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二十六年六月十八,距离方家嫡女九月初九入宫的日子三个月不到。
千羽军大营驻扎在哈尔谷,这是个易守难攻的险要地段,混进军营数日,方初久基本摸清楚了当前战况。
半月前,千羽军与北狄军于百里外的塔儿坡交战,韩舟中了北狄军主帅四王子答禄宇梁的暗箭,栽落于马前,可他为了不动摇军心,在起身的那一刻狠心将箭拔出,随手抓了把泥土覆盖住伤口,因此回营后伤势越发严重,已然高烧昏迷数日。
当然这些消息外面奉命修整操练的兵将不可能得知,方初久也是因了单烨先到达大营,凭借自家本事在短短半个月内当上骁骑营指挥使,且深得韩舟信任,可随意进出统领大营才得以将这个消息传递给她。
北狄民风彪悍,将士多擅长于马背上作战,先前那一战得以小胜,必定会乘胜追击,幸而韩舟退守有度,命令全军撤退至如今的哈尔谷。四王子答禄宇梁虽有心一举灭了千羽军,但碍于此处地形,不得不驻守在入口处,偶尔派几队士兵过来放放鞭炮骂骂娘,试探敌情。刚开始时,千羽军一听到鞭炮响就会紧急戒备整装待发,但统领大营内始终没有迎敌的命令传出,况且这样的情况每日里都会上演一次,只不过时间不统一而已,北狄军每次进来扔几串鞭炮骂几句千羽军听不懂的蒙语就走了。
久而久之,千羽军似乎已经习惯了北狄军的这般做派,若是哪日没听到鞭炮响,反倒觉得有异常,
方初久听得消息时冷笑一声,“果然,少了主心骨,再强悍的军体也会迅速瓦解。”
是夜,暗无星月,空旷寂寥的哈尔谷内,只闻千羽军懒散夜巡时不太整齐的脚步声和守在统领大营外的兵士轻微的鼾声。
几条人影刷刷出现在对面的岩石后,探着头看过来,统领大营内松油灯微黄的光线透过缝隙将几人的一线身姿拉得老长,在后面坚硬的石壁上留下近乎狰狞的弧度。
“初久,我可听说韩舟病的不轻,你有把握医治好他么?”头顶夏云依有些不确定的声音传来,方初久摸了摸手中的医疗器具,“古有关公刮骨疗毒,韩舟乃天朝大将,身经百战,又效忠于皇室,此时乃戴罪之身,我敢赌他一定在咬牙抗争,韩家世代出名将,唯独到他头上出了第八营将士于鬼雾林袭击皇后这样令先祖蒙羞的丑闻,他不会让自己轻易死去,可是如今的病况由不得他选择,倘若有一线生机,他定然会死抓着不放。可问题是,我要如何才能顺利进入大营在他不起疑心的情况下帮助他?”
成功潜入千羽军内部并做了火头军的方初久在今晚的食物中加了点佐料,致使将士们昏昏欲睡,才得以成功和骁骑营指挥使单烨私下见面商讨策略。
“少夫人,我能随意进出统领大营,要不你改装成我营下兵士随我进去?”单烨一双老眼亦灼灼盯着统领大营处。
“韩舟伤到了哪里?”方初久不答反问。
“似乎是大腿内侧。”头顶夏云依幽幽答。
“嘎?”方初久几乎暴跳而起,这么敏感的部位,她如何刮骨疗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