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初久有些尴尬,单烨毕竟是个男人,这些话她自然是说不出口的,正了正神色道:“一个常年驰骋沙场的大将若是连这点痛都受不了,完全可以不必再活一次。”
单烨语塞,带着她进了营帐后垂首立在外间。
灯芯劈啪作响,方初久从袖子里抖出特制消毒手套,柳叶刀和浸过麻醉药的绒巾径直走了进去。
有风拂过,账内灯火摇曳,光影闪烁,方初久放轻脚步,终于在床幔前停下,凝神听了听里面的动静。
到底是伤口部位太过隐晦不好让寻常军医诊治,这韩大将军竟是个极爱面子的人?方初久低低叹了一声。
韩舟如今眼窝深陷,面部削瘦,双眸紧闭,往日战场上锋锐如苍鹰的铁血方刚之气已经完全被瘦骨嶙峋足可见臂上青黑色筋脉所掩埋,六月的天,即便是夜晚,营帐内还是极其闷热,再混合着四周浓郁的中药味,难闻得直令人作呕,韩舟的下半身却严严实实用锦被裹得跟个粽子似的。感受到有人进来,他勉强张了张眼,以为是哪个亲信进来汇报战况,却在看到方初久空洞无神的眸子后浑身一个激灵,立即惊坐起来,不小心又牵扯到伤口,痛得龇牙咧嘴,浑浊的眼眸内却泵射出一抹寒芒,大喇喇刺向方初久,“你是谁?”
“一个能救你的人。”方初久站在原地安静回答他的话,虽见不到韩舟面容,但也不难想象他此时定然对她的到来充满了戒备,所以她不能打晕他,不能强来,她必须要完全取得他的信任。
“阁下若是不想多生事端,烦请赶快离开。”韩舟歪了歪脑袋,再次抬眼看了看方初久的眼睛,这才反应过来他看不见,“倘若你来是想取我性命,那么很遗憾,我若死了,你也走不出统领大营。”
这个人比想象中要镇定得多,方初久在心中默默为他点了个赞,倘若换做一般人,定会在看到她第一眼朝外面喊人。
“对于我来说,要杀现在的你易如反掌。”方初久亮出柳叶刀,冰冷的刀柄在烛火下闪出一道寒光,随即她弯唇一笑,“只可惜,我是来救你的。”
韩舟见他双目失明还拿着锃亮的刀一步步逼近,仿佛那双眼睛只是摆设,不用看他也能知道自己的准确位置,原本就微弱的呼吸紧了紧。但从他面上看不到任何杀气,心下不由得疑惑起来,这个人说得对,他如今这个样子要被杀根本不用如此大费周章,可是……他拿把刀不就是要刺杀吗?
“天气如此热,你不该把伤口裹得这么严实,否则很容易化脓溃烂。”方初久顺势坐到床沿,将锦被一掀,韩舟大惊,下意识就要去捂住伤口,却在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面前的人看不见,他艰难地喘息着,用极微弱的声音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嘿嘿……”方初久白牙一闪,笑得邪佞,“干点你一直想干却又不好意思干的事。”
“你……”完全莫不清楚来人的目的,韩舟直接失去方寸,怒目而视她手中的刀子一直在他腿上比比划划,不安分的手从他脚踝开始往上摸索。
“不要喊非礼。”方初久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外面没人会来救你,你眼睛好使,待会儿我摸到伤口你就喊停。”
“什么意思?”韩舟额头上立时滚下两滴冷汗,他眼前一黑,露出连见到百万雄兵都没有过的惊恐神色——这个人一定是个变态狂!神经病!求求你杀了我吧!
“我要为你刮骨疗毒啊!”方初久笑得云淡风轻,“难道你不想再次浴血奋战,洗刷罪名,效忠大离皇室,光耀门楣?”
韩舟穿着亵裤的腿上被那宛若灵蛇的手指一触碰,从脚踝开始,整个身体立即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是从前打了胜仗被李校尉他们拉着去逛窑子时一团团白花花的肉往他身上蹭,激起全身的欲望,却又比那感觉美妙得多。
“你怎么不说话了?”
方初久吃过变声药的浑厚声音瞬间将他的神智拉回来。韩舟浑身一震,如遭雷劈——他刚才竟然把面前这个男子想成了女人!
韩舟再三被折磨的神智终于清醒了几分,眯着眼睛开始打量着眼前的人,面上又多了几分戒备,“你到底是谁?”这个人竟然这么清楚他家族与皇室的内幕?
灯芯如爆竹炸响,方初久手抖了抖,险些将还未烘烤过,只为戏耍韩舟的刀子落入他胯间,一抬头,她将手缩了回来。就是这一瞬间,韩舟才看清楚眼前的人肤光如玉,鼻翼小巧玲珑,唇瓣时时弯着不明笑意,瞳眸虽无光,眉眼间却隐着一份慑人的凌冽霸气,他有些震惊,倘若这双眼能看见,他大抵是不敢与之对视的。
这到底是什么人呢?竟能叫他错认成女子!
恍惚中,头顶声音幽幽传来,“脱掉裤子!”
方初久摸索着从桌子上端来烛台烘烤薄刀,如此令人喷鼻血的命令一出,突然感觉背后有一双手直接揽住她的腰肢顺势一甩,直接将她扔到外间的摇椅上。
“尼玛,谁偷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