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欲擒故纵的离家出走演绎成逼不得已的藏匿逃亡,李思思极其的不甘心。一切的一切都源自那个麻烦的小女孩,如果不是那个女孩,她这时候早已做了韩千峰的妻子,她早就算准了,韩千峰这么优秀的男人迟迟不愿走进婚姻,就是因为有这个多余的女儿。李思思是在一场朋友婚礼上认识韩千峰的,她是伴娘,他是伴郎,而恰巧在这之前,她有幸作为自由撰稿人采访过韩千峰。他对事业的狂热追求深深打动了她,她从未见过那么自信甚至可以说是狂妄的男人,韩千峰一直是以商界精英的形象霸气地抢夺了她头脑里其他男人的内存。他们恋爱的过程十分顺利,在她觉得水到渠成,提出了结婚的想法时,韩千峰却结结巴巴地向她坦白了他有一个13岁的女儿。李思思一下子明白了,那是韩千峰的死穴。她在韩千峰的手机里安装了窃听软件,只是为了知道那个孩子的情况。她偷偷跟踪着那个孩子,却发现了更复杂的情况——夏瑶这个冒牌的妈妈出现了,这样下去,她的地位迟早要被这“母女”俩取代……山顶公园是她最失败的一次,她的男人,在她百般请求下不愿意打开车门,而他女儿就那么轻易地往车窗前一站,轻易地那么一敲车窗,车门就打开了。她没有看到的父女相拥的那一幕,却如同病毒般在她脑子里窜来窜去,毫无疑问,他女儿比她更有份量,而在他女儿的心里,她“母亲”的地位是不可撼动的。她李思思如果不冒险演一出离家出走的戏,她永远不可能超越那对半路杀出的母女。然后,剧情向着她预计的相反方向发展,她从南京走了又回来了,当她无意间重返罪犯现场时,她发现了那部车,那部足以让她死无葬身之地的车,麻烦的是,车钥匙不知道是否随着车主人一起被当作物证,正掌握在警察的手里!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她发现被窃听的手机失去了信号,韩千峰已经发现了。
逃还是不逃,这是一个问题。
报纸上出现了一条消息,前段时间紫金山杀人案出现了重大转机,警方已经掌握了凶手行凶的相关证据,在韩千峰猜测着李思思是否会读到这一条消息时,却意外地接到了失踪已久的李思思的电话。
“思思,我等你的电话已经很久了。你终于打来了。”韩千峰按下了外放键,语气听不出一丝波澜。
“你都知道了,你一定恨死我了,是吧?”
“为什么?为什么监听,为什么绑架依依,为什么杀人?你原来不是那样的,为什么勉强自己去做伤天害理的事?”韩千峰在看着秒表,一秒又一秒,他必须按照吴队计划和李思思尽量多地讲话,以便他们能查到她的具体位置。
“韩千峰,如果一切都重新来过该多好,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单身男人,也许事情会是另外一个样子,我们也许早就结婚了,甚至都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从头到尾,只有一件事是真实的,我爱你,我想得到你,完完整整的你。你可以不相信我,但这是我对你说的最真实的一句话,也许在很多年后,你想起早已死去多时的我,可以感到欣慰了,那个女人是因为爱你……韩千峰,我知道自己罪无可恕,我要去赎罪了……”电话那头传来呼呼作响的风声,韩千峰屏住呼吸,会是在紫金山吗?
“思思,你不要做傻事,你回来吧,我想见见你。不管有多大的问题,我们一起来面对,一起来解决,好吗?你是因为我才犯错,所以我也应该承担责任,我不忍心把所有过错都推给你……我等你回来,只要你回来,事情就有转圜的余地,你带我一起走吧,去哪里都行,我只要你一个人,思思,你听到了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电话那头终于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你真的想和我一起走?真的……只要我一个人?没有……骗我?”
看到吴队向他做了一个OK的手势,韩千峰终于松了口气。
李思思很快被抓捕归案了。
审讯室里,李思思面对她绑架、杀人的指控拒不承认,无论被问道什么,她只是重复两个字,“证据。”
“你自己不是承认‘罪无可恕’吗?不是刚才还闹着要自杀吗?”
“我要证据。”在明白自己正是被刚才的电话追踪到了形迹之后,李思思面色惨白,像失去骨骼一样瘫坐在椅子上,两眼空洞地盯着前方的空气,报复性的死不开口。
“你以为张健的车里没有证据吗?要是没有证据的话,我们会在这里和你废话?现在是你最后的机会,你自己说,和我们来说,后果是不一样的,被绑架儿童的家属一再要求,让我们给你一个主动交代的机会,你不要和自己过不去!”
“被绑架儿童的……家属?你让我交代也可以,让韩千峰来和我见一面。”李思思死死地盯住天花板。
经过一段时间的交涉后,夏瑶出现在李思思面前。
“怎么是你?韩千峰呢?我男朋友韩千峰呢?”李思思向外面张望着。
夏瑶不急不忙地坐下,“韩千峰不想见你,是他让我来的。再说,现在他也不是你男朋友。”
“你什么意思?”
“你失踪了23天,我替你照顾了他23天,”夏瑶妩媚地捋了捋耳边的头发,眉毛得意地一挑,“我现在就住在他家里,他女儿喊我妈妈,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可能!你不是韩项一的母亲,你不过是十年前被韩千峰甩了的前女友,你怎么可能住在他那里?怎么可能?”李思思神色大变,不复刚才的死水似得平静。如果她是输给警察,那她也认了,但是如果输给眼前的这个女人,她怎么甘心!
“怎么不可能?在山顶公园的那一次,你也看到了韩千峰最听谁的,你也看到了,她女儿就认我,就听我的,在这一点上你输的很惨。”
“我没有输,就在刚才韩千峰还让我别做傻事,他还让我回来……”李思思拼命地摇头,她不能接受眼前噩梦般的现实。
“这有什么,就像你知道我的底细一样,你干过什么我们也都知道。韩千峰本来不想那么说,是我给他写的台词,他照着念出来的。我被他甩了又怎么样?我不是他女儿的亲妈又如何?只要依依相信我是,我就是她妈妈,只要我能控制依依,就能夺回韩千峰。你呢?你费尽心机,又是绑架又是杀人灭口,到头来还是输给了我。连你那个用刀抵在我脖子上的同伙都相信,我是孩子的妈妈,我的演技还不错吧?我看到当时他犹豫了一下,我就知道他听到的和你对他讲的不一样,你的同伙没有对依依痛下杀手,而是转而向你勒索更多的钱。所以你杀了他!你以为扮失踪就能博得韩千峰的心?你是个杀人犯,还有什么资格谈爱情!”夏瑶撩了一下左边的头发,有些神经质地盯着李思思的脸。
李思思的脸色已经由惨白转为灰白,精致的五官瞬间变得暗淡无光,失控地大喊:“我也不想杀人!我到了这一步全是因为那个该死的女孩!因为她,韩千峰一再推迟和我的婚期,因为她,韩千峰让我打掉了我们的孩子!我永远都不能再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了你知道吗?就算我和韩千峰结婚,我也得天天对着那个女孩,要当她的后妈,要爱她呵护她照顾她,你如果是我,你能做到吗?只有杀了她,我才安心!我必须杀了她!但是我真不应该让张建去做那件事,要是我自己去交易,我一定会不听你的谎言,我会先杀了你,再杀了那个孩子,那样一来,韩千峰就是我一个人的!要不是你,也不会有后面那么多的麻烦!都是因为你这个贱人!”
“是吗?我觉得是因为你太傻了!你为了爱一个男人做了那么多,我知道当你发现那辆车的时候有多惊慌失措,那辆车我一眼就认了出来,应该感谢你的同伙没有在我脖子上划上一刀!更糟的还有你的窃听软件被发现了,本来只是一场失踪的作秀,却从此变成真正的逃亡之旅。哎呀,现在怎么办呢?本来是一场精彩的挽回男人心的苦情戏,可惜,被你演砸了。”夏瑶觉得那种感觉十分奇异,她明显地看到李思思在她面前迅速凋零枯萎,而这不但没有让她有负罪感,反而觉得爽快,为什么会这样?这种快感来自哪里?只是为了听吴队的指示,逼李思思崩溃,好快点打开这个案子的突破口?
“我不想听你说话,不想见到你!你出去!出去!出去!”李思思的五官扭曲着,歇斯底里地喊完之后,脸上又露出诡异的笑容,“夏瑶,别以为你真的赢了,我也许没有赢,但你也绝对不是真正的赢家,别以为只有你能掌握男人的心,总有一天,你会输的比我还惨!我会笑着看你们每个人下地狱!”夏瑶,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林穆波收到的那张母女合照是我给他发的,那个帖子也是我发的,韩千峰,你那五百万赎金永远追不回来了,我想你的麻烦也不会小吧?地狱是怎么滋味,我想你们很快就知道了。
“夏记者,干的不错!干记者的就是能说,我就给你那么一点提示,你就滔滔不绝地讲得有模有样。”吴队长看了一下时间,“我看她撑不了多久了。小潘,随时做好笔录的准备。”
“吴队,她真的会全撂了?”小潘疑惑地看了看夏瑶,又看了看吴队长。
“她本来就是想求死的,只不过对韩千峰还抱有幻想,现在她一点幻想都没有了,离崩溃也不远了。这个李思思,我看过她写的书,发现她书里的女主角都是那种玻璃美人。”
“玻璃美人?”小潘不解地挠挠头。
“一碰就碎了,碎了之后就破罐子破摔。所以我给她们起了个名字叫玻璃美人,主角往往是作者的投射,所以我大胆地猜测,她也差不多是这个类型的。”
“这个案子很怪,看着所有疑点都指向她一个人,可是就是没有明确的证据,张建的车里也没有什么太有用的东西,如果这样一刺激她真给撂出来点东西倒好了,否则我们还真要费劲了。”
“她会撂的,我早就怀疑过她,可惜一直找不到那种能破案的感觉。韩千峰,你的怀疑现在可以结束了。我觉得你得好好谢谢夏记者,人家从头到尾出了多大力,在持刀歹徒面前还能随机应变,观察力也不错,如果当初是进了警校,估计现在也干上刑警了。”吴队露出难得的赞许表情。
“你们等着收破案通知书吧。绑架案的涉案金额那么大,再加上杀人,怎么也够判个死缓了。这个案子有八成要告破了!”
听到刑警队长的话,夏瑶却高兴不起来,她一直在想为什么自己心理会那么变态,难道是因为她吃醋?这个想法把她吓了一跳。再看看韩千峰,眉梢眼角藏不住的失意,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试图用一堵无形的墙把自己隔绝起来。夏瑶叹了口气,人生若只如初见……
很快的,生无可恋的李思思交代了她和张建合谋绑架依依,后在张建勒索之下又杀死张建的罪行,但是那五百五赎金不知去向。“考虑到她的自首情节,法院或判死缓”——这个消息夏瑶是从林穆波嘴里听到的。
那一天在家里赶稿子的夏瑶正吐得昏天黑地,刚从马鞍山回来的林穆波,正式通知她,他以后的工作重点会在马鞍山,回南京也就是汇报工作进度,如果以后马鞍山分厂正式投产了,他就会以负责人的身份在那边工作三年。说完了就看着夏瑶,“我的情况就是这样。你呢,以后有什么打算?”
夏瑶清晰地看到婚姻的那堵墙的裂缝已经到了不得不修补的程度,自从她怀孕之后,林穆波只打过几次电话,问了问她的身体状况,只是说了要保重身体之类的话,并没有承诺要早点结束工作回来。夏瑶那时已经察觉到他的冷漠,如今再看他的态度,已是自说自话的知会,完全不和她商量就做了决定。
“能和我说说,你想留在马鞍山的理由吗?那边的发展会更好,对吗?”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夏瑶决定借此机会和丈夫开诚布公地谈谈。
“对,薪水比南京翻了两倍,而且有了更大的权限,杜贤仲已经承诺给我,三年之后,总裁助理的位置就是我的。”林穆波露出掩饰不住的淡淡笑容。
“那我真为你高兴,穆波。”夏瑶心里涌起了浓浓的心酸,只是为了所谓的事业,你就能抛弃家庭吗?又转而反驳自己,他说了只是三年,三年之后,我们三口还会回来的。
“谢谢。这样的机会对我来说真的不是很常见,所以我必须把握住。夏瑶,希望你能够理解我,我在公司那么多年,只不过才是一个中层……”
“我能理解。”夏瑶沉默了好久,下定决心说道,“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会辞掉杂志社的工作,和你一起去。”
“啊?你说什么?”林穆波吃了一惊,他以为夏瑶会提出离婚的,然后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让夏瑶提交申请书,虽然和孕妇离婚会有很多人非议,但是夏瑶一没有父母,二没有兄弟姐妹,他不会受到什么阻力,只要法院判离,他在夫妻共同财产中多给她一部分就可以了。
“一个月的时间,你觉得多吗?你是知道的,我们那个小杂志社,每个人都要负责好几个栏目,再招聘新人不是那么容易,再说我还有那个兼职家教,带的学生就快小升初考试了,我要提前和她家长打个招呼,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夏瑶咬咬牙,“最重要的是,我们一家三口要在一起。我知道我以前让你产生了一些误会,是我的错。我这个人可能太喜欢多管闲事了,不过以后不会了,自从我怀孕之后,我就想明白了,我在这个世上的亲人,只有你和它。其他的我都不在乎了。”
“可是……马鞍山那边的工作不是很好找,你不会后悔吗?”林穆波飞快地想着对策,如果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到那时候岂不是撵都撵不走?她会说,我为了你放弃了一切,你到现在还怀疑我吗?
“不后悔,工作总能找到的。”
“夏瑶,我的意思是,你先不着急去马鞍山,现在你还有工作,到时候生了孩子还可以休产假,如果你想辞职,可以等到产假结束,再辞职也不迟。我在马鞍山那边住单身宿舍,主要是怕委屈了你和……孩子,你认为呢?”缓兵之计,能拖一时是一时,也许等到那孩子生下来,先偷偷做个亲子鉴定比较好?如果是我的,我再接受它也来得及。
“如果你和爸妈那边觉得这样做比较好的话,我听你们的。我一个人在这边待着也不要紧,我有个同事马上要生了,她老公却跳槽去了上海,她都是自己搞定家里的事的。所以我能理解你的决定,我绝对支持你,你放心吧。”夏瑶摸着自己尚未显怀的肚子,勉强露出笑意,“马上就三个月了,到时候会我去做第一次产检,也许会拍张B超,等拍了给你看,我看过人家拍的,宝宝就像一个黄豆那么大,是不是很神奇?”
“嗯,是的呀。”林穆波也勉强笑了一下。聊完这些之后,他和夏瑶就没什么话好说,只好拿起报纸,随意翻看着,翻到社会版,他被一条新闻吸引住了,“报纸上说,本地某家具品牌的老总未婚妻涉嫌绑架杀人,或被判死缓——我怎么觉得,有点像你带的那个家教学生家的事儿?以前听你说过,那个人是什么家具的老板吧?”林穆波很关切地看着夏瑶,心想,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会不知道?那孩子被绑架的时候,夏瑶不是又是报案又是交赎金的吗?
“啊?是吗?这件事还没听她们家人说呢。管他呢,我反正马上就不带那女孩了。”夏瑶敷衍地说,心里却想,不行,不能让依依看到,得让韩千峰他们把报纸藏起来,要是依依再受到什么刺激,可就参加不了考试了。
“不是说你们关系还不错吗?如果你不带她,她会放你走吗?”林穆波眼前又浮现出那张“母女合照”虽知是假,却不由地心存芥蒂。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穆波,你看这则新闻至少说明,我以前做的也许过分了点,但都是事出有因。第一次我们吵架,那个女孩被绑架了,就是被这个人绑架的,第二次吵架,是我怀疑那个女人要对那个女孩子下手,我只是想说,我处理事情的方式或许不对,但是,我不是有意那么做……”夏瑶从林穆波的眼神里看出了什么叫越描越黑,于是不说话了。看这情形,如果真等到她生了孩子再去马鞍山,林穆波对她还不知道怀疑到了什么地步,那对孩子也不会好到哪去,干脆,她从现在就开始留意那边的工作信息,一找到了工作就辞职去那边。除了依依对她的感情,她真的没有对丈夫还有什么隐瞒,可是,为什么他的成见会那么深?
她为什么急着向我解释那么多?再说我们之间的事情,也不是只有两次失败的做爱那么简单,我真的不敢去相信她,自从那张照片一出现,我就开始战战兢兢,明明她是我老婆,我却总觉得,她随时都能离开。她真的会为了和我在一起,而放弃南京的工作?她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