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大队,下一步,我想看看所有的尸体!”林云龙忽然目光灼灼地看着董大队长,“所有的,除了那二十五人的,还有牺牲的警察和特警同志的遗体,越快越好!”
安江省临川市是位于我国北部的一个普通的中型城市。该市背靠边疆山脉,全市下辖的八个县,有五个都在山区,窦天水家乡所在的安德县,更是位于临川市的最北端,全县几乎是镶嵌在了群山之间。长年以来,这座小县一直以农业作为主要经济,发展缓慢,远远落后于南方的县市。事出偶然,自从三年前安德县境内发现了丰富的金矿储量之后,这座小小的山区县城随之躁动起来。与近年来全国许多地方类似,最贫穷的地方出现了最能体现财富的矿藏,违法开采现象就会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冒出来,没有一个长期的过程,政府很难在短时间彻底掌控局面。
自从发现金矿的消息通过各个渠道在民间扩散开来之后,就不断地有形形色色的人等觊觎那黄金,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像一群白蚁一样在连绵不断的群山间掏出一个又一个盗洞。三年之后的这里,挖矿发了大财的消息层出不穷,与此同时,哪家金矿被抢、哪个矿老板被人绑架等刑事案件也接连冒了出来。可以说,三年以来,整个临川市刑警大队甚至武警特警部队,把精力几乎全部投入到了这座小县城。
9月21日之后,情况更恶化了!因为在这一天,安德县出了个足以震惊全国的大案,非法矿主窦志刚全家连同手下员工25人被人枪杀,三名办案刑警全部重伤,又牺牲两人,被群众视若天兵的武警特警部队一百多人投入战斗,结果是五死十伤,对方就一个人,连个人影都没抓住。对于安德县的普通群众来说,这个消息远比当年的“9·11”事件更让他们震惊,更让他们惶惶不安。因为这是直接发生在他们身边的血淋淋的事件,而公安、武警人员的惨败更是让他们彻底丧失了安全感。
窦天水,这个原本已经消失在家乡人们记忆中的刑满释放人员,一下子成了无数人心中的恶魔,他被形容成了各个版本在民间流传:魔鬼、妖怪、三头六臂、七十二变……民间如此,临川市的武警特警部队、公安指战员一提起窦天水,更恨得牙痒痒。几天时间内,武警特警部队、武警驻军、公安特警、民警……所有可以投入进来的武装力量全部都投入到了安德县北部的群山外围。上级严令,不许再轻易进山搜剿,这些人只能在外围筑起一道又一道铁网火线,咬牙切齿地等待着可能的好消息。
当林云龙和硬币、全才身着普通的军常服出现在众人面前时,除了诧异于三个人特殊犀利的眼神和那枚从未见过的黑色臂章外,并没有人对他们有太多的信心。强敌面前,士气并不算高。也许在他们看来,就算是部队上派了能人过来,也应当派上一支强悍的特种部队,至少应该有武装直升机盘旋、现代化战场雷达布置才对。结果只来了三个年轻人,军衔倒是不低,一个少校、一个中尉、一个上士,但是这里根本不需要领导慰问!
林云龙并没有急着带两个兄弟展开军事行动,而是先去和急匆匆赶来的窦天水服刑期间所在的监狱派来的人会面。作战先要了解对手,他需要了解窦天水的人格历程,五年前他熟悉,过去的五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并不知道。
“说实话,要不是接到你们的紧急通报,我压根就难以相信窦天水会成为杀人恶魔。”那位从监狱里赶来的副监狱长没有顾忌在场公安特警人员的表情,颇有些直率地说道,“可以这么说,自从五年前窦天水被送到我们监狱服刑开始,他就是我最放心的犯人。这小子有一身好功夫,那些狱霸、狱痞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出,管好了他,我就等于管好了所有的犯人。我们监狱连年被评为先进监狱,说句良心话,这与他的良好表现分不开。有时候犯人的表率作用要远远胜过狱警的思想工作,这是事实,要不然监狱也不可能连续给他减刑,特别是最近他又立了大功提前释放……”
说到这里,这位副监狱长终于注意到了在场武警特警们的表情,尴尬地笑了笑,又将目光转向了林云龙:“您就是林云龙队长是吧?其实我早就听说过您的名字。我在监狱里跟窦天水经常沟通,他不止一次地跟我说过,自己当年犯罪,感觉最对不起的就是他的区队长林云龙,说您当初把他当亲弟弟看……”
“马狱长,我们还是开始正题吧。”林云龙笑着打断了副监狱长的话,时间有限,他必须先了解自己想要了解的东西,“我问您一下,窦天水在监狱服刑期间,特别是临出狱的这段日子,思想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这个嘛……”马副监狱长仔细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实话,我很希望能给你们提供一些有用的东西,但是窦天水确实没有什么反常的。当时我代表监狱党委向他宣布对他提前释放的消息时,他高兴地手舞足蹈——这反常吗?不反常啊!哪个犯人不愿意提前出去?不高兴才反常呢!他当时高兴坏了,还跟我说了不少出狱后的打算,他说,当初因为自己一时糊涂,犯了大错,这些年始终在羞愧中度过,他出狱之后,一定要重新做人,他说,他父亲腿脚不好不能去监狱探望他,却经常让他妹妹给他写信,说想他,这次他出狱,一定要让父亲过上好日子。还有,他还说,自己的妹妹今年二十一了,还没对象呢,他一定好好干,给妹妹置办一份好嫁妆,将来给妹妹找个好人家,也算哥哥对得起她。你们说,这些不正常吗?”
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林云龙皱了皱眉头,对董大队长说道:“假如这个窦天水在监狱里的表现是真实的,那么他就没有理由去犯罪。或者,他是出狱后受了一些刺激吧。”
“林队长!”没等董大队长说话,一直站在他们身旁的刑警忍不住大声说道,“对不起,林队长,我不想说那些破坏团结的话。但是既然您这么说,我不得不直言了,从您到达这里开始,您似乎就一直在为窦天水的犯罪找理由。我真不知道您是怎么想的,难道非要先得出个结论,说窦天水杀人是不得已的吗?他杀了二十五个人,还杀了我们两名干警、五名武警特警,就因为他曾经是你们的人你就……”
“狗日的你说啥呢?”旁边的全才一下子跳了起来,上去就要打,可把林云龙吓了一跳,一把将全才拽了回来,瞪着眼睛吼道:“小子,这是在地方!收起你的狗脾气!”
不得不说,全才他们常年执行的是作战任务,习惯了枪林弹雨和打斗,思维方式和处事风格不知不觉地已经发生了改变,这种“暴力倾向”在战斗生活中无关痛痒,放在这样的场合里可就说不过去了。林云龙按住全才,又用眼神制止了也快憋不住的硬币。突然,他的脑海中有了一种异常的思维:像全才这种进入刀锋这样的部队时间不长的年轻士兵,大多数都会有类似这种脾气火爆、点火就着的性格产生,自己当年不也是一样吗?那么……窦天水尽管已经服刑多年,但是当初的他与现在的全才几乎没有什么区别,都是进入作战部队一年左右……
这样的想法电光石火一般在林云龙脑海中闪过,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推断,这时候站起身来,微笑着冲那位吓了一跳的刑警说道:“这位警官,不好意思。对于您刚才提出的疑问,我想用你们刑警的思维来解释一下。刑警办案也一定要讲个犯罪动机,我们知道了罪犯的犯罪动机,才可能进一步了解到罪犯的犯罪心理,同时也有助于我们针对罪犯的心理展开侦破工作。或者说,我们了解了罪犯的犯罪动机,才能判断潜逃的罪犯下一步可能的行动,不是吗?我是一名军人,维护正义,忠于祖国,保证人民生命财产安全是我的天职,在这一点上,我与你们并无区别。请你放心,我之所以要了解这些东西,绝不是像你理解的那样想为我曾经的部下做任何的开脱,相反,我的目的和你们一样,是想更轻松地、更早一点将这个已经站在人民对立面的杀人恶魔铲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