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以泼辣在圈里出名，苏悠的战斗力自然不容小觑。
沈轻语脸上闪过一丝难堪，却也只是一瞬。等到顾子言看向她时，她脸上已经换上了失落与不可置信：“凡熙，你的朋友怎么会这么说我？是不是你在她面前……”
她捂住嘴没有继续说下去，眸中闪着晶莹的泪。
“是不是我在她面前说了你的坏话？”
沈凡熙不知道是不是心痛也有顶点，否则为何现在被顾子言用目光剜着，她竟毫无感觉了。面无表情地看着二人，她将沈轻语的话补充完整，而后慢吞吞地说道：“我为什么要在悠悠面前说你的坏话？”
她的声音平静如水，没有一丝波澜，可是说出的话却更像是嘲讽。
沈轻语放下手，含泪咬牙道：“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和子言的事情耿耿于怀，可是凡熙，我已经为此消失在你们面前了三年，难道还不足以让你对我放下心吗？”
挂在睫毛上的泪珠颤动着，让顾子言又想起了当初听到飞机失事时的心情。
怨恨，后悔。
怨恨沈父与沈凡熙的步步紧逼，后悔自己没能保护好沈轻语。
那时候他以为沈轻语死在了飞机失事中，整个人颓丧买醉了许久。而现在，沈轻语活着回来了，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再被欺凌？
此刻，顾子言心中充满了对沈轻语的愧疚与怜惜，对沈凡熙的厌恶也到达了顶点。
眼看着苏悠被沈轻语的话激怒，伸手想打沈轻语，顾子言手一抬便将苏悠的手挡在了空中：“小三？如果真要论什么小三，那也绝对不是轻语。”
他手上一用力便将苏悠推到了一边，随后走到沈轻语面前，揽住了她的肩膀。
“如果不是当初沈凡熙挟恩图报，你以为我会娶这个恶毒的泼妇？轻语才是我一直以来最心爱的女人，如果不是沈凡熙插足，顾家现在的少夫人应该是轻语！”
他的话如同惊雷砸下。
秦微低垂着头唇角却勾了一抹弧度，沈轻语惊喜之下几乎掩饰不住脸上的得意。而苏悠，则是一把拾起地上散落的花束，狠狠地砸到了顾子言身上，怒吼道：“混蛋！”
顾子言死死地盯着沈凡熙，并没有躲。
他原以为说出这样的话，心头会是痛快解脱。可不知为何，真的说了出来之后，那块压在心上的大石却并未卸下。
反而更沉重了些，压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还有一个念头，看看沈凡熙会作何反应。他迫切地想要知道，沈凡熙听到这句话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即使自己也不明白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
被他死死盯着的沈凡熙，则是神色木然地看着被子上的那一滴血迹。
病房内的温度是人体最舒适的21度，她却觉得仿佛被扒光了衣服置身于冰天雪地中一样。
难堪吗？可是她的尊严已经被顾子言踩在脚下了，还剩下什么可以用来难堪的呢？
失望？可是她早就知道了顾子言的想法不是吗？
一时间，沈凡熙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才能配合顾子言演完这一场闹剧。
沈凡熙面无表情，反而让顾子言心头烦躁起来。
顾子言以为沈凡熙会坐起来和他吵，甚至已经想好了下一句要说什么。可是沈凡熙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在顾子言的印象里，沈凡熙从来都是个张扬泼辣的疯女人，多少次他都奇怪为什么明明是血亲姐妹，沈凡熙怎么没有半点沈轻语的安静懂事。
可是现在沈凡熙真的安静下来了，他反而觉得更加不顺眼，迫切地想要激怒她。觉得哪怕是吵架时候的那张泼妇脸，也要比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要好多的。
见沈凡熙对自己的话置若未闻，顾子言又忍不住补了一句：“沈凡熙，你以后别想再苛待轻语……”
“你给老娘闭嘴！”苏悠气的脸色发青，抬腿就往顾子言身上踹。
原本顾子言一闪身就能避开的动作，沈轻语却侧身替他挡了一下，正好被苏悠的鞋跟踹中右腿，吃痛地叫了一声便痛苦的俯下了身子。
“轻语！”顾子言见沈轻语受伤，立刻把刚才心中的想法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扶住沈轻语，他恶狠狠地瞪向了苏悠。
“果然是沈凡熙的朋友，一样的心思恶毒，都是一丘之貉！”
虽说没有踹中顾子言，不过踢中了沈轻语也是一样的痛快。苏悠下巴微抬，姿态傲慢地冷哼了一声，予以还击：“彼此彼此，你和沈轻语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别以为我不打女人……”顾子言怒极，然而刚一开口就被沈凡熙打断了。
“滚——”
病床上的沈凡熙抬头看向顾子言，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声音却冷冽：“顾子言，你最好记住，我沈凡熙的朋友还轮不到你来评价，更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眼睛酸涩，泪水却都被她咽了回去，倒流进了心里。
她定定地看着顾子言，红唇微动，吐出来的话却是十足的威胁。
“如果你不希望明天的报纸头条是沈家大小姐当了小三，勾引了自己的妹夫，那么你最好就马上滚出我的视线！”
每个人都有逆鳞。
对于沈凡熙而言，最疼爱她的父亲已经去世，陈梅与沈轻语虽然是她的血亲，却也只有需要的时候才会想起她来。至于法律关系上最亲近的丈夫，和她形同仇敌。
如今的她，大约也只剩下苏悠和沈氏了。
沈凡熙垂眸自嘲一笑。
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寻不到半分脆弱伤怀的神情。
她的话，对顾子言而说无疑是火上浇油。他抬腿踹上了距离门口不远的置物架，声音中难掩暴躁：“沈凡熙，你真是无可救药！”
是无可救药。
从喜欢上顾子言的时候，她就已经无可救药了。
沈凡熙笑意淡然地看向顾子言：“怎么，非要让我给报社打电话，告诉他们这有个大新闻等待挖掘吗？”
当一个人试图去伤害自己最爱的那个人时，其实也在进行自我伤害。
沈凡熙说的每一句能够触痛顾子言心的话，其实转而又狠狠地扎在了她自己心里。
还有什么事情，要比威胁自己的丈夫只能用另一个女人的安危，来的更加可笑？
沈凡熙暗暗地想。
这时，沈轻语无声落泪：“凡熙，我是你的亲姐姐啊……”
她的声音里，糅合了伤心与不可置信，将自己被妹妹出言所伤的难过表现的淋漓尽致。
“自私如沈凡熙，什么时候想过你是她的姐姐？”顾子言咬牙切齿地说道：“如果她还记得你们是亲姐妹，当初就不会强行拆散我们！”
人在最愤怒的时候，总是最擅长找准对方的弱点，加以攻击。
沈凡熙的弱点，是这一场强行促成的婚姻。这一点，顾子言心中很清楚，却也从来没有看清楚。
他厌恶逼着自己不得不娶她的沈凡熙，却从来不愿意去想，为什么沈凡熙一定要嫁给他。
顾子言不问，沈凡熙也不说。
于是这场婚姻，更像是一场无休止的战争。针锋相对，互相伤害，是夫妻二人的相处方式。哪怕在某一刻有些许的温情，之后也会狠狠地再在对方心上扎上一刀。
互相折磨，纠缠不放。
沈凡熙不欲多说，手在枕头下面摸了摸，然后又看向苏悠：“把手机给我。”
“如果媒体来了，沈凡熙，你觉得你这个沈氏总裁，顾家少夫人，还能留下一点颜面吗？”顾子言冷笑：“到时候我会告诉他们，你，才是真正的小三——真正丢人的不是我和沈轻语，而是你这个挟恩图报的小三！”
“你随意。”沈凡熙勾唇反讽：“大不了一块上娱乐新闻头版。”
“顾子言，你以为我现在还有什么好怕的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意味。
顾子言自然也不会退让。
眼看着沈凡熙已经接过了苏悠递来的手机，沈轻语连忙扯住顾子言的衣袖柔声劝道：“子言，凡熙还在养病，我们还是别刺激她了。”
“而且，我也不希望再因为我伤害到你们夫妻之间的关系。”
沈轻语的声音轻柔如水：“如果闹成这种新闻，对沈氏和顾氏的形象都会造成影响，你不能这么任性。”
她说话时看着顾子言，可话中的内容更像是对着沈凡熙说的。
被沈凡熙拉着沉默了许久的苏悠忍不住嘲讽：“沈氏的总裁是凡熙，顾家更和你没有一毛钱的关系。沈轻语，你在这瞎操什么心？”
苏悠的战斗力是沈轻语无法媲美的，她也很清楚苏家在这个圈子里的影响里，苏家大小姐的身份，是她不能得罪的。
沈轻语只当做听不到她的话，神色不变地看向沈凡熙：“凡熙，你安心养病，公司的事情有我和子言在，你不用担心。”
又环上顾子言的手臂：“子言，我们还是别打搅凡熙了，先走吧。”
沈轻语无法确定沈凡熙这个疯子会不会真的不顾一切地把事情爆给媒体，她不能承受这个风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