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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万里寻宝(2)

常遇春一听说“野马山寨”四字便目光如电,喜悦之情溢于颜表。野马山寨的名称还是很响亮的,江湖人士都知道野马山寨众人行侠仗义劫富济贫,是以常遇春一知道对方便是大名鼎鼎的野马山寨群雄,也有意结识这里各位英雄好汉。他道:“久闻野马山寨群雄一身正气雄,侠骨仁心,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常某本来要阻止他们胡作非为,不要伤害镇上居民的,但毕竟来晚了一步。幸好多得几位英雄大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否则这镇上又有很多人死于非命的了。”

野马山寨众人见常遇春也正气凛然,结交之意更为强烈。梁胜天道:“我们一行人,对常兄佩服得紧。如果常兄不介意,可不可以跟我们畅饮一番?”

这话正合常遇春的心意。于是他们捆住了被打败的金银寨大盗,遣散了围观的居民,便回到客店里。死里逃生的居民自然对他们千恩万谢,就只差没搂抱着他们亲吻了。

店小二对曾少文以及野马山寨各位英雄佩服得五体投地,见他们仍然选择自己的客店来畅饮,就想:“这里各位英雄都是我们的大大恩人,今日来得我们客店,是看得起我们,更是我们的荣幸!此刻老板已吓得不知躲在哪个角落,我便自己做主好好款待这些大英雄大恩人,也不管老板会骂我呢!”这么想着,他便自作主张,吩咐厨师杀鸡宰鸭款待各位英雄。

原来常遇春近日得息,自己以前所在的山寨近年来无法无天,尽干些丧尽天良的事,心里虽然顾念同寨之情,却不能眼见他们残害百姓。本来要教训金银寨这种小山寨,他随便叫手下哪个小将带上一小队军队前去,就可以成功。可是他记念同寨之谊,不想赶尽杀绝,于是自己亲自找上门来,想劝他们不要残害百姓,甚至希望他们能跟归顺朱元嶂,跟自己一起做一番轰轰烈烈火的事业。但他又知道即使自己怎么劝说,也无法说服金银寨的,眼见一场血流杀伤便即到来,他一直忧心忡忡,因为自己曾为金银寨收留,就不想跟金银寨昔日的兄弟动手。眼下有人代他教训了金银寨,叫他们无法为害百姓,自然对野马山寨众人感激不尽,既让他了了心愿,也不让他过于难堪。野马山寨听罢,都唏吁不已,均想英雄不问出身,虽然出于山贼土匪,却也可以成就一番事业,造福于民。

梁振寨对常遇春更是佩服不已。他道:“常大哥一身正气,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

常遇春早就注意这个英俊年轻的美少年了,只是他从梁振寨的言行举止中看不出他习过武,正自奇怪。见这小兄弟主动跟自己搭话,心里欢喜,便道:“哪里,常某粗人一个,‘一身正气’还勉强可以,‘佩服得五体投地’就夸张了。”

梁振寨道:“常大哥你真谦逊。”

常遇春凝视着梁振寨,诧异地想:“这位梁兄弟跟我们张教主一样英俊潇洒,只不过这位小兄弟乃文弱书生,少了张教主的豪迈英武,却多了些俊美高雅。”他不曾见过周若玉,只道当今世上只明教教主张无忌跟梁振寨为“绝代双骄”,要是让他见过周若玉,不知道他心里那个“绝代双骄”是否会变成“三国鼎立”?

野马山寨众人均知常遇春为明教教徒,曾跟当代英雄张无忌有过数面之缘。机不可失,梁胜天便把龙凤使命一事告诉了常遇春,承诺说如果找出先皇陵墓所在,必定交一部分粮食给常遇春的军队,交那本叙述兴国之道与武功心法的秘诀给当代能人张无忌。常遇春见野马山寨众人都仰慕张无忌,正心下自欢喜。又听说要将分一部分粮食给自己的军队,还把那本什么秘诀也献给张教主,感动得心潮澎湃,一手抱着梁胜天的肩膀,一手举起酒杯,道:“好!常某敬这里各位英雄一杯!”

大家都跟常遇春喝了这杯酒,心里既为能够结交到这位英雄朋友而高兴,又想既然有这样一位英雄将领,又有明教张教主那样的英雄少年,那么不久的将来,我们汉人便可以夺回江山,而不用沦为亡国奴了。

他们一直欢聚到午夜。次日常遇春把金银寨的数名大盗交由野马山寨众人处置,就跟野马山寨众人依依惜别,带领部下南下。野马山寨众人也不赶尽杀绝,只让金银寨各山贼大盗从此离开小镇,今生今世不得踏进小镇一步,威胁说谁踏足小镇一步,便断一足;踏足小镇两步,便断两足。金银寨各人都以为此次必死无疑,此刻见野马山寨众人说放他们走,他们还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地望着彼此。待曾少文重复了三遍,他们才相信,欢欢喜喜地走了。自此他们真的不曾踏足小镇,小镇上的居民从此过上太平安定的生活。镇上居民都对他们各位感激不尽,有什么风味小吃,都送给他们尝尝;哪家有喜事,也叫上他们;听说他们要上长白山探访,立刻有数十名采山药的农夫说给他们带路……他们在这里,确实过了一段平实快乐的日子。

直到有一天,周若玉带着水云天赶来跟他们会合。

上次跟野马山寨众人一别,双雕山寨众人便北上京城,查访金龙银凤手帕的秘密,并寻找金龙手帕的藏身之处。双雕山寨众人都知道铁库尔木藏起了金龙手帕,但谁也不知道他把金龙手帕藏在了何处。

水云天也不知道。途中她跟随着周若玉出生入死,遇到绿林豪客的阻拦,遇到左道之士的滋扰,遇到邪魔外教的挑衅……她生平养尊处优,从未遇到过如此凶险,也不曾奔波劳碌颠沛流离,但她丝毫不感到害怕,也从不埋怨。在她看来,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已如过眼云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破衣烂衬、粗茶淡饭的生活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能够跟着周若玉,静静地看着他,她就满足。这个痴情而高洁的蒙古女子,爱起来不顾一切,却不知道自己爱上的,竟是丝毫不为情所动的无情男子。

周若玉虽然对水云天没有那种称之为“爱”的感情,但见她以蒙古大小姐的身份,放弃了优越的生活跟随自己出生入死,任他再无情,心里多多少少也有几分感动。只是他清楚地知道,他对她只有朋友间的友情,但绝对没有男女之间的爱。他不知道今生今世还会不会遇到爱。那种爱的感觉如电光火石,刹那间燃亮了他年轻的心,可是瞬间即逝。即使真相大白,他知道爱上的是自己的亲姐姐,但还是无法欺骗自己,更无法改变对万紫的感觉。他无数次感到绝望,无数次想以一死求得解脱,可是想起大事未了,誓死要跟梁振寨他们一起合力完成使命,也就暂时把这念头放在一边。

一天,水云天又跟上前和他并驾齐驱。他忍不住说:“你这又何苦呢?我们是江湖上的山贼大盗,过的是有今夕没明朝的生活,你贵为将相世家的小姐,大可回去过上舒适的生活。又何必跟着我呢?”说到这时,他心中的无奈多于同情,只好茫茫然地望望天,希望老天会告诉他情为何物,何以教这蒙古大小姐生死相许。

水云天却道:“你不让我跟着,我偏要跟着,看你能拿我怎样。”

周若玉又道:“现在我们北上京城。一到京城,我便送你回王府。”

水云天一听,急了,道:“谁要你送我回去?我没脚吗?我要回去我自己会回,不用你送。我要是不想回去,你送也送不了。”

周若玉知道她固执,再说也多费口舌而已,便不再言道。水云天见他又沉默,心里又急了,道:“你这么不想见我么?难道我比不上你的万紫姐姐?”这些日子以来,心思细密的她已模模糊糊地知道周若玉对他姐姐情深似海。只是她不明白那是一种怎样复杂的感情。

周若玉一听她说中自己心事,立即沉下脸来。水云天知道惹他生气了,她本来很怕他会生自己的气,但见他执迷不悟,苦苦恋着自己的亲姐姐,这根本是不可能的甚至是乱伦的事。她为他的迷途不知返气恼,便也想惹他生气,于是道:“怎么了?恨我了吗?你要是恨我,你可以一剑刺死我的。反正我活在这世上,就只有被你们欺骗。在你们之前,我没有一个朋友。你们来了,我把你们视作知己,你们却这样来骗我。”

周若玉见她“有理取闹”,毕竟有愧于她,脸色便温柔起来。他道:“当初我们这么做,也只想救出梁兄的家人。你爹爹把梁兄的家人都捉走了,要是我们不去救,岂不是大逆不道之徒?而你们守卫森严,我们单枪匹马的,不能硬攻,只能智取。你——”

“好啦好啦!”水云天早就知道周若玉和梁振寨这般做的理由,见周若玉又来给她讲大道理,她便不耐烦了。她虽对周若玉言听计从,却有时也会掩饰不住大小姐的脾气。“既然你们负了我,那么任由我跟着你,烦着你,也不过分!”

周若玉一听,只好又罢嘴。水云天见状,只好又逗他说,道:“你们这样盲目地四处找那什么金龙手帕,跟大海捞针有什么不同?笨死了。”

周若玉道:“我们会用一个最笨的办法。”

“什么办法?”

周若玉微微想了想便笑了,双眼闪过狡猾的神色。他道:“我们会直接问你爹爹要。”

水云天一听吃了一惊。这个蒙古女子坦率直白,脑筋一下子想到了一个尴尬的将来:周若玉问爹爹要金龙手帕,爹爹不给,双方必定争执出手,那么她该如何是好?她有心站在周若玉这边,可是十几年来父恩如山,她这般做,真是大逆不道;可是要她站在父亲身边公然与周若玉作对,她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她的心已跟随了他,非他不嫁,怎么可以跟他作对呢?

这个苦恼的将来让水云天连续几天没睡好。后来她想:“他们虽然是粗人,但有情有义,为的是天下苍生,想的是民族大事,确实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也是有骨气之人应该做的事。反而爹爹他不对,把梁振寨的爹爹娘亲都捉走;那条金龙手帕本是他们汉人的,我们不应占有己有。他始终会向爹爹要的,他们哪个受了伤,我都会难过,倒不如由我来骗得金龙手帕出来?这样便避免了双方的争执甚至出手了。”

她年幼无经验,于世事的看法还很幼稚,当然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他们蒙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她一想到这里,便忍不住说了出来:“要是由我去骗爹爹,拿到金龙手帕给你,你是不是不会跟我爹爹闹翻?”

周若玉一听,怔了一下,随即便知道了水云天的忧虑。她既不愿意站在她父亲身边公然与他为敌,情深如此,周若玉心头一热,差点被她的深情感动而决定一生对她好。他稍微冷静了一下,道:“你、你愿意这么干?”

水云天见周若玉脸上显现出喜悦的神色,心里也很欢喜。她想自己对他来说还不至于是一个包袱。这么想着,她脸上也露出喜悦的神色。她忙点点头肯定道:“是的,我愿意。”

周若玉一时兴奋,差点捉住她的手同意了她的说法。但他冷静过人,此刻心念一动,想:“大丈夫行得正站得正,这么利用她对我的一片痴情,让她干背叛自己亲爹的事,岂不是卑鄙无耻之徒的所作所为?要是姐姐知道了,我还有脸面见她么?”他本来狡猾阴险,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可是因为跟姐姐相认,心怀感恩,又知道姐姐喜欢光明磊落之人,便改了很多。这么一想,他心里便明净起来,道:“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不会这么做的。”

水云天怔了怔,随即知道是周若玉的“正人君子”在作怪。她一生之中,只有别人对她言听计从,现在周若玉又拒绝了她的美意,便觉得他婆婆妈妈的,顾虑太多,就又气又恼。她嘲笑道:“哼!你一定是认为靠奸计靠女人来达到目的太丢你男子汉的脸了,对吧?所以为了顾全面子,虽然心里也承认这是个妙计,但还是堂而皇之地拒绝。你别以为你这么做,便证明你是个正人君子。”

周若玉想起以前自己胡作非为滥杀无辜,又想起不久前还曾使用奸计救出了野马山寨众人,便知道自己与正人君子无缘。他说:“我本来不是正人君子。我本来就是山贼大盗,专干偷鸡摸狗的事。我从来不曾说过自己是正人君子。”

水云天见他这么一说,心里又欢喜起来。她道:“那就是了。你既然不是正人君子,何不使用奸计呢?况且你以前也曾骗过我利用过我,现在何不又骗我一次,又利用我一次找到金龙手帕呢?”

自古都只有防止被别人利用,哪里有邀请别人利用自己的呢?可是这个蒙古大小姐标新立异,硬要周若玉骗她利用她,周若玉又好气又好笑,心想现在只有这么一条方法了,便点了点头。

水云天本以为还要花费一大番口舌才能劝得动周若玉的,但周若玉一下子便点头答应了,简直有点不敢相信。她素知周若玉极重承诺,便追问道:“你答应了?”

周若玉别无选择,只好道:“我答应了。”

水云天一听,仿佛耳朵都开花了。她顾不得两人骑着两匹马,忽然伸长腰把头凑向周若玉。周若玉见状正想看看古灵精怪的蒙古大小姐又搞什么花样,却见她的唇猛地凑了上来,在他脸颊上轻轻吻了吻。刹时间,纵使周若玉近年在江湖上叱咤风云,却也羞得脸红耳赤。

水云天丝毫不感到害羞,她心里涌上的,是激动和幸福。

周公周红娘在后面看到了,都不禁摇了摇头,既佩服这蒙古女子敢爱敢恨,又遗憾这对俊男美女之间横跨着的不可逾越的鸿沟。

周若青见到哥哥与水云天这一幕,也羞得脸红耳赤。当然,她并不是为哥哥或水云天感到害羞,而是想起了不久前她也曾亲吻过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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