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渐渐暗下来了,屋子里也没有开灯,从郝红梅说完那句话之后,她就一直都这样靠在沙发上,一句话都没说。
许久之后,沉重的声音冲破了凝重的空气。
“你是不足月出生的,你爸跟你妈闹了不愉快,你妈大受打击,大出血进了医院。你跟你妈活下来算是个奇迹。我看的真真的,你妈当时完全就没了想活着的心,孩子要不是你活下来了,你妈肯定也活不了了。
也是从你出生之后,你妈对你爸的态度就发生了变化,虽然一样还是关心,可红梅姨能感觉出一个女人的变化。那分明就是没了心关心。
倒是一直两人之间也算是相敬如宾,什么大事小事的都是商量着来,你可能不记得了,你两岁多的时候,你妈大病了一场,当时得动手术,花费很高,你奶奶是肯定不会同意,以死相逼,不让你爸把你妈送医院。
可是,你妈求到了我家里,孩子你不了解你妈妈,她是个很清高的人,来咱镇上三年多,红梅姨就没见她低过头,刚来的时候,什么农活都不会,什么家务也不懂,她从不问人,都是自己在家里憋自己,你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问问难道就掉架子了,所以那时候村里很多人都觉得,你妈她看不起人,后来相处久了,大家算是才看明白。
所以红梅就不明白了,一个那么渴求活下来的人,怎么就会自杀?
一直到徐大山的女儿进门,尚启正当上了矿办公室主任,我就知道了,我的好妹妹绝对不会是自杀的。
一来我没什么证据,二来还有一个你,你韩叔逼着我把话吞到肚子里。
一直到今天,红梅姨依然没有证据,现在我之所以说出来,也算是了了我多年的一个心愿,红梅姨近两年来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我怕我不说,到了那边,我没脸见我的好姐妹。”
话落,泪落,心落……
‘你知道姓江的埋在那里了,你去过那里了?’尚九的脑子里回荡着尚老太太说这句话是脸色苍白,身子发抖的样儿,这不是心虚是什么啊?
“红梅姨,谢谢你!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我妈如果在天有灵的话,她一定会保护你的。”
尚九拉着郝红梅的手,粗糙,不柔软,可却很安心。
从郝红梅家里出来的时候,韩书同跟韩书宜正好回家,三个人寒暄了几句,尚九就回了家里。
知了今天直接送到了老太太那里去了,老爷子想孙女。
尚九躺在床上,脑子里陆陆续续的都是这么多年来的点点滴滴。
晚上,婆婆打电话过来,说是知了今天留在那边了,让王妈明天一早把换洗的衣服送过去就是。
尚九也没有起来吃东西,简单洗漱了一下就睡了。
一夜梦里全都是她的母亲,一幕幕的转换着。
有三岁那年的春天,她带着自己在柳树林里折柳枝,编草帽,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就像春日里的阳光,和煦,温暖。
随即是湿冷,阴暗的地牢里,母亲挂着淡淡的笑,看着自己,她身上褴褛不堪,瑟瑟发抖的躺在水里。
“九,醒醒!九……”低沉的声音尚九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遥远的甚至有些听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