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完之后,他弯下腰取下了自己的一只鞋子,接着,他猛地一个转身,用尽全身力气将鞋子朝宿舍的房门砸了过去!
“别在外面叫了!都给老子滚!”他对门外的那帮人吼道。
他怒气冲冲地走到自己的床边坐下,连拉带扯地脱掉了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后钻进被窝里不动了。
事已至此,叶超也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自从夜里开始锁门后,赵天波这段时间便过得大不如从前了。古越和他现今已是形同路人,在照面时,他俩的心里都会骤然升起一股极为强烈的憎恶感。与此同时,在这些天里,华敏在课堂上也开始不断地对赵天波进行着旁敲侧击,主旨仍是关于3—11宿舍的。此外,比这些更令赵天波感到心烦意乱的是——他和叶超的矛盾已经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尽管他俩还没有发生肢体上的冲突,但斗嘴的好戏却是天天都在宿舍里上演着。除了这些,赵天波每天还得去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每天都有一大堆的作业在等着他去完成。他桌斗里的那几本课外书已经成为了一种摆设,学校的各类运动场上也见不到他的身影,如今唯一能给他带来一点快乐的地方便是校园网吧。上课神游,下课发呆,放学进网吧,一天的学习生活结束后便是锁门睡觉——赵天波这些天的生活便是这个样子的。这种生活让他感到极其的压抑,甚至还让他有了丝许的惶恐与不安,他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初中时期的那段黑暗岁月里。尽管如此,他却始终都不曾在心里动过想要退缩的念头,他认为自己现在是在捍卫正义,对抗邪恶。如今,宿舍里的那些“不能见光的勾当”暂时性地被他给清除了,但宿舍的内部关系却由此而出现了紧张。在他每次去锁门时,他分明能从余光里看到有几双冒着火光的眼睛在盯着他。对此,他只能视而不见。如果这种状况一直得不到转变,那么在他看来自己的这场“革命”仍然是失败的,他现今想要做的便是在宿舍里重建以前的那份融洽的内部氛围,并且不以自己行为意志的退让为交换的筹码。完美是他永恒的追求,在这件事情上,他的行为和思想应证了这一点。
刚熄灯不久,值周教师便到3—11宿舍来清查人员了。在例行完公事后,他们便马上离开了。
他们刚一离开,赵天波便下床锁上了宿舍的房门。当他回到床上躺下后,一声清脆的响声从洗漱间里传了出来,紧接着,一片火光闪了起来。大伙儿不用去看就都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叶超又在“按时”抽烟了。对此,他们早已是习以为常了。
赵天波透过那道玻璃墙往洗漱间里望了一眼,他一时间心绪难平。对叶超的这种行为,他难以像以前那样去看待了,曾经的“无所谓”已经变成了如今的“强烈的反感”。想起叶超以前的所作所为,再加上这股在屋里四处游绕的烟雾,他便觉得叶超已是一个烂得无可救药的人了。他很清楚,“留校察看”的叶超已经是命悬一线了,只要他去告发叶超在宿舍里抽烟,那叶超铁定会完蛋。在学校里,吸烟的性质基本上就等同于社会当中的吸毒,在各自的环境中,它们都是一宗不可饶恕的重罪。然而,尽管赵天波很想“除掉”叶超,可他又不愿通过那种为君子所不齿的方式去达到自己的目的。
“除掉他?怎么除?设计陷害他吗?这不行!我有那种本事,但那简直太可怕了,我怎么能成为那种卑劣的人呢?不除掉他也可以,但他必须搬离3—11。当然,如果他以后不再给宿舍里惹事,不再给我吵,那么他也可以不用离开。这都得看他……”
在一通胡思乱想后,赵天波睡下了。门锁了,他自然睡得安稳。
由于近期精神状态的持续不振,加之整日心事重重,赵天波在这些天里可谓是百事不顺。先是他的座椅被人给偷换成了一把跛脚的椅子,他在教室里挨个搜寻也没找到自己先前的那把椅子,他只好认定自己的椅子是被外班的人给偷换掉了。接着,他居然鬼使神差地把没有做好的作业给交了上去,这导致他的个人操行分被扣掉了两分,这也就意味着他下周还要打扫卫生。不久,他的那支用了将近两年时间的钢笔突然罢工了,他怎么弄也没法写出字来。此外,3—11连续几天早上因为“洗漱间的地板上有脚印”而被卫生部的人扣了班级的考核分,他也因此而受到了华敏的好几顿猛训。还有,他桌斗里的那几本课外书全都不翼而飞了,他的那个每晚陪他入睡的小收音机突然坏了,他开始有点失眠了……这些事的发生让他原本就很不平静的心绪变得更加凌乱。他觉得周围的一切事物好像都在和他对着干,他很想把自己变成一只耗子,然后找个洞藏起来。然而,他的霉运还在继续……
几天前,华敏给他们布置了一个任务,她说:“每人抄一遍《中学生日常行为规范》,这是学校里的要求。周五我检查。”
赵天波当时一点也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他不知道自己实际上已经犯了一个概念上的错误,他混淆了《中学生日常行为规范》和《中学生守则》这个截然不同的规章制度。这二者的区别在于:前者的内容有四大条,四十小条,而后者只有十条内容。当华敏说她周五检查时,赵天波甚至觉得她的脑袋出了点问题。
“就那么几百个字用得着给几天时间来抄吗?十来分钟就完事了,而且还是慢慢悠悠地抄。”他这样想到。
转眼间,周五到了。当华敏叫他们把抄写好的《中学生日常行为规范》放在各自的课桌上时,赵天波顿时傻眼了!令他无法为自己辩解的是——他连那个“只有十条内容的《中学生声日常行为规范》”都没有抄!
呵!整天都在想东想西的他早把这事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你自己说该怎么办?”华敏对他说道。
“罚抄五遍,两天后交给你!”赵天波没来得及去过多思考,这话完全是脱口而出的。
此言一出,教室里的人立马都瞪大了眼睛望着他。五遍!那可真称得上是在抄书了!
华敏见他认错的态度还不错,而且还决定重罚自己,她也就没再去为难他。以她对赵天波的了解,她知道他会这么做,但她没想到赵天波会说那个“五遍”,更加让她没想到的是后面的那句“两天后交给你”。
“好!你先坐下。两天后,我再来检查。”她说。
“我真是一头猪!为什么不说两遍或三遍?五遍!猪脑袋!”坐下之后,赵天波开始埋怨起了自己。可是,这实属他的一个本性——喜欢一劳永逸地解决掉麻烦,不喜欢拖拖拉拉。
这样一来,接下来的这两天时间里,赵天波就不用为自己无事可做而发愁了。为了兑现自己的承诺,他使出了几个月前补数学作业时的那股狠劲。一天下来,他的右手指全都累得变形了。
“这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下晚自习的时候,周艺听见赵天波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在回宿舍的路上,赵天波的一只耳朵突然间变得滚烫。凭借他以往的经验,他确信今晚会有一件与他有所牵联的事情将要发生。对于正值霉运期间的他而言,他不相信现在会有什么好事降临到他的头上。也就是说,他预感到自己今晚会遇上一件麻烦事。
“今晚可能有事要发生!我的左耳现在好烫!”他对身边的周艺说道。
“迷信!我看你是要生冻疮了。”周艺说。
“脸上也开始发烫了……”
“你不会是感冒了吧?”周艺问道。
“不会,肯定不是感冒……”
进了宿舍后,内心的这份莫名的焦虑一直在缠着赵天波,他的心跳也莫名其妙地加快了。可是,他在宿舍里四处巡视了一番后却并未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今晚真是撞鬼了!”他在心里骂道。
在即将熄灯的时候,赵天波心里的这份莫名的焦虑终于得到了缓解,因为他已经找到根源了——进到宿舍后,他一直没见到叶超和乔明的身影。尽管平时也经常有人会在熄灯后才跑进宿舍,但他们那是去食堂吃东西了,赵天波并不担心他俩是去吃东西了,他担心的是他俩或许已经翻墙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