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庭深本来是想安心的离开,已经做好了准备,该告别的都已告别,想做的事,也已经做完。可是,他在看到杨柳在那个红衣僵尸背上晕过去的时候,就再也无法淡定的离去。
阴兵的到来,也不会真的要将这些扰乱治安的凶手怎么样,能喝退便退,不能的时候才会真的动用武力,毕竟这妙木山的局势挺复杂,不止是阴间小鬼的地方,这里有鬼仙,僵尸、特别多的是妖精,不是他们几个阴兵能惹得起的。
即便是抱着必杀之心的锦鲤,在看到几个穿着阴差制服的鬼之后,也不好太嚣张,她一念口诀,还没死完的十几只鬼立刻从颠狂的杀人状态中解救出来,像是被人掏空似的瘫倒在地上。
沐千秋赶紧将背上的女人放下来,有洁癖的他看不惯地上的污脏,便将她身上的纯阴处子香气用法力遮掩,再抱着她和几位阴差客气几句就离开了。
锦鲤抬腿想追,又想自已也受了内伤,再追上去不但杀不了仇人,说不定还会反被僵尸杀掉,也就恨恨地站在原地。
叶庭深的眼神一直停在杨柳苍白的脸上,自责地认为,一定是他给杨柳带来阴气,才会让她被带到这里,他趁那阴差正眼泛桃花看着黄衣女子的时候,悄悄飞出竹林,朝他们消失的方向追去。
就是叶庭深淡淡扫过锦鲤的那一眼,她才从错过杀杨柳的愤恨中回过神,看到叶庭深。他的头发短了,衣服不一样了,可那张令她想念了几百年的脸,依旧是那般的令她的心为之疯狂的迷恋。
看到他决然追出去的身影,她的眼角瞬间湿润。上一世,她先遇到他,和他做了五百年的义兄妹,转眼间,他便爱上别人,这一世,她出关太晚,错过了救他的时刻,也错过了阻止他见杨柳的时刻。
她喃喃道:“难道,我苦等三百年,吃了那么苦,终究还会与他无缘吗?”脱了戾气,只剩恍惚、心疼、哀伤的脸上,不自觉的滑出两行冰凉的水印,原本就娇嫩的小脸,这下挂着两行泪,映着白月光,更显楚楚动人。
阴兵的头头堆着猥琐的笑脸,搓着双手走到令他似乎又了心跳般的感觉的妖精面前,道:“嘿嘿,锦鲤姑娘,你怎么会和那臭屁的僵尸打架,他也真不是男人,三番五次的欺负你,真不是男人,要不是他跑得快,我一定帮你出这口气。”
其它几个阴兵也围了上来,附和老大的话,“是啊是啊,要不是他跑得快,我们一定帮姑娘你出了这口气。”
他们几个也很讨厌这个沐千秋,坏了好几次他们的好事,偏偏又不是人家的对手,加上自己干的不是光彩事,便只能吃了这哑巴亏。
但你要真让他们去和沐千秋打架,他们恐怕跑得会比兔子还快。鬼男人和男人,除了一个是鬼一个是人之外,基本上没有区别。碰到好看的女人会动心会趁机揩油,在女人面前,装逼也是必不可少的。
这倒是给了锦鲤一个利用的机会,免去她到地府去抢叶庭深的危险,到时付出的怕是还要多。所以,她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就用手掩面,擦去脸上的泪痕,再抬头看那几位令她恶心的鬼时,便换上了一张媚惑的笑脸。
妖精,天生就有勾魂摄魄的本事,不止是狐狸精,只要是漂亮的妖精,媚起来,都一样。
她将几个鬼带到自己的住处,亲自了斟酒,然后吩咐几个美貌的贴身丫环前来伺候,自己去弹琴助兴,酒过三巡,她真着他们醉得迷糊时,在押着叶庭深去地府的那个鬼差身上,摸出押解新魂的小册子,将叶庭深的名字勾去。
在放回去的时候,被那半清醒的鬼给一把搂进怀里,偷了几个香吻,她不动声色的对旁边那个小婢使眼色,那小婢立刻娇笑着去摸鬼差的脸,本来那鬼要伸手推开小婢,却被小婢裂艳红唇在那鬼脸上一亲,就晕了过去。
锦鲤跑到外间的时候,脸上尽是嫌弃之色,但却又不得不常常面对这些恶心的鬼或妖,装出风情万种的样子去迎合,只为了在能在某些时候,自己做了违反这道义的事情时,他们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穿过四季如一日茂盛的芒草地,来到妙木山河,看着水中倒映的自己,笑了,那笑容得比前世艳丽,少了份端庄和娴静,眼底也不再是刻意温和宁静的神色,而是带着她原本的张扬,还多了一些算计的精明。
是的,她不再以前的锦鲤了,为了爱的男人,刻意收敛妖精应有的张扬,辛苦地学习他那一世人间女子的温婉文静,笑不露齿,每一个动作和眼神,都极尽可能与人类女子相似。她不管这妙木山众妖的嘲笑,坚持学做有修养内涵的大小姐,琴棋书画也费了好大一翻功夫,没日没夜没了好些年。
然而,纵然她让自己变成了皇室公主一般的举止高贵,才女一般的谈吐优雅,琴技高于青楼歌技,可那又如何,他最终不也没将她放在心上,因为杨柳不喜欢,便逐令自己不许去他的将军府么?
所以,随着他们的下一世转生,她也让自己‘新生’,是重新做回原来的那个锦鲤。但她还是爱他的,只是想换一种方式去爱,不是去迎合,而是不择手段的得到他,来弥补这几百年的伤害。
她含笑对着水中幻想出来的男人,轻轻道:“大哥,锦鲤等你很久了,这一次,我再不会让你爱上她,不会!”
上一世,叶庭深有一千多年的法力,还有君兰和秦王那样的生死之交,奈何不了。这一世,他只是一个刚死几天,带着怨气的鬼,怎能逃得出她的手掌心?
她抬着望着天上满月,幻想着和他成亲的画面,笑得嘴角弯弯,那洋溢着幸福的脸庞,跟挂在混沌宇宙上的那轮满月一样,像是要把狼人逼现形的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