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行三人,继续往前走,看着眼前这一片惨淡的景像,真应了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呀!走不多时,远远望去,前面一座村庄,庄子非常的大,但却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等进到庄子,就是一皱眉,整个村庄都笼罩在疾病的阴影之中,全村上下,到处一片“哎哟”声,放眼望去,街上躺着的,倚着门框半坐的,那景像,真是惨不忍睹,而整个村子里的味道,更是让人捂鼻,到处是一股臭哄哄的味道,让人不时作呕。
我第一反应是,瘟疫?可不对呀,如果是瘟疫,这些人不会是这样,应该早就死掉,或者尸体黄水横流、腐朽不堪了。正迟疑间,旁边院落里发出一声惨叫,我急忙领着汪玲和琼英冲了进去!
等进了院子,稍稍放宽些心。一个郎中模样的老者,在几个村民帮助之下,摁住一个青年男子,正在那里举着一把明晃晃的小刀!
汪玲见状,忍耐不住高喊,“住手!你们想要干什么?”
那郎中听见喊声,一惊,放下小刀,回头看了过来,见是我们三人,手中也并无什么兵器,遂转回身又要举刀。
汪玲这下急了,几步跑上前,“哎,我说你们怎么回事,他拿着刀子要杀人呀,你们居然还帮他摁着这年轻人?哼,为虎作伥,助纣为虐!”
正这么个工夫,我也赶到了近前,一看,噢,明白了,这不是郎中要杀人,看样子是要动手术!我心中格登一下,再看那年轻人腿时,小腿骨已经明显凸起,很明显,这小伙子的腿骨折了!我急冲那郎中点了点头,道:“这位先生,您先且慢动手,请问您这是干什么?”
那郎中见我很随和的样子,放下小刀,道:“他的骨头断了,我要给他割开,将他断了的骨头接上,然后再把肉给他缝上,好让他断了的骨头重新长好!”
听他说完,我放心了,赶紧点了点头,“先生,您这样做是不对的”,通过郎中的叙述和对伤者的观察,我已看出这小伙子的腿是骨折了,可是就这样摁在地上、把他的腿割开、再接上骨头的话,我敢说,非得感染不可,当兵时我学过几天的伤势护理,对骨折我还是懂些的,急忙又道:“先生,您这样的做法是好的,不过却并不妥!你一旦将他腿部皮肉切开,就在这样的地上,我敢肯定,他的皮肉里一定会有灰土,甭说你会将他的断腿接上了,就是他腿上的肉,也一定会肿胀、化脓,烂掉的!因此你不能这么做!”
或许是我的话还有些道理,那郎中站了起来,打量我半天,问道:“那你说,他该怎么办?”
“就目前你们的条件来说,把他的腿切开肯定不行,我想这样,你们去找几块小的木条来,将他的断腿顺着木条掰直,然后用木条捆绑固定好,我想,过不了多长时间,他的腿会长好的,不过,不过……”我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郎中着急问道。
我看他一眼,满脸愁容道:“不过在掰直固定的时候,因为是断腿复位对接,那一定会非常的疼,我怕,我怕他会受不了!”
没想那郎中听完却笑了,“不碍事、不碍事,我已经给他喝了我的麻沸散了!”
“麻沸散?”这个名字好熟啊,好像在哪儿有过印象,却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
郎中又道:“这位先生,你说的非常对,是呀,如果我一旦给他切开了腿部,势必会造成严重后果呀,而你的方法却很好,虽然对于断腿的对位复接,不一定能超过我的切开对接,但却极大的减少了腿的腐朽程度,好呀,你的办法实在是太好了,敢问,先生名讳呀?”
“噢?”我听郎中对我如此礼貌,急微微鞠躬道:“夏侯操!”
“夏侯操?”那郎中未曾听过这个名字,脸上露出迷惑。
我急忙一笑,“先生未曾听过夏侯操也是正常,敢问先生名讳呀?”
那郎中一笑,“小老儿华佗!”
“啊!”、“啊!”就他这一句“小老儿华佗”,引来我和汪玲一阵的惊呼,是呀,我说麻沸散怎么那么熟悉呢,可不正是他发明的吗?我说他怎么会拿刀要为病人开刀手术呢,他不正是中医外科的鼻祖吗?哎呀妈呀,他是华佗,那我岂不是真正的班门弄斧!
我急忙深鞠一躬、一躬到底,未敢起身,道:“未知是华佗仙长,晚辈我真是无礼呀,请您见谅!”
就我这一躬,也把华佗弄懵了,他不知道这里面的故事呀!急忙上前将我搀起,“先生太过自谦了,就你刚刚的医治方法,实是强过华佗啦!”
哎哟,他这一声,让我更惭愧了,心说话,我那还不是跟您学的?!算了,还是赶紧换个话题吧,再说下去,非臊死我不可!我急忙道:“华仙长,我想请问,这是怎么回事呀?”
华佗闻听此言,一声长叹,却并未回答我,而是安排摁住小伙子的几个人,道:“你们就照这位夏侯先生的话做,先把他的断腿复位对接好,固定起来吧!”说罢转身又冲我道:“夏侯先生,咱们这边说话吧,事情是这样的……”
这下我算明白了,原来,庄里缺吃少喝,大家饿急了眼,就逮什么吃什么,这下可好,也不知道误吃了什么,全村都闹起了发烧、拉肚子!这位断腿的年轻人,自告奋勇上山采药,却不想从山上摔了下来,摔断了腿。
“唉,又是粮食惹的祸!可眼下该怎么办呢?”我真是一筹莫展。
就在我什么招儿了没有的时候,汪玲突然大叫道:“有办法了!”
吓我一跳,我瞪着她,“一个姑娘家的,怎么一点文静都没有,说,你有什么办法啦?”
汪玲笑着,却没说话,而是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了两瓶药,拿在手里美滋滋冲我晃着。
“这是什么呀?”我迟疑瞅她一眼,等拿过来一看,高兴了,“嘿,小玲呀,真是太有你的了,你身边怎么会有这个的?”
汪玲一眨眼,“只许你随身带个电警棍,就不许我随身带点药品呀!我每次出差的时候,都会带上点这些的,以备不测嘛!”
什么呀?泻立停!要不我这么高兴呢?其实说白了,全村人得的就是痢疾!因为没吃的,大家到处捡、到处挖,逮住什么吃什么,卫生保证不了,闹肚子也就避免不了,再加上痢疾本就传染,那这全村好多人都得上,也就不奇怪了!
我拿着这两瓶泻立停,冲华佗道:“老先生,你赶快让人把这药分给得病的人吃,我估计出不了中午,这病就能好个差不多!”
“这么神?”华佗半信半疑的接过那俩瓶子,转身吩咐道:“快,按夏侯先生说的,赶紧分给大家吃!”
这泻立停治拉肚子,那绝对是药到病除呀!
到了下午,这院子里已经站满了治好、前来道谢的人,华佗把我往前一推,“这可全仰仗夏侯先生,要不是他,我们全村就都麻烦啦!”
这下可好,全村呼拉给我跪下一片,弄的我脸红脖子粗的,急忙让汪玲和琼英来搀乡亲们。
等把大家安定好了,我冲华佗道:“华仙长,这个样子也不是办法呀,一方面乡亲们没有饭吃,还会去捡、挖东西吃,另一方面,我的药就那两瓶,吃完了就没啦!”
华佗点点头,“夏侯先生有何高见?”
我瞅了一眼这满院子的人,把华佗先生让到屋里道:“华先长,我倒有个办法,只是不知该不该讲?”
“只要是能救黎民于水火,又有什么不该讲的呢?夏侯先生,请讲!”
“好,那我就说了”,我又看了一眼华佗,道:“咱们此处离袁绍的备用粮草大营不远,何不取那营中粮食,借与村民,即可解燃眉之急救命,也可为乡亲们备好粮种,为来年打算!”
华佗听我说完,一惊,“啊?放粮赈民?”
“对!”我很坚定。
“可那袁绍会答应吗?”
“袁绍答应不答应,已经不重要了,他刚刚在官渡新败,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哪还管得了这些?现在的关键是张绣!”
“愿闻夏侯先生高见!”
“我的想法是,能否凭着华仙长的名望,说服张绣开他放粮?”说话我见华佗摇头,又道:“若不能说服他,那我们就直接绕开他,想办法让百姓拿到粮食,也就罢了!”
华佗听我说完,举棋不定的看着我,“你是说让百姓去抢粮?”
我一笑,“实在不行,那也就只有出此下策了,仙长,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乡亲们都饿死吧?”
华佗点了点头,思忖片刻,道:“这样吧,我去那张绣大营走一趟,看小老儿这张老脸,能否让那张绣为了一方百姓的生计,而开仓放粮?”
我突然心生悲怆,“老仙长,此一去可危险万分呀!”
“哎”,华佗摇头道:“救死扶伤,本就是为医者本分,然为民请命,救黎民于水火,这才是大医者风范!小老儿去也!”说罢,鹤骨仙风,飘然而去!
“老仙长,可有妙策呀?”我冲他喊道。
“先生莫忧,小老儿自有妙计!”话到最后,声音已经渐远。
我笑叹,“这个倔强的老头儿啊!”话没说完,琼英却急上前道:“夏侯公,这样不行啊!”
“嗯,怎么不行?”
“你想,万一那张绣要杀华先生,而他却又一个人去了,岂不是连个出手相救、甚至连个帮忙通风报信的也没了?”
“这、这……”这个问题我想过,却真没有什么好办法解决,现在她问,只好看着她,“你有什么办法?”
“我陪老先生去!”
“啊?不行,这太危险了!”
“哎呀,夏侯公,现在不是说危险的时候,万一华先生出了什么意外,那什么都晚了,我们现在可全指望他了!”
“不行,还是太危险了!张绣把你哥哥抓去了,到现在死活不知,我可不能再让你出什么闪失了!”
“没事的,我想过了,我暗中保护华先生,并不露面,这样一来肯定没事”,见我还在犹豫,琼英急了,“哎呀,这老头儿我们可损失不起,夏侯公,再犹豫可就什么都晚啦!”
“那好吧”,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我一咬牙,“你陪着他去吧,但无论如何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你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明白吗?”
“嗯”,琼英或许读出了我目光中的牵挂,使劲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