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这世上的事情不是每一件都能说得出原由的,尤其是当你甘愿为了一个人抛弃这世间所有,包括自己的时候。
夏云依不答他的话,径自道:“所以你现在根本不用担心我会离开你,因为离开你,我必死无疑。”
“不……你说谎!”文逍再也听不下去,立即冲过来一把扯开夏云依头上的红纱,入眼处一片亮白,仿若冬日堆叠的雪,片片孤冷,瓣瓣凄凉。
发髻本就松散,再被文逍这用力一扯,长发顷刻间披散开来。
浣纱窗微掩,有凉风涌入,吹起白发缕缕。眉下容颜,虽涂抹了药膏遮盖,却难掩苍老之态。
那一眼,犹如淬了毒再冰冻过的利器狠狠刺入心脏。
文逍捂着胸口后退一步,一口血雾喷出,那血鲜红似薄纱,与落在地上的红纱缠染交织。
身子没撑住,文逍一个不稳直接松软跪在地上,垂着头看着地上那摊血迹,再不敢将目光触及夏云依容颜。
“为什么——”短暂沉默后的爆发,文逍的声音满含震怒,半晌才抬起头来看着夏云依,“你为什么要这样作践自己?”
夏云依心性素来坚韧,便是到了现在也只觉得眼眶酸涩,并没落下泪来,她勉强扯了扯嘴角,偏头看着文逍。
“见到我这个样子,你害怕吗?文逍,如果不是你从一开始就步步筹谋想回来报仇,那么今天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我还记得,当初在青州城陪着方初久他们抽天命签,签文上说我必定嫁入皇宫,那个时候,我为了不让宫洵和初久担心,第二天就回了漓幽谷,还安慰自己说那上面都是假的,骗人的。”
“可是天机老人的签什么时候失灵过?所以当我在帝京城遇到你的时候便起了疑心,背着宫洵偷偷调查你,文逍你知道吗?当我知道你是老皇帝的亲生儿子那一刻我有多心寒?”
“我原本是想改变这一切,再也不参与任何纷争,一个人归隐山林,可是偏偏与初久同时中蛊的人是你。”
抬眼看了看窗外凄清的月,夏云依继续道:“我不明白,你在漓幽谷的地位已经是最高,甚至超过了宫洵,为什么还要处心积虑参与到皇位争斗中?你可知你那些手段害了多少人?宫洵险些命丧海底,初久双目失明,南沙国太子断了一条腿。文逍,你还要到什么时候才肯醒悟?”
“够了!”文逍突然重重一拳砸在地上,双目赤红怒吼道:“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宫洵,否则……”
“否则怎么样?”夏云依冷笑,“杀了我吗?我这个样子恶心到你了吧?”
“不……”文逍摇摇头,“云依你等着,我这就去请名医,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恢复容貌的。”
“你忘了,这天下最出名的神医是宫洵,而我仅次于他。”夏云依冷眼看着他,面上尽是讥讽,“你若是喜欢我从前的样子,叫人易容了便是,何必费心力。”
“我不相信——”文逍声音狂怒,“一定有办法的,你说,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一定会让你恢复容貌。”
“你的命。”夏云依安静道:“你若是真那样爱我,为我去死又有何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