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澈眯起细长象眼说:“都要当母亲了,还怎么像个调皮的少女呢?就不要再折腾自己了,每日去望月楼坐一会看看人就给我回来。明日我从外头请两个婆子过来照料你的吃食吧,没事儿就养胎多睡觉看书看花。”
尉迟鹤完全没有料到这个和她不相干的人,能够把自己有孕看成是大事。低落的心绪和质疑的态度让她回话很是低落,她不顾形象地说:“王爷这么做会招来是非毁坏您的清誉,我也是活该的。”
南澈见她如此,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抚摸她的肚皮说:“你的孩子会和你一样独一无二,我决定了,我要选择日子早日迎娶你。到时候我们就不要住在月城了,去从化镇我的庄园安心地诞生吧。”
尉迟鹤懵了,彻底地懵的表情呆住了。她一个现代灵魂什么稀奇的事情也不会比眼前的人少,这种背离伦理很远的事情不应该会在南方国度南月这样把名誉看的比自己性命还要宝贵的地方啊。
眼前的男人眸色清澈更加不会是为了女色癫狂的角色,那么他有什么谋略么尉迟鹤没有继续想。她还是比较直接的问到:“你明明知道不是你的孩子,你这样是……?”
男人清澈的眸子一动不动像是欣赏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一样,莲花般无害的笑容不减。他对她说:“每个宿命都是命,一定要活着。”
尉迟鹤面色苦涩地说到:“这是他的孩子,他都早晚会找来的。”说到这里,尉迟鹤开始犹豫了,燕云石酒醉瘫到的事情绝对不能够让南澈知道。
南澈狡猾地笑到:“我知道你们北方国的人,一旦情断了就不会有瓜葛。孩子我自然会养大了不会还给他,我就是父亲。”
尉迟鹤听到这里,心里又一个念头闪烁:“难道,他某种方面不合适,不能够有子嗣?他需要用自己借腹生孩子么?他人品不应该是那样的啊!不过,他可以花钱买穷人的孩子啊。”
南澈看尉迟鹤拧着眉心不说话,也不再多说什么端坐在她的对面就只是看着她。
尉迟鹤试图打破这个男人营造在这里温暖关怀的氛围,商量的口吻对他说到:“看一些药石杂记上面说,天竺有红丸可以让初次有孕的妇人落红。”
尉迟鹤话还没有说完,南澈伸出有淡淡绒毛的手肘愠怒地捂着她的嘴说:“我不许你这么做,会有损阴德的呀。”
尉迟鹤算是明白了,原来孕妇落红是有损阴德。她喃喃地说:“难道每个人都要为了各种品德而忘记自己么?”
南澈的手没有放下来捉住了她的手,再次起身站在她面前把她头靠近他的腹部说:“不管你和燕云石有什么结果,这一刻我会守护你一直到他找回来。”
尉迟鹤听的心里一热,漂泊流浪了快五十个日子了,遇上什么事情不好偏偏遇上怀孕。自己风霜血雨中可以用心力活着,这种事情虽然有学过生理常识知道会有诸多小状况引发大事情导致胎儿畸形之类的。她呜咽着说:“我从来没有这么脆弱过,而王爷你与我不相干却要这般安慰我。”
她倔强地用袖子抹干眼泪,鼻子还在抽着。有些悲壮地说:“方才王爷的话就算是假话,也足够安慰我了。谢谢你。”
南澈对她的话似乎感到好笑,踱步三间大套间说:“你这样,我不是很放心的。你坐着,我去铺一个床,今夜我就守着你。”
月城最大的波斯清真寺里院,阿迪力疲惫地望着睡在里间的燕云石,他绞尽脑汁说服了大阿訇会把燕云石经过郡王南澈的手交给国王南廓。现在,他必须睡足了五个时辰去主持晨礼,再去拜会郡王澈。
望月楼的后面宅子里中庭的二楼,月城最受权贵赏识,最受贵族妇女亲睐的俊雅熟男南澈自己铺床睡在仆妇们睡的塌上。里面紫色羽毛绣纱帐的床上优雅蜷睡着他第一次喜欢的女人,在这之前他讨厌女人。
清晨的公鸡啼叫声伴随着黑奴们用石头桩磨米粉汤,做成细致滑嫩的水晶糕供给望月楼每日的特色点心。
南澈轻手轻脚看了尉迟鹤一眼,她还在甜睡中,他便出门采购蔬果和食物去了。
尉迟鹤醒来的时候,这个王爷南澈就已经在廊道尽头的半露天厨房忙活了,门口守门的黑奴大黑被使唤过来烧火。
尉迟鹤几天不仔细梳妆了,都快忘记自己的脸是什么状况了。穿好男人的长衫,简单地梳了个高耸的发髻用南澈送的墨玉簪子插上,不经意地望见自己白皙地脸颊上浮现芝麻大小的黄色斑点。
脸上皮肤突然变异的自卑,彷徨和昨日见到燕云石的无措,让她有些不顾及形象地颓然冲出屋子坐在楼梯口。侧脸半扭着脖子呆呆地望着不远处为她忙碌早膳的南澈,那个男人似乎对烹煮食物很有兴致,还用木勺舀起一点汤优雅地扭头品尝着味道。
还是颓然地起身赤脚走上了楼梯进了屋子,斜靠在躺椅上自己动手沏茶。看
不见南澈她会头脑清醒些,也逼迫自己赶快清醒起来解决事情。
经过一个夜晚的沉淀,她想好了。她不打算让燕云石看见她,但要让燕云石安然回去燕国。拿过水银镜子忽略芝麻大的黄斑,她需要把精神稳定等望月楼的小二们都开工了,就询问昨夜燕云石的情形。
努力把昨天在望月楼看见燕云石的情形回想了几次,发现店小二黄小宝似乎认识燕云石,那种认识和在望月楼里面的认识不一样应该私下有聊过。如果,没有认定她就在这里的话,也就不会有意地喝的烂醉了。
在南澈用心地来牵手她一起用膳食的时候,尉迟鹤愉快地和他相携走入亭子外廊干净的地方。南澈用鲜花和彩色条纹布把用膳的桌子布置的很有气氛,尉迟鹤没有惊讶只是欣然一笑说:“和王爷用膳真是最为完美的开始啊!”
南澈听不明白她说的话,看她那么欣然也就心里安慰了。
尉迟鹤因为心里事情很多,风卷残云一刻钟的功夫就把一碗米粥和十二个点心吃了个精光。她在没有心思应酬别人的时候就是这般吃相,现代部队操练出来的,没办法啊。此刻,尉迟鹤倒也很想立马把自己投入一场血雨腥风的征战当中流血,哪怕牺牲掉也不要让她处理这种两个男人追逐她的事情。
越是烦躁就越要微笑,尉迟鹤尝试着这么做。却让南澈有些质疑,同样也欣赏。
“王爷,我要去望月楼了,你也回去王府吧。”尉迟鹤笑的很无心地对南澈说道。
“恩,好吧。有事情可以让黄小宝到王府来找我,我就回去了。”南澈仔细凝视她面色,觉得没有什么大的不妥当的神色才缓慢地说道。
尉迟鹤回望着南澈翩翩身影走出廊道的尽头,下了台阶出了宅门。她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往通往望月楼的小门走去。
黄小宝已经来上工了,在里面摆放着桌面。看见尉迟鹤连忙作揖到:“老板,早。”
“昨夜,你把那个醉汉送去了哪里?告诉我,快!”尉迟鹤扫视四周没有客人才这么焦急地问道。
望月楼店小二黄小宝被他家老板给吓唬住了,他机灵的脑袋一转就知道昨晚的面具客一定和老板有着深厚的瓜葛。连忙放下扫地的扫帚,走过来低声说:“老板,他的同伴就在月城最大的波斯人的寺院门口等他的,我送他过去我就离开了。”
尉迟鹤脑袋里面虽然焦急,分析力还是清楚的。她听见他安然了,她也稍微松了一口气。接着问黄小宝;“你可知道他的同伙长的什么样子?”
黄小宝说:“就是一个西番波斯人的脸,眼窝子很深倒是很好看,人也很大方。”
尉迟鹤明白那就是阿迪力,一定是住在那个波斯寺院里的。既然如此,燕云石应该也是安全的。她决定先和黄小宝去鲜货市场采购鱼类和肉类,望月楼的菜色不能够因为原料短缺而停止供给,那样会造成生意下滑收入减少的。
就在尉迟鹤忙着奔赴在月城的鲜活鱼类市场的时候,在清真寺院里阿迪力带着燕云石赶往郡王澈的府上。
堂皇华丽又富有岭南气息的三面纱质屏风装饰的会客室里,阿迪力和燕云石等待南澈的接见。
燕云石戴着面具的脸掩盖去了自己的羞愧,他几天以来的压抑昨晚用酒来稍微舒缓一下,谁知为阿迪力带来了麻烦。在燕国和金国他都不曾过的这样狼狈,他在心里对尉迟鹤的愧疚化成怨怼了。他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何这般任性想不开,就算赌气出走也不要来这么远的国度么。
二人等了有快一个时辰,管家进来作揖说道:“真是对不住啊!王子,您没有事先递上帖子来。这,我们家王爷他常常行踪不定的,他方才出去了也没有说何时回来。”
阿迪力从腰间的褡裢里面摸出来一块金子递给老管家,老管家冠冕堂皇地推辞了一番后收了说:“我只是负责府上的公务,王爷的细小事情我把阿婵姑娘找来,您问她吧。”
阿迪力厚唇扬起轻蔑的弧度,过完小鬼再来一个小鬼,不赖虎穴,焉能得到虎须。只好说:“那么有劳管家了,我等在这里静候。”
一身华丽的不像侍女的阿婵矜持地迈步过来了,这些天因为王爷庆功宴会的始末,阿婵用尽心思在自己的装扮和举止方面。听管家说是一个什么王子,她的心里点燃许久的希冀再次燃烧。待看仔细是英俊又气度不凡的阿迪力,她想起来庆功宴会的头一晚这个自己瞄准的猎物了。她柔媚的声音如黄莺出谷:“哎呀,原来是王子您那,真是请宽恕阿婵招呼不周到。我们王爷的事情,这里知道的人并不多。”
阿迪力俊眉微挑说到:“阿婵姑娘真是不简单的妙人儿,以后来王府绝对不能够忘记。”
阿婵连看也不看燕云石一眼,轻佻得意的说:“我们王爷还不是去望月楼么,只是不一定是前面的食肆,话我只能说到这里了。”
久经世故的阿迪力嗅出这个女子是什么味道的人了,于是加码巧言说道:“多谢好看大方的姑娘指教了,那我们告辞了。”
燕云石把对尉迟鹤的怨怼即可转化为恨意,他料想的没有错,任何女人都一样。夏玲珑是这样的,尉迟鹤也不列外,来了就勾搭上了以前的太子南澈。
阿迪力和燕云石走出王府的大街,就要去望月楼。忽地,几个绛红色衣服的高手七个人一排长剑对持住二人喝道:“国王有令,你二人是燕国奸细,赶快俯首就擒。”
阿迪力明白是清真寺的大阿訇告诉了月城皇宫的国王,就对燕云石说:“陛下,这是属下无能,我们不要动手,去了再说。”
阿迪力对那七个人说:“我们乔装打扮来到贵国只为寻人,没有其他目的,我门会随各位进宫但不要委屈我们陛下。不然,你们会后悔的。”
那七个月城皇宫的高手,没有说话跟在身后带着二人顺着白色整齐砖石铺就的大街进入皇宫。
血红砖石砌就的南月宫城,由外到内的楼阁一层比一层更加巍峨高耸。走了两个时辰,坐着车撵又是半个时辰才到达檀香木造就的大殿。
大殿四周的高窗把殿外的光线引到丹樨之上的龙座上,霜发鹤颜的国君南廓已经有七十多岁了,皱褶不甚明显的另一张垂老酷似南澈的脸。
燕云石的面具在踏入宫城的时候就摘下来了,清俊无比的脸一路走入金銮殿就被无数道眸光注视。这个南方国从来没有谁见过这位雄踞汉阳大陆东北方国的国君,想不到他如此年轻,还竟然只身来到月城。
龙座上酷似南澈的老人说话了:“来者可是北燕国国君啊?朕今日是三生有幸哪!”
燕云石高挺的身子与阿迪力一同上前,阿迪力单膝跪地行了大礼,他只是下巴低了低算是有礼了。
堂下白玉带环腰的中书令陈佗鼻子里冷嗤一声,燕云石侧身看见了没有做声。只是对国王南廓说到:“朕此次路过贵国都是因为家务事情,故而没有准备好来拜会南廓兄。这位白袍的可是贵国的中书令陈佗陈大人呢?怎么不见端木一鸣大人呢?”
龙座上面和颜悦色的南廓知道燕云石的话里的意思,南月国三品以内的大臣在二十年前就由金国指派了,唯独这个中书省的中书令是南月国人现在三省内独大。他淡淡笑着说到:“燕皇不要着急,已经派人去宣他了,应该就要来了。”
这时候,殿门口的内侍朗声喊着:“观察史端木一鸣到!”
端木一鸣壮硕的体魄在南月国众臣当中很明显,他脚步匆忙地上来殿堂上站到了陈佗的同等位置。他虎目一亮当庭下跪到燕云石的脚下叩头:“燕王陛下,请恕微臣来迟了一步,那么微臣又错过了什么吗?”
堂下的气氛凝固在一团沉默有内焰的气息当中,燕云石流泉般的声音说到:“端木大人,你来的正是时候。朕有要事需要你来见证,朕的皇后跟朕怄气从新罗搭船来到了这月城。”
堂下的南月朝臣们面面相视,开始低声喧哗起来:“千古奇事啊!”
国王南廓面色愠怒沉声呵斥:“众人都给朕安静,燕皇是贵客。”
燕云石笑望南廓一眼气势淡定地继续给端木一鸣说:“皇后就在月城的望月楼,听说前太子南澈整日流连在望月楼的,素闻贵国极度重视恪守伦理。”
有些生硬的话燕云石没有继续说,端木一鸣待他止住话语赶紧说:“燕皇陛下,请不要误会了郡王澈殿下,那望月楼本是微臣的。”
这么一说,燕云石的俊颜舒展了一些。说到:“朕的皇后几日都不在望月楼,听小二说她穿戎装跟随郡王去了交趾回来,可有此事?”
端木一鸣能言善辩的才子怔住了片刻,正在想合适的话。国王身边的年轻王后开口了,她工整的金国口音官话:“郡王一直都嫌弃女色,也从不沾染女子。这些话燕皇陛下是从哪里得知的?”
燕云石冷哼一声说:“朕的皇后就是大金国尉迟家族的嫡女,她胆识过人喜好着男装。朕这些日子微服在月城都听说了市井百姓的闲话,还有王府的侍女所说的。”
端木一鸣马上开口说:“燕皇陛下,这很可能是个误会。”
一直凝神不说话的国王南廓悦耳和谐的声音说:“诸位爱卿除了中书令大人和礼部尚书留下,全部都散朝吧!”
七十岁的南廓和闻名这个大陆的金国平天太后也相差不了几岁,北方两个国家的王室人物他不是心里没有谱儿。燕云石的父亲燕啸天是他很不屑的一个人,今这金国的外孙可比他老子稳重有胆识多了。
南廓对礼部尚书吩咐:“今晚五羊台设宴款待燕皇陛下,现在准备去吧。端木一鸣,陪同土可曼王子和燕皇陛下先到金国会馆去歇息。过些日子,朕该着手修建燕国会馆了,哈哈!”
燕云石俊颜绽放笑意给南廓作揖:“多谢南月王陛下,请恕冒昧打扰了,待回国以后定然派遣使臣过来的。”
燕云石和阿迪力离开宫城以后,陈佗启奏到:“陛下,次等天赐良机啊。我南月国重振雄威,雪耻前仇的时候到了。有燕国皇帝这个大人质至少可以把十年前关中丢失的两个郡要回来,部署的精密些可以把燕云十六州都收入我南月的版图中啊。”
南廓敛眸微笑说:“有这个燕云石在,你就不要想这些了,他比他老子强的多。何况背后有她母亲那个狠角色,倒是朕烦恼这个澈儿怎么就喜欢上了人家的皇后?这个才叫忧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