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卖场里接待客户的韩千峰接到了董事局秘书的电话,让他下午去公司本部参加会议。韩千峰在想,会不会是他们知道自己手头上的股票到了可以套现的时候,想和他商量着买股票的事呢?8%的股票,以相宜现在的估价来说,比他之前估计的还涨了一些,大概在五百万左右,足够给老婆孩子买一个大点的房子。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庸俗了?老婆孩子热炕头,就是生活的全部吗?想起以前那个野心勃勃,想把一手创立起来的相宜做成怎样怎样的自己,他不免有些失落。但一想到温柔体贴的新婚妻子和失而复得的宝贝女儿,他又觉得自己远比很多人幸运,她们俩才是他最宝贵的财富。
带着这样的心情,韩千峰再一次走进了他熟悉的相宜总部办公大楼,坐上电梯直达最高层的会议大厅。电梯上升地很快,他有些稍稍的眩晕,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走进相宜的总部大楼了,想起他以前在这里的点点滴滴,心潮不禁起伏难安。相宜和依依一样,也是他付出了很多心血的孩子,甚至他对相宜倾注的心血更多;相宜又和夏瑶一样,是他相识多年的爱人,甚至他从来都对相宜不离不弃。以前的那个为了事业不顾一切的他,真的一去不复返了吗?那8%的股份,如果和大股东比起来是九牛一毛,但是对于他,那是十几年的心血结晶,他真的要把自己的心血卖掉吗?
在电梯达到的那一瞬间,韩千峰心里惴惴不安,他迟疑着要不要进去。猛然他惊觉,现在的他,已经和以前那个雷厉风行的韩董事长简直判若两人!这样来说,还是把股票卖掉了更好些?
董事会主席和大股东代表坐在会议室里,看到他进来都站了起来,向他行注目礼。
“韩……韩先生,您好!今天让您好,是有些事情想和您商量。来,请坐。”
卖还是不卖?韩千峰心里一直在艰难的是非选择。他想到了夏瑶,从结婚起一直和他租房住也毫无怨言的夏瑶,终于,他下定决心,在心里对自己说,决定了,卖!
“是这样的,您也知道,霓裳投资一直是我们相宜的第四大股东,他们持有12.23%的股权,而霓裳投资的董事长冯怡梅女士,后来又注资了霓裳,也就是说,她现在拥有霓裳投资的100%股权。”董事会主席在专注地和韩千峰比划着,像在做述职报告,“霓裳的董事会秘书张先生,前几天致电我们,说……”
是冯怡梅想买他的股票?他们是要告诉他这个?如果冯怡梅买了他的股票,她就成了相宜的最大股东,想到冯怡梅对他颐指气使的样子,韩千峰心里就不舒服。虽然五百万是冯怡梅摆平的,依依也最终从美国回来了,但是韩千峰还是不愿意听到这样的消息:他的另一个“孩子”最终成了冯怡梅的囊中之物。
“韩先生,韩先生,您对我们刚才的提议,有什么异议吗?”董事会主席礼貌地问道。
“啊,不好意思,能否再说一遍?对不起,我刚才在想别的事情。”
“霓裳投资的股份,冯怡梅女士全部赠予了韩项一小姐,而您是韩项一小姐的法定监护人,也就是说,她名下的12.23%的股份,您有权利做主。”
韩千峰的下巴都要掉了下来,冯怡梅会把所有的股票都赠予依依?她难道不知道他是依依的法定监护人,会替未成年的依依行使股东权利吗?
“这样一来,加上您手上的8%的股份,您成了现在相宜的最大股东,所以,董事会和大股东代表做出了一个提议,建议您继续担任相宜的董事长,不知道您的看法是……”
“请给我三天的时间考虑。届时我会告诉你我的选择。”韩千峰知道这件事牵涉甚广,事关重大,他辞职那次相宜开了本年度的第二次临时股东大会,如果他要再回来,也要兴师动众地再开一次会。不过,如果他再次回归董事会,他就不再是以前那个替大股东卖命的“打工皇帝”而是真正地执掌着相宜的命运!
韩千峰给冯怡梅打了电话,劈头就问,“你什么时候把股权给了依依?她怎么没和我说过这事?”
“啊,是韩董啊,幸会幸会,能接到您的电话真是太不容易了。”冯怡梅轻笑着,“怎么,你不愿意回到相宜吗?”
“这件事太突然了,我不知道,我还没做出决定。”
“一周之前,当依依真的要离开我回国,我就觉得自己做错了。你写的那封信我收到了,我也给依依看了。我和依依都哭了。”冯怡梅的声音听起来苍老了很多,“那五百万的事,我不该那么做,韩千峰,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我只是太想和依依在一起了。当她说她要回国读书,以后寒暑假会飞过来看我时,我就想通了,依依终究是放不下你们的。为了让我的宝贝女儿不回国跟着你受苦,所以我只好把相宜的股权送给她了。”那头传来低低的啜泣声,想必是割舍不下自己的亲生女儿。韩千峰的心里泛起一阵隐隐的同情,顿了顿,冯怡梅的声音又平静了下来,“韩千峰,我们之间有欠有还,希望我们再次见面时,还是朋友。”
“是,我们,我们还是朋友。”韩千峰真诚地说。
“代我问夏瑶好,她总是那么……让我嫉妒。”冯怡梅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