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厚重的黑色窗帘挡住了外面的光线,室内的灯光调成了浅浅的鹅黄色,暖暖的带着满满的温馨。
乔望舒睡在床上,深色的被单衬的她的皮肤越加瓷白,长且浓密的眼睫毛在面颊上投下两道扇形的阴影,随着呼吸似乎如蝶羽一般轻轻颤动着,未干的泪水附在上面脆弱的让人心动。
陆离看着乔望舒熟睡的面庞,心像是被什么压着一般,重重的让他喘不过气来。他不敢上床怕吵到她,只能坐在铺了厚厚毛毯的地板上,身子轻靠在床上,头面向着乔望舒沉静的脸庞,眼皮合上遮住了原本幽深晦暗的眼睛。等再次睁开时,眼神里面染上了一层薄雾,带着细细碎碎的痛苦。
陆离薄唇微启,声音轻浅的如同自言自语但一字一句像是从第九层地狱溢出带着挥散不去的冰冷:“望舒,你怎么能把自己逼仄到如此田地呢!”
陆离伸手,修长的手指搭在肩膀处反复的摩擦着,布料光滑没有一丝褶皱,只是就在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前,这里曾盛满了乔望舒的泪水,涩涩的冷冷的,如同一只无力反抗的巨手扼住他的喉咙,连呼吸都是困难的。
之前在沙发上乔望舒情绪失控靠在他身上,双手紧紧抓住陆离的衬衫,她一个字都没说,目光呆滞着眼神里没有一丝情绪,但眼泪却是滚落下来怎么止也止不住。
三年,哪怕陆离再不愿承认他也不得不承认,时间改变了很多,把曾经笑的张狂的女孩儿硬生生的逼到阴暗的墙角,就像此刻一般,哪怕是睡觉,身子都是蜷缩着,头埋在凌乱的头发中露出一张缺乏安全感的脸。
陆离隔着被子轻抚了几下,起身走出了卧室。
坐在自己的座驾里,陆离拿出手机翻出最近的那条通话记录拨了出去。
“我要见你。”声音被陆离压的低沉,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发动了汽车,车子驶离家门如同弩箭离弦一般。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说了什么,陆离的眉头紧皱,黑色短发下的俊脸冷漠而阴翳,嗓音从喉骨深处溢出:“她现在状态很不好,哪怕为了她你也得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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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市一家著名的高级会所,陆离推开包厢门,挺直着身子站着,私人定制的西装裤穿在他身上,衬的他两条腿修长笔直。陆离一双冷眸望着坐在不远处抽着烟的男子,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在你决定答应回答我问题之前,我不会还手,你随便打。”
简川看着面前的男人,手一甩扔掉了手指夹着的烟,起身,漆黑蹭亮的皮鞋踩过被扔掷到地上燃了半截的烟。
简川冲着陆离冷笑了一声,下一秒,拳头便已经挥在了他的脸上。
陆离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受了一拳,强烈的冲击力让他的身子不可控制的向后倒退了几步。他站定身子,对上简川的那双眸子轻轻淡淡,开口说话的声音不温不火:“继续。”
话音刚落,简川的拳头又挥了上来。
随着一道闷哼声,陆离身子一晃,步伐不定的后退了好几步,待站稳,他伸出指腹随意抹掉了嘴角的鲜血,额上的头发凌乱着却依旧扯着嘴唇冷冷的对着简川喊道:“你他妈用力啊,难不成这三年养尊处优连打架都不会了!”
简川紧紧攥着拳头,看着拳头上的鲜血,冷着脸踢翻了一旁的凳子,下一脚,狠狠的踢在了陆离的膝盖上。
“养尊处优?你也好意思提这四个字?三年,你摇身一变成了MK的CEO,金光闪闪,众星拱月,那望舒呢?她每天都活在地狱生不如死!”
简川的声音狠厉到近乎嘶吼,他用脚不停的踹着站在自己面前眼神深谙的陆离,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我要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全部!”简川本就是练家子,一脚一脚快速且充满力量,但陆离硬是撑着连眉都不皱一下。
又是一声闷哼伴着膝盖跪地的脆响,简川这一脚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他血红眼望着单膝跪在地上努力用手撑着起来的男人,讽刺道:“你也配?”
陆离起身的时候有些踉跄,他看着简川满是嘲弄的眼神,声音依旧温温淡淡却带着浓浓的坚持:“我要知道她发生了什么!”
下一瞬,陆离的衣领被简川狠狠拽住,眼神带着难以形容的冰冷:“姜别离,哦不,陆离,当初是你把她一个人扔在了婚礼上面,现在你来问是为了什么?赎罪?用钱的方式?你以为这三年,她经受的是你赔的起吗!”
陆离眼神里的平静与淡漠已然破碎,双眸渐渐染上一层薄雾,说话的声音低到近乎哀求:
“简川,我想知道这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简川的双手慢慢松开,身子向后走了几步,他看着陆离,突然笑出了声,只是在笑声的结尾,是一滴从眼角滑下的眼泪。
他还是败了,陆离眼底破碎的痛苦是他常常在望舒身上看到的,这场分离,孰是孰非,其实无人判定的了,最后,也只能叹一句,世事无常。
简川重新做回到了原先的位置上,从盒子里抽出一根烟燃上,烟雾缠绕下,他淡淡的开口:“这些年她就像是一个失去灵魂的人,拖着残破的美丽身躯存活在世界上,婚礼是她一辈子的噩梦,我想这你应该知道吧,结婚那天,新郎消失,父亲去世,这世界上大抵没有比这更悲惨的婚礼了。”
简川猛吸了一口气,望里一眼坐在另一旁嘴角还留着鲜血,另一侧脸颊泛青的陆离,继续说道:“我想你这辈子都想象不到,那天她是怎么过来的,她跪在乔叔面前,满脸泪痕,哭的时候连声音都发不出,手术台外面明明医生早就宣布结束,她却倔强的拽着医生的裤脚一下一下的磕着头,头撞地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手术室,嘴里喊着的话是破碎的:';';救救我父亲!';';那种绝望,是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第二回的。”
陆离双手交叉着放在膝盖上,眼睛被染的如同鲜血,眼神冰冷到近乎奔溃。每听完一句话,指甲便往手心深一分,几句下来,手心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