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纪宣唤了一声,舌头僵了僵,半晌道,“我对皇上也是一样的。只是,皇上已登大宝,处境与当年自是不同,朝堂天下,兄弟情义,孰轻孰重,你我心中都清楚,穆相势重,我并不能肯定皇上是否愿意因我的私事与穆相相抗。”
纪宣说完这话,室内又陷入了沉寂。
皇上默然半晌,才缓缓启口,“不错,朕的确不如当年自由,但……朕敢说,朕应许纪容修的事,这一辈子都作数,也一定会做到。”
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纪宣怔了怔,没有言语。
这时,皇上低叹一声,温温道,“你心疼你家妹子,朕明白,但今日这事,朕并不好直接插手,顺水推舟反而更好,你放心,朕的脑子并不比你笨,这件事朕会办得好好的。”
纪宣沉默地听完这话,屈膝跪下,“臣谢皇上。”
“好了,”皇上无所谓地摆摆手,“行这么大礼做甚么,你要相信朕嘛。”
“臣相信皇上。”
纪宣心中安定了,带着对皇帝陛下的感激离开了。
纪愉回府后,歇过了一夜,身子已经没什么不适了。
如今她已经知道了穆蓉蓉的诡计,心中暗暗做了决定:若是往后穆蓉蓉再邀她,一定要千方百计地拒绝,绝不能再傻傻地被人家设计一回,倘若穆蓉蓉要抹黑她,也随意罢,不管了。
论心计,纪愉自叹弗如。既然比不上人家聪明,她躲开还不行吗?
然而,纪愉却不知道,身在宁王府的穆蓉蓉此刻却是悔不当初。
婢女端来了熬好的补身药,送到榻边时,却被穆蓉蓉一把掀翻,热烫地药汁撒了婢女一身,烫得人难以忍受,然而那婢女却连哼都不敢哼一声,死死忍着疼痛,跪地请罪,“婢子该死,王妃饶命。”
“滚开!”床榻上的穆蓉蓉一张脸惨白似鬼,眸子却是一片通红。
“来人,拖下去打!”穆蓉蓉一声吼叫,立即有两个身强体壮的婆子将那哭出声的婢女拎出去了。
不一会儿,又一个婆子端着药碗进来,却同样没能让穆蓉蓉喝下去。
“王妃,太医说了,您的身子还很虚弱,还是把药服了罢。”那婆子伏地请求。
然而,穆蓉蓉却像没有听到一样,直愣愣地盯着床顶幔帐,哑着嗓子恨恨道,“我的儿子……我的儿子……都是那个贱人……是她害了我的孩子!是她!”
“王妃……”婆子无奈地看着她,尽心劝抚,“王妃莫要伤心,等养好了身子,一定很快就能有小主子的,一定会有的。”
“哼……”穆蓉蓉冷笑,“很快?会吗?你们的王爷被那个狐狸精迷得失了魂魄,成日听琴作画,还会再跟我生儿子吗?呵,我的儿子没了,他却连为儿子报仇的勇气都没有,他是个懦夫!懦夫!”她睁大了通红的眼睛,双手揪紧了被褥,泪水沿着眼尾流下。
“这……王妃……”那婆子踌躇着,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穆蓉蓉却在这时低低地笑起来,笑声诡异古怪,令人心头森然发冷。
那婆子惊异地看着她,却听她幽幽道,“无妨,既然靠不住他,我就要靠自己。”
转眼,落水一事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皇上突然下了一道圣旨,登时一石激起千层浪。朝野又炸开了锅。
百官在殿外候朝时,个个都在交头接耳。
“怎么会这样啊……真没想到啊,皇上竟会替安和郡主招赘婿啊!”说这话的人一脸惊奇,显然十分意外。
“依我看,这倒不奇怪,你瞧,整个郡王府现下都没有男丁了,这纪家就剩两位郡主了,听说那锦惠郡主还未满十三岁,那就是一个小孩子啊,若安和郡主嫁出去了,纪家哪里还有人哪!”另一个人似乎了解得很清楚,这般解释道。
又一个人闻言探过头来,语气微疑,“招婿这法子可以理解,可是……这选的人就……啧啧……”
“也是,”旁边的人附和,“那个云将军哪,听说只是山南一个小小副将的儿子,这……怎么配得上安和郡主嘛!”
这时,一个消息更灵通的人凑上来,“你们没瞧见那位云将军吧,我告诉你们哪,那人长得跟故去的景阳郡王有八分相像呢!这安和郡主能接受得了吗?”
“是啊……”
“说得对啊……太怪了啊。”
“嗯……”
应和声此起彼伏。
然而,很快大家就噤声闭嘴。
因为,他们口中正在谈的正主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