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闻宴初面色冰冷地看着陶沛竹,“我替你叫了出租车。”顿了一两秒,他接道,“刚刚我说错了,不是尽量少见面,我希望我们以后不会有再见到的机会,你的东西我今天回去就会寄到你的住处去。”
陶沛竹不敢置信地看着闻宴初,半晌之后,她难堪地解开身上的安全带,抓着包包往停在一旁的出租车快步跑去。
这不是走得挺好的吗?
闻宴初冷眼扫过她健步如飞的背影,面上闪过一丝讥讽,继而又变得怅然,这世上大概也只有那一个白痴,生病了,却不懂得撒娇,只知道倔着性子想方设法地隐瞒,她不知道她这样子,他心里会更加难受吗?
其实在从医院出来的路上,他就想明白了,乐意这两天的行为太反常了。而这种反常就是从那次他要给她量体温开始的,现在想一想,似乎他回来这几天,乐意的脸上就一直没有什么血色,再加上她今天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医院里,还有莫轩小心地扶着她的样子,让闻宴初不得不怀疑,她可能是真的生病了。有时候想想闻宴初觉得自己简直不能理解乐意的想法,平时那么爱撒娇卖萌的一个人,生病了,却宁愿自己挺着,宁愿让另一个男人陪着她,也不愿意让他知道。
闻宴初靠在椅背上叹息了一会儿,继而将车头调转,重新赶回医院。
乐意的伤口重新作了检查,果然,检查结果出来显示伤口已经化脓感染,有轻微的脓毒血症症状。上次还笑眯眯地给她巧克力的男医生此刻脸上满是严肃:“你怎么能这么不注意呢?办理出院那天我已经三番几次嘱咐你,一有剧烈疼痛现象必须马上来医院,你说你怎么不好好听医嘱呢?你不知道严重的脓毒血症是可以致人死亡的吗?”
乐意“嘿嘿嘿”低下头:“我有好好听医嘱来着,你说三天换一次药,我这不得乖乖等三天到了,才好来吗?”
医生:这个病人没法治了!
莫轩在一旁也是着急的不行,他急急问医生:“医生,所以她的伤口感染情况是很严重吗?很难治吗?”
“难治倒不算,不过住院治疗肯定是必须的了,这几天我先给她静点抗生素,到时候再观察一下具体情况。”
“又要打吊针啊……”乐意的脸苦苦的。
医生看向她:“不只打吊针,治疗过程中要是你的脉肿有波动,还要及时引流脓液,穿刺不行的话可能还要切开,把脓液一点一点引干净,那滋味,啧啧啧……”
乐意:麻麻我的心好痛,我要换医森!
住院部给乐意安排了病房,乐意半躺在床上,吃医生给她开的消炎药。
“闻宴初那边你打算怎么跟他说?”
“我也不知道……”乐意苦恼地把头埋进枕头里,“我觉得事情好像被我越弄越糟了……”
莫轩看着她毛茸茸的脑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算了,不想了,你先好好治病吧,闻宴初那边,要不我去替你好好解释一下。”
乐意:“别……那样子感觉更不好……还是我自己跟他说吧。”
莫轩的手僵了僵,从她的头上离开。他点了点头:“嗯,随你吧。”
护士很快把打点滴的器具摆弄好,她撩开乐意一只手腕,拍了拍,然后将手中的静脉针扎进去。
莫轩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然后一个人走出了病房。他倚着墙站着,医院的走廊间满是消毒水的味道,自从乐意那次车祸之后,莫轩就很不喜欢这股味道,他至今还记得那时看到乐意的样子,她躺在病床上,头上缠着纱布,正依靠着氧气罩维持呼吸,虚弱得仿佛下一刻就会死去,那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真正的感受到什么叫绝望,他费尽心机做了那么多,就在他以为他真的就要成功了的时候,上帝偏偏给了他这一棒——他竟然差一点,把她害死!
莫轩仰头,用力呼吸了几口,直到那股令人窒息的感觉消失,他才渐渐冷静下来。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在走廊间响起:“乐意呢?”
莫轩回头看去,闻宴初正站在几步之外,蹙着眉看他。
“乐意呢?”见莫轩没有回答,闻宴初又重复了一遍,一边朝他走过来。
“呵,你不是送你的那个女学生回家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闻宴初觉得自己没有跟他解释的必要,所以他只是面无表情地走到莫轩面前:“我老婆呢?她还在医院呢吧。”
莫轩被他那句“我老婆”气得心里一哽,他脸色僵硬地站直,朝走廊另一边走去。
闻宴初跟在他后面走。
两人在一间病房前停下。
“她在里面,身上的伤口感染发炎,引发了脓毒血症。”
闻宴初闻言脸色蓦地一白:“伤口?她身上怎么会有伤口?”
莫轩总算有了扬眉吐气的机会,他斜眼瞥着闻宴初:“是啊,你怎么会不知道呢?说到底,还是你不够关心她,不然也不会在她疼得死去活来的时候,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回家,是吧?”
闻宴初想起刚刚在医院的那一幕,再想到乐意当时低着头佝偻着身子的样子,心里猛地一痛——是啊,他怎么没有注意到呢?她当时一定是很痛,才会连质问他的力气都没有,而那一刻,他居然还误以为她对他们之间的感情不在乎,站在那里肆无忌惮地伤害她……
闻宴初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他三两步走进病房里。此时的乐意正打着点滴,这么一会儿她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并没有看到走进来的闻宴初。
闻宴初轻缓地走近她,他看着她脸上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心里有对她的气,也有对自己的懊恼。他伸出手,在她细嫩柔软的手背上轻轻碰了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