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再想下去,只想快快离开这个地方。但,我应该怎么走出去呢?结界又在哪里?
我低着头,小声的说:“夭夭,你能不能送我出去,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夭夭不由分说的拉着我往前,然后才说:“柳儿,上次你说喜欢我的桃花酿,我说过要请你喝的,可一直没找到机会,不如就现在吧。”
就当是饯行,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我这样想着,便没有推脱,主动跟她来到树前。
夭夭念了一句口诀,树杆立刻变成一座小木屋,古朴静谧。不似将军似的恢宏大气,却别有一番小家碧玉似的小姿情调。房间不大,一室一厅,客厅中央摆着一张石头制成的茶几,但上面放的却是一坛桃花酿和几个白色瓷杯。
卧室里的布置很梦幻,入眼都是桃花的淡粉色。我最喜欢的是床前那面屏风,一枝桃枝斜在雪白的屏风上,盛开的花朵清新动人,将绽未绽的花苞像十六七的少女,浑身都散发着幽香,就连枝条上的节都栩栩如生。
参观完房间,我们就坐在榻上喝着桃花酿。她东拉西扯的说了很多,唯独没问我为什么离开,会不会再回来之类的话。
看来,叶庭深昨晚不是因为修炼不静心而吐血,怕是忙着跟我撇清关系而吐血吧。
喝了几杯后,我嫌杯子太小,直接拿起坛子喝。倒得太猛,不但湿了一身,还呛得要死。夭夭忙过来,拿出手帕帮我擦试,我则是不停的咳,喉咙火辣辣的疼,难受极了。咳嗽止住的时候,被呛出的眼泪却止不住,一个劲的往外流。
心想这眼泪也真会借题发挥,这样一来,别人也不会知道我是因为伤心而哭泣了吧?
夭夭又将一杯酒递给我,“杨柳,你别哭了,搞得我都要哭了。”她眼眶红红的,秀气的鼻子吸了吸。
我用手背胡乱抹断不争气的眼泪,笑着说:“你这妖可真不会安慰人,别人都是劝不要喝多了,你却是一杯一杯地送过来,是想灌醉我吗?”
“还有,你做为妖心肠也太软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将来会吃亏的。”说话间我又干了三杯,可怎么越喝越清醒呢,真怀疑她这是兑水的假酒。
她嘟着嘴,今晚第一次露出打抱不平的神色,“心肠软总比石头心肠要好。如果叶将军也能心肠软一些,就不会不顾夫妻之情把你赶出来了。”
心中一阵抽痛,似有无数针尖穿插而过,心脏在瞬间就已千疮百孔,却看不见伤口,但它又确实在滴血。生平,第一次经历爱情,就爱得这样浓烈,伤得这样彻骨,以后再也不要喜欢上谁,再也不要拿出真心。
网上曾流行过一句话,叫:谁先认真,谁就输了。我觉得,其实这句话应该改成:谁认真,谁就输了。无分先后。
良久,我才笑着说:“谁说是他赶我出来的,明明是我自己出来的好不好。”
她举起杯子与我碰了下,转移话题:“等我修行再高些,我就到人间找你,去大城市看看,也看看你说的那些关于妖的电影。”
“我等你。”我欣然答应,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在意识模糊之前,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三四个空坛子,而夭夭就坐在它们中间,头趴在石几上,和周公下棋去了。我想过去扶她到床上,脚仿佛悬空一般,猛地一脚踩在地上,也是软绵绵的,抓住她胳膊的手也使不上半点力气。
但奇怪的是,脑子却是清醒的,甚至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真郁闷,第一次酗酒,连妖都喝醉了,我却喝不醉。
叫不醒,也扶不起来,我就到卧室拿毯子盖在她身上,“夭夭,我走了。”希望你在未来的日子一切都好,永远保持这颗善良纯真的心。
我费力地拉着箱子,走出她的家。再回头时,木屋又变成了桃树。不过,这外面真凉。真搞不懂,为什么这里的太阳没有温度,夜里却会感觉到凉。
月色旖旎,柔柔地抚过将军府,绵延万里……
呆立片刻后,我毅然转身,提着箱子一步一步地往来时的路上走去。记得上午沐千秋问路时,那个清朝僵尸说过,沿着三阴山的小溪,往反方向走,就可以走出结界,回到阳间。
“等等……”
熟悉的声音响起。不大,却一下便穿透我的四肢百骸,让我心尖都忍不住颤栗起来。
转身,看到叶庭深站在大门外的台阶上,身穿白色长衫,衣襟袖口金丝裹边,长发、衣摆,无风自扬。俊逸的脸庞在月光的照映下,几乎成了透明的莹白色,菲薄的唇紧抿着,眉宇间带着生人勿近的冷漠。
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我激动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心想他一定是来挽留我的。但一切幻想都在看清他的神色时灰飞烟灭。心更冷了。
我唇角一扬,自嘲的说:“怎么?是不是我带走了什么不属于我的东西,所以将军你要搜身?”
他走过来,容色淡淡:“杨柳,这些本是为你准备的,既然你要走了,就带着吧,可防身。”
他递过来的是上次从山城买回来用作收鬼的工具,罗盘、红线、八卦镜、道德经……为的是让我尽快做满四十九件功德,可以和他永远在一起。
我亦是冷眼瞧着,并不伸手去接,冷笑着说:“不用住在这鬼地方,我还拿着这些做什么?你要是觉得放在家里碍眼,你大可以丢掉便是,不用这么费神的送来。”
“别逞强,没有这些东西,你独自一人很难走出去。”说完,他硬要将东西塞到我怀里。
我一抬手,将他手中的东西打掉,散落一地。
犹记得他曾说过:娘子,在为夫面前,不许逞强。可事实证明,所有的誓言不过像眼前的这些东西一样,不堪一击。
也是应了那句‘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这张嘴。’
我还是笑着,“我逞不逞强与你有关吗?我走不走得出去又与你有关吗?”
他眉头微皱,然后蹲在地上,捡起那些东西,“你要是不肯拿着,就让我送你回去吧。”
“怕我赖皮不走啊,急着将我物归原主吗?”我笑得没心没肺,“放心吧,我杨柳不会做这种掉价的事,因为你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