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绮萝身披皎月白缎面,针脚细密绣着一朵朵海棠花的披风,三千青丝宛如瀑布一般,垂坠在自己的身后,阵阵的清风拂过,将顾绮萝的青丝卷入了风中。
缓抬双眸,用绿漆写着的三个大字:杏林堂。
顾绮萝侧目,淡淡地看了一眼身侧的花蕊,启唇道:“可是这里?”
花蕊眸光对上了顾绮萝的双眸,颔了颔首。
顾绮萝的唇微翘,腊月漏夜偷偷摸摸来着杏林堂请郎中,竟还是钻的狗洞,这其中,定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淡淡地看了一眼素狸,顾绮萝启唇吩咐道:“去叩门。”
“是。”素狸应了一声,踱步上前,抬手敲响了杏林堂的大门。
那郎中刚刚才回到了杏林堂不长的时间,还没有等坐下来喘口气的功夫,没想都,竟然又有人叩响了自己的房门。
深深地皱了皱眉头,郎中将刚刚斟满的茶盏放下,以为又是国相府之中的那位小姐,出了什么事,赶忙走到了门口应门,“来了来了……”
“吱嘎。”
打开了门闩堪堪推开了房门,郎中不禁一怔,眼前竟站在一名容貌较好的女子,他便正了正神色,启唇问道:“姑娘,你有什么事儿吗?”
素狸侧过了身子,给顾绮萝让开了路,顾绮萝便迈着莲步,径直地走到了郎中的面前,本以为,素狸的模样就已经很是俊俏了,可当郎中瞧见了顾绮萝之时,不禁愣出了神来。
顾绮萝的一双深琥珀色的瞳仁潋波粼粼,似是清风浮动阳光洒下的湖面,“你便是杏林堂的郎中?”
问话的时候,顾绮萝侧目看了一眼身后的花蕊,眸光似乎在对花蕊询问,眼前的这个老者,可是之前从狗洞之中钻进了国相府之中的郎中。
花蕊明白了顾绮萝眼中的意思,立马对顾绮萝点了点头。
顾绮萝收敛了眸光,迈着莲步,在没有得到郎中应允之时,便漫过了郎中的身边,走进了杏林堂之中。
郎中微微地蹙了蹙眉,跟在了顾绮萝的身后,启唇问道:“这位姑娘,可是有身体有什么不适,想要寻医吗?”
顾绮萝扯了扯裙幅,唇角微翘,似笑非笑地望着郎中,缓缓地抬起了手来,挽起了一丝发缕,别在了而后,不染自朱的双唇微启,轻声地问道:“我的身子有些不适,不知道,您能不能替我把把脉?”
郎中踱步,走到了顾绮萝的身前,侧过了身子,朝着杏林堂中的方桌一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这位小姐,这边请。”
顾绮萝随着郎中走到了方桌前,俯下了身子,坐在了凳子上,用帕子遮着自己的皓腕,将莹白的纤手,放在了方桌上。
郎中坐在了顾绮萝的对面,替顾绮萝把了把脉,微微地蹙了一下眉,不禁心中暗忖:今儿晚上这是怎么了,为何都跟孕妇扯上了关联?
“这位夫人……”得知了顾绮萝身怀有孕,郎中便改了口,不在称呼顾绮萝微小姐,启唇说道:“您胎象平稳,身体康健,不知道,您是哪里不舒服?”
“心里不舒服。”顾绮萝收回了手,握着方帕,眉梢一挑,哂笑着说道。
“心里不舒服!”郎中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一脸不惑的模样,望着顾绮萝,他这里是药铺,治病救人还是可以,正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他一个郎中,怎么会解一个十五六岁姑娘的心病,“这个……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顾绮萝眉梢一挑,唇角双瞳之中漾过了一丝凛然之色,唇角之上的冷笑,愈发地浓郁了起来,莹白的纤手,轻轻地瞧着桌面,朱唇微启,淡淡地说道:“我的心病,还真是就只有你能够解惑。”
“我?”郎中不禁将一双眸子瞪大如铜铃一般,抬起了手来,指向了自己,那张大的嘴巴,仿佛能够吞下三颗鸡蛋似的。
“没错。”顾绮萝撩起了裙幅,缓缓地站了起来,径直地朝着郎中走了过去,唇角噙着一抹冷笑,缓缓地俯下了身子,凑近了郎中,冷然道:“我想知道,今儿你去国相府,究竟是所为何事?”
郎中闻言,心头下意识地颤了一下,顾绮萝既然这么问,那么很显然,她就已经知道了自己今天晚上去过了国相府之中,瞧着顾绮萝一身的打扮,绝对是寻常百姓家的太太,难道说,她和今天晚上那位小产的小姐,有着什么关系?
杏林堂在京城之中虽然不过是一间小药铺,但是郎中精英了这么多年,多少也给京城之中的阔太太们瞧过病,自然也是知道,深宅大院之中的明争暗斗,堪比两国战斗一般。
郎中深深地皱了皱眉头,抬起了睫眸,看了一眼顾绮萝,见她的眸光之中闪着波光,似乎是在等着自己给出答案似的。
他收下了顾云裳不少的银子,再加上,腊月称呼顾云裳为小姐,那也就是说,今儿晚上小产的女子,是国相府之中的小姐,郎中自然是不敢多言,深深地吞了一口唾沫,朝着顾绮萝用力地摇了摇头。
顾绮萝勾了勾唇角,微微地眯了眯一双星眸,侧目看向了面色苍白的郎中,哂笑着说道:“不想说吗?”
“我、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郎中向后挪了挪自己的身子,和顾绮萝拉开了距离,身体瑟瑟地,想要避开顾绮萝的视线。
可是,顾绮萝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她缓缓地抬起了睫眸,朝着素狸和花蕊看了一眼,使了一个眼色,当即,素狸和花蕊便踱步上前,一左一右地站在了郎中的身后,像是两尊门神一般,死死地将郎中堵在了中间。
“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郎中不禁面色一沉,浑浊的双瞳在眼眶之中微微瑟缩,颤颤巍巍地抬起了睫眸,看向了顾绮萝。
“呵!”顾绮萝勾起了唇角,冷笑了一声,转过了身子,回到了方才的座位上,抬起了睫眸,淡淡地说道:“你也大可以不说,只不过,我身边的这两个丫头,可不像是我这样的好脾气。”
说着,顾绮萝别过了侧脸,唇角噙着一抹浅笑,对素狸和花蕊吩咐道:“想怎么处置随便你们。”
素狸和花蕊相视一眼,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早就已经让两个人产生了默契,当即,素狸和花蕊一左一右,纷纷地扯出了郎中的一条手臂。
两人稍稍地用力,顿时,郎中的脸色一变,仿佛受到了车裂之苦似的,感觉到双臂上的疼痛,宛如成千上万只蚂蚁,钻入了他的身体之中似的,那龇牙咧嘴的模样,仿佛是受到了全天下最严酷的极刑似的。
“啊!”
花蕊和素狸同时用力,倏地,郎中猛然地张开了嘴巴,痛呼了一声,他脸上痛苦的表情,仿佛是在承受着此生最大的煎熬似的。
“啊!放开,快放开,我说,我说。”
只不过才堪堪的一下,郎中年迈的身子,顿时就已经承受不住了,张开了嘴巴,声音颤抖着喊道。
顾绮萝的唇角上扬,自顾自地拿起了方桌之上的紫砂壶,将面前的茶盏斟满,放在了唇角之下,轻饮了一口,放下了手中的茶盏,顾绮萝缓缓地抬起了睫眸,唇角之上的笑容不减反增,眉梢一抬,冷笑着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老先生能够懂得这点,还不算是太笨。”
“这位夫人,老夫和你无冤无仇,你……”
不待郎中话吧说完,顾绮萝直接开了口,打断了郎中的话,冷冷地说道:“你的确是跟我无冤无仇,只不过,有仇有冤的是旁人。”
听见了顾绮萝的话,郎中不由得缩了一记哆嗦,看样子,自己这一会算踢到了铁板上了,顾绮萝的话很是明显,就是在告诉郎中,和自己有仇之人,就是刚刚小产的那位丞相府之中的小姐。
“说吧,今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顾绮萝朝着素狸和花蕊一挥手,两人立即松开了抓着郎中重臂的手,一脸凛然地看向了郎中。
郎中身子猛然一颤,瞧着今儿晚上他千不该万不该,就是接下了顾云裳的活计,才会给自己召来了这么大的麻烦,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垂下了眸子,看向了端坐在方桌后面的顾绮萝,深吸了一口气,沉吟了起来。
良久之后,郎中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了一包银子,放在了顾绮萝面前的方桌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沉声说道:“今日之事,也着实赖老夫贪财,如若不然,也不会这么晚了,还漏夜前往国相府。”
顾绮萝抬起了睫眸,启唇问道:“你可是给国相府的小姐看病了?”
郎中点了点头。
“她怎么了?”顾绮萝再问。
“哎!”郎中叹气,缓缓地阙上了双眸,随即,将事情的经过,和顾绮萝讲述了一遍。
当顾绮萝听闻了郎中的话之后,忽地面色一沉,她全然没有想到,顾云裳竟然会小产,更加没有想到的是,顾云裳因此怕是以后都不能够再生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