这么没气魄,说的话结结巴巴,像个娘娘腔。唉,想必他身子致残,连声音也……也变得尖细了。想到此处,心中登时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