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怕你要受的苦!看,魔鬼要把你们中的一些人投在监里,叫你们受试探;你们要遭受困难十天之久。你应当忠信至死,我必要赐给你生命的华冠。’ 《启示录》2 : 10。”不知什么时候,顾亭然钻了进来。“我看尸体被抬出去,所以才……”
“他好像对《圣经》很了解。”桑尼低头看着那张白纸。上面整齐的印着《圣经》章节,正是顾亭然所说的部份。
“所以我们才请他和他的同学做我们的顾问。”
“同学?他们还是学生?”桑尼一脸惊讶。
“我还听到尸体被摆放成奇怪的姿势……”
“你倒听说了不少事。”桑尼瞪了他一眼,同时,他注意到顾亭然的那个同学也走了进来。“他被钉在书桌旁,就在那儿。”桑尼指指身后。
“您觉得那像个什么动作?姿势?”顾亭然希望表达得尽量准确。
“小鬼,这里是犯罪现场,不是你的推理游戏!”桑尼有些以大欺小。
“我们可不是小鬼,先生。”索菲娅不服气地说到。“刚才他在外面有了新的想法,我听过,或许对破案有帮助。”
“说下去,顾先生。”欧仁在一旁打气到。
“照您所说,尸体被摆成异常的姿势,必须靠钉子才能保持。如果不是因为特殊理由,凶手不会费那么大的周折。”顾亭然突然在门边的大橱前跪下,双手平伸扶着大橱,做出尸体保持的姿势。刚才警察办案,他早就透过门缝看得一清二楚。“觉得这像什么?”他扶着大橱,连着做了几下俯卧撑的动作。
“像是在锻炼。”桑尼嘲讽到。
顾亭然有些无趣地挑了下眉毛,道:“这是在推动重物的动作。而且,凶手特地将尸体的胸部钉在书桌上,不是为了固定尸体,而是为了表达尸体是在用胸部推动书桌。”
“有什么特别意义?”欧仁问到。
顾亭然重新站直身子,问到:“有谁读过但丁的《神曲》?”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没人真的会去计较到底有没有读过这部书。“《神曲》第七章,两位诗人下到地狱的第四层。那里是惩罚犯吝啬罪和浪费罪的人。如果我没记错,那一层地狱惩罚罪人的方式就是让罪人分成两队,各自从圆圈的一端用胸部推动重物。当他们在圆圈的另一端聚头时,互相辱骂,然后再朝另一个方向推动重物。”他顿了顿,又说到:“但丁描写这层地狱里有许多教士,显然他觉得教会里许多人都犯有吝啬或浪费罪。这间房里全是名酒,凶手会不会想惩罚埃里克神父的浪费罪?”
“你以为这是拍电影?《达芬奇密码》看多了?”桑尼还在嘴硬。
“可是,之前两起命案怎么没有联系上《神曲》?”孔陶问到。
“我没学过心理学,不过凶手既然有如此丰富的想象力,他随时有可能在犯案过程里增加些东西。他比我们任何人都熟悉经典,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凶手以为自己是在完成一件作品,他随时都能在犯案里增加一些新元素。”
“就好像尸体上的六芒星。”欧仁准备带他们回去。
“还记得《启示录》里写的,‘你被那些自称为犹太人的人受的诽谤,其实他们不是犹太人,而是撒旦的会众。’他在暗示埃里克神父是犹太人。”索菲娅跟在顾亭然身后,探出脑袋说。
“除了他的爹妈,还有谁会对他那么熟悉?”桑尼撅着嘴嘟哝到。这两个年轻人说得头头是道,他一时觉得拉不下面子。
“桑尼先生,”礼堂里,欧仁同桑尼并排走着。
“什么?”
“这里就交给你,我想尽快看到验尸报告。”
“就这么把我撂下了?”难得一个升职机会,桑尼绝不想现在就被人晾在一旁。“这案子我也有份参与。”
欧仁厌恶地想要快些离开教堂。真没想到,桑尼来到圣德尼斯后,变得那么势利。“做好您的本份,桑尼先生。这已经是帮我大忙了。先帮我搞定这里和门外的记者,有需要,我会找你的。”他尽量克制自己的脾气。
就在教堂的大门前,桑尼突然用身子挡住欧仁一行的去路,道:“听着!巴黎的传闻我早就听说了,你被内政部架空了,没之前那么大的权力!现在你手下只有这点人,还有这两个小鬼。实话告诉您,科迪耶部长曾经是我的上司,他特地打电话要我帮您。现在好了,我的辖区发生命案,我顺理成章地加入了。”他摊开双手,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外面的记者都等着听消息,我们总得面对他们。是您去说,还是我来?”
无名大火突然从洞穴里喷射出来,它迅速的朝上窜升,都能点燃整栋教堂。欧仁虽然年近六十,可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他突然拽住桑尼的衣领,猛地朝前冲去。“砰”的一声,桑尼的背重重撞在教堂的门上。他足足比欧仁高了一个头,可现在,他只有招架之力。他背靠房门,双手紧握住欧仁的手腕。他的脸色一定难看到了极点,桑尼用力咽着唾沫,道:“欧仁,乔治,放手!放手!”
“听着,小子!这案子还轮不到你插手。虽然有科迪耶,但我不准你碰这件案子!就这么简单。”欧仁又用力摇了他两下,重重的将他甩在一边。“至于那些记者,交给你搞定了!”
欧仁一把拉开教堂的大门,带着众人大步走了出去。
“局长,您真酷!”顾亭然几步小跑来到欧仁身边,开玩笑地说到。
“要打架,我未必输他!”欧仁气鼓鼓地说。这次,他不用孔陶驾车,自己带头坐进了驾驶座。孔陶微微一笑,自觉地坐进副驾驶座。索菲娅在后面轻轻捅了顾亭然一下,小声埋怨他不该对欧仁局长无礼。
“别担心,局长的脾气和我外公一样,嘴里不服输,心肠可软了。中国人叫他们‘老小孩’,有时候得像哄小孩子似的逗着他们玩。”他朝索菲娅做了个鬼脸,礼貌地替她打开车门。
执着的记者依然将教堂围得水泄不通,不过这已经是第二波了,先前的那批早就赶着回报社电台交差去。欧仁连连按动喇叭,催促警察替他驱散人群。
“下一步打算怎么做?”孔陶问到。
“记不记得之前法医说得?”欧仁一边盯着后视镜,一边说。
“日尔曼和犹太人的混血?”
“凶手的目标已经越来越清晰了,这总算是件幸事。如今又多了一个条件,范围应该能变得更小。首先么……”他的小眼珠来回一转,突然说到:“顾先生,能不能安排我和您的导师见个面?”
“出什么事了?”顾亭然凑上前,扶着副驾驶座的椅背。
“这次虽然还是晚了一步,至少奎德教授的思路是正确的。而且从目前的情况看,凶手虽然聪明,但多少有些墨守成规。既然他一定会按照自己的规律犯案,那么只要找到他的规律,我们至少能先将受害人保护起来。所以我想和教授谈谈,尽快找出凶手以后的动向。”
“我试试吧。”虽然奎德教授帮了他一次,可不代表能再帮他一次。破案不是他的职责,顾亭然记得他这么说过。
“他会答应的。”欧仁显得信心满满。“这样,你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我亲自找他。”
“我们的教授倒成了破案的关键!”托内贝尔枢机主教大致看了看宾虚送来的文件。“他一出马,警察差点就赶上了。”
“可是还是死了。”尼加拉道。
托内贝尔努着嘴,道:“这个埃里克,死了也不可惜。整个法国教省,就他的新闻最多。就连美国人都来找他做红酒广告。他真该去好莱坞发展。”
“还在为那瓶红酒耿耿于怀?”尼加拉觉得他偶尔也很幼稚。
“都是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要不要把那个教授抓回来?这群法国警察实在太没用,死了三个人还没破案!”
托内贝尔端起酒杯,小口抿着红酒。“他们已经抓到了思路,离破案应该不远了。另外,法国总统也该是时候宣布教皇将要来访的消息了。到那时,自然有人替我们施加压力。”
尼加拉还是爱喝啤酒,年纪轻,不怎么懂得品味陈酒的香味。“既然你对案子这么放心,那拉萨尔呢?教皇大人的秘书告诉我,这个胖子正试图同教皇联系。”
“想来梵蒂冈想疯了!”
“以这只猪的脑子,恐怕想不出这步棋。”尼加拉反应迟钝了些。但为了攒足面子,他尽量把自己表现的如同先知一般。
托内贝尔微微一笑,道:“你可别小瞧这个胖子。他没脑子,可他背后的人未必没脑子!”
“你是说那个阿道夫是他的后台?”尼加拉问。“可他向来只想着当总统,从没听说他对宗教事务感兴趣。”
“只要胖子赶在大选前来了梵蒂冈,他要当选,自然把握大许多。我们的教皇是个学院派,我就怕他耳根软,被那两个家伙利用。”
“我找人干了那只猪!现在巴黎一片混乱,多死一个没人会怀疑到我们的头上。”
“再等等,我们得先确定教皇大人的意思。假如他老人家有心提拔拉萨尔,我们岂不逆了老人家的意思?在凶手还没被揪出来前,这个胖子还不能动。反正我们人在巴黎,要杀他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