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玉瞥了一眼旁边灵棺内的幽冥莲台,本想出声询问,但突然感觉到方初久周身暗沉下去的气息,心中微微叹息,跟着夏云依出了门。
不多时,二人抬着一火盆进来,夏云依先把纸钱递给方初久,“自他出事,我们还未曾祭奠过,先烧些纸钱吧!”
“也对。”方初久勉强笑了笑,“他那样爱干净,又爱白色锦服的人到了阴间没有钱怎么成?”
纸钱片片入火盆,她手心亦微微发热,面上却一片死寂,似乎连正常人悼念已故之人的那些言辞都省了。
方子玉沉默不语,一直站在旁边时不时拉开她的衣袖以免被火烧到。
夏云依则一瞬不瞬盯着灵棺内莲台旁边的匣子。
“画来!”烧完纸钱,方初久一伸手,夏云依立即回过神来轻轻将画卷递给她。
“宫洵,你一直嫌弃我丑,如今这个样子可令你满意?”她终于开口,却是声线暗哑,“你若满意,便娶了我如何?”
“又不说话了,你永远都是这个样子,从来不会主动说爱我,却总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做一些让我想哭的事,你难道不知道让女人哭的男人不是好男人么?”
“也对,你那么黑心,从第一次见面就利用玉佩诓我银子,背着我用自己的血养了蛊虫,在你眼里,连一只虫子都比我重要,你又如何能是个好男人?”
“宫洵,为了你我再也不敢像从前那样勇敢;可是我又不得不再次勇敢,还是为了你,我对你的这些喜欢你可曾知道?”
“我不知道以后你不在的无数个日夜我要怎么过,我只知道你不在,我再也不敢像喜欢你那样去喜欢别人了。”
火舌蔓延,光影里美人画卷无声成灰。
方初久缓缓站起身,摆摆手,“回吧!”
“初久,这些是宫洵的全部财产和各处房契。”夏云依抱着那匣子走过来递给方初久,顿了顿,又道:“还有你的卖、身契。”
“他可有留下书信?”
“没有。”夏云依摇摇头。
方初久手指微颤,接过匣子触摸着里面那些她看不到,但他曾用手指碰过的银票房契,思绪停留在某一天。
他问:“你最想要什么?”
她笑得狡黠:“遗产。”
遗产……
银票是他的遗产,房契是他的遗产,就连她签给他的卖、身契,也成了遗产。
眼眶一酸,方初久反手将匣子往地上一摔,大怒:“这些东西,我用不着!”话落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拿着竹杖就往外面走。
方子玉要去追,夏云依一把拉住他,“给她时间静一静。”
方子玉抿了抿唇,满脸担忧地看向外面。
二妞一直待在厨房,端着饭菜出来时正巧遇到方初久急匆匆从后院出来,一路上磕磕碰碰,她立即放下托盘,跑过去扶着方初久,“你这是怎么了?”
听到声音,方初久扔开竹杖一把抱住二妞,脑袋枕在她肩上,低声抽泣,许久才颤着声音道:“二妞,我想他……”
二妞一听立即湿了眼睫,她不知道方初久在海底墓究竟经历了什么,但见她从当初那个无所顾虑,敢作敢为的活泼孩子变成今天这样整天面无表情,什么事都藏在心里的女子,二妞心中酸涩,爱而不得不可怕,至少对方还安好,相爱却不得不阴阳相隔才折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