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吻我。”白松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好像在回应今天的天气真的不错。我一时有些错愕,看了看白松仍然闭目养神的样子,以为是刚才的幻觉。绝口不再提关于白松为我受伤,我该如何回报的话。
就像是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继续认真地削苹果,似乎这是我现在最关心的事情。
他的眼睛在我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我脖颈上缠着的百合花的丝巾上。虽然没有抬头,奇怪的是我竟然知道他在看什么,我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昨天的事情……
白松像是赌气一般翻了一个身,被子掉了下来,我担心他会碰到伤口便起身帮他掖好被子。
他突然扭头,望着我,“你亲不亲?”
赌气的腔调像是小孩子没有得到糖吃,要糖吃的俏皮和可怜又可爱的央求。
他的肤色有些苍白,在阳光下有些透明,隐去了平时冰冷。
一瞬间,曾经在他头上看见过的那片桃花,荡起了曾经心那阵悸动。似乎能够闻到那桃花的卷着的芳香。
“我……”看着他挺立的鼻尖被一道阳光照的柔和,眼睛有些迷离。
我们靠得太近,呼吸重叠着呼吸,早晨未来得及绑紧的头发一缕落在了他的脸庞。
我和他,我有多久没有仔细看过白松了?他在我身边多久了?是我什么时候他总是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站在我的身后紧紧地握着我?
你只能和我在一起,像是一个可怕的咒语,却在我的心底滋生出一个微小的泉眼,一点一点甜美的清泉涌出,滋润我快要干涸的心间。
至少还有人愿意跟我在一起,至少还有人需要我。
我贴近白松的唇角,因为一晚上的折腾,他的嘴唇有些干涩。我细心慢慢地****,描绘着他嘴唇的棱角,慢慢的变得越来越润滑滋润。他闭着嘴唇任由我吻着,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差点扫到我的脸颊。
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谢谢你这么久都在我身边。我已经一无所有。
最终他嘴角溢出一阵呻吟,我一惊,慌忙掀开他的被子要看他的伤口,他手劲竟然非常大地压着我,脸上一阵绯红,闷声训道:“好好削你的苹果,看什么看?”
原来白松还是白松。
一个清脆的掌声打断了这一切微妙的尴尬,“小白,你的美人计也不过如此啊。”
白松脸色顿时铁青,拿着身后的枕头就扔了过去,“楚生平,你给我滚!”
长生轻巧地躲过掷过来的枕头,长臂一伸又巧妙地接住。“小白,你可真没良心啊,你可是过河拆桥啊。”
“我这是卸磨杀驴。”
我浅浅地笑了笑,没有理会他们两个。从长生的身边走过,他倾身靠了过来,悄声说:“你没有瞧见刚才陆南看见你们两个那样,那脸绿的啊,眼神可叫一个凄凉啊。”
我轻轻地笑了笑,然后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礼貌地说:“你好好照顾白松吧,我现在要回学校了。”说完还非常自然地冲白松笑笑。
关上门,清楚地听见长生疑惑的声音,“她没听见吗?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啊?哎,你怎么打我啊?我知道你没有良心,但是你也不能表达的这么透彻?”
看着医院外重重叠叠的树影,我想起了这几日,日日做的梦。每日总是惊醒,不知是痛苦还是茫然的惊醒。
我总是一遍又一遍的梦见初见程茗时,他坐在我们家门前画画的场景,被浓密的树叶遮挡的细碎的阳光下,一阵清凉的风卷着他额前细碎的刘海,映着温柔而又专注的眼眸。
梦见叶翩翩第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递给我一瓶旺仔牛奶,明媚的眼睛,“我喜欢喝这个,你也喜欢吧?”
梦见第一次看见那样爽朗的男生,身上到处都是阳光的味道的陆南。
到处都是油菜花,他们就在我前边跑,我们嬉笑着,打闹着,追逐着,最后却真的一个也找不到了……
我们说好只是躲猫猫,说好的游戏却像是疯长的野草,刻进了我们的生命,淹没了我们原来预计好的轨迹。
我还有什么?将来我还可以有什么?
我伸手去抓,却从梦中惊醒。周围除了是双姐和小米沉睡均匀的呼吸,就是无眠的黑暗。
无论是睁着眼睛还是闭上眼睛,眼前看到的总是他们的脸,笑着的,哭泣的,愤怒的,埋怨的,凄凉的,无情的……
我无法释怀,越是想要努力放下,却越是忆起那些美好的片段。我放不下,却无法记恨。叶翩翩不论怎么做,伤害到最深的,她真的认为只是我吗?
“你怎么还有心情在这里看这种杂书?”小米啪的一声把我手头上的环球合上。
我没有抬头,继续翻开环球,“你喜欢陆南,现在正是有机会好好地劝他。”
小米被我一语搪塞,指着我憋着脸通红,“你别后悔!”然后甩手离开。
待听到门关上的一刹那,我才抬起头,有些出神的看着小米匆匆离去的背影。
陆南,如果我给不了你爱,我就给你一个爱你的人。从此我们两不相欠了吧。
……
“你最近都在干什么?”白松打破沉静,放下手中的粥看着我。
我看了看他碗中吃了一半的粥,伸手帮他把碗盛满。“你多吃点,身体好得才能快些。”
他没有动筷子,我抬头疑惑地看着他,“你难道不喜欢这个粥?其中加了枸杞,燕麦,还有……”
他伸手握住了我的手,我眼睛盯着他身后的半挂的珠帘,在明亮的灯光下闪着晶莹的光泽,“其实我是在打扫你房间的时候看到的你姐姐的日记,其中有一个粥的做法就这样写的,你姐姐说那只是她一时的兴起,但是看你吃的高兴就把食谱写得非常详细。”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看着自己眼前一点也没有动的粥,像是自言自语,但丝毫没有动筷子的欲望,“难道不好吃么?”
他心中一动,握住我的手紧了紧,拿起筷子又开始吃了起来。
我轻轻舒了一口气,还好白松没有那么较真的问我在干什么?
我每天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在课堂上,我常常带错课本,讲到哪里我都不知道。每天吃饭,我都不知道自己打了一些什么样的菜,反正吃着都是一个味道的。
最多的时间是在卖呆。
“明天程茗就要搭飞机去加拿大。”白松在换药的突然提起一句,顿了顿,我给白松敷药的手停顿了下来,静静地听他下面的话。
“你去不去送他?”
“你喜欢我送他?背对着我的身体有些僵硬。
“不喜欢。”
我继续手拿一块干净的纱布贴上白松的背部,动作熟练,又自然。“那我就不去。”
他扭过头,牵动了伤口,干净的纱布上又渗出一点血渍。
我责怪地瞪着他,哪有这样的人,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不管不顾身体上的伤口,又不及时吃药,也不及时换药,还经常像一个从来都没有受伤过的人打篮球,做一些剧烈的运动。
我抓住白松的肩想要把他扭过去,却被他一个转身压在床上,脸被他挑着,不得不抬头看着他,他探测的眼神,想要把我看透一般。
“你吻我。”
这就像是一场小时候的游戏,经常在自己喜欢的东西上留下自己的印记,尤其是第一次买的布娃娃,一定要第一个亲上一口,别人如果抢先了,还要闹上半天。
我什么都没有了,白松,如果你没有安全感,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任何安全感,请你现在不要离开我。
我看着他,然后凑近白松的脸颊,像是那天早晨做得一样,轻轻地****着他的唇角。他不像那次一般没有任何反应,狠狠地吻着了我,舌尖碰触到我的,追逐着我霸道地探入的口中,每一个角落都留下他的痕迹。他滚烫的呼吸熨烫了我的脸,不管我怎么躲避,总是躲不了他。我微微有些挣扎,他压着我的唇角一声闷吭,我害怕他的伤口裂开,任由他的动作。
终于得到呼吸,我趴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息。
“记住,这才叫吻,这样我才能感觉得到真实的你。”
我一直的温顺,在这个强势的吻中功亏一篑。什么言语都无法弥补现在暴露的事实。
可是当时,我却没有想到,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感受到了他强烈浓郁的占有欲。
尴尬被一阵电话响声打断,我没有动身。白松看了一眼手机,递给我,声音决绝,“接电话,和他彻底了结。”
陆南两个字在屏上不停的闪烁,显示着他在阳光下微笑着的脸。
我无法拒绝白松的强势的逼迫,慢慢地接听电话。
那边传来小米的惊慌的声音:“一可,你快来极限边缘吧,全都乱了,叶翩翩在灌一个叫程茗的人,陆南喝的烂醉快要和程茗打起来了,叶翩翩要我叫你过来,你如果不过来……”
我没有听清后边说得什么,快速走向玄关,“对不起白松,今天我晚点回来给你敷药,你先休息一会,我去去就回。”
白松扯住我,随手扯了一件衣服便往身上一套,“我送你。”
一脚先走出了门,动作快得我都没有反应过来。
有些人,我努力地想要把他们从我心中抹掉,但他们就在那里,我身不由己。
踏进“极限边缘”的那一刻,我的心像是被一把刀深深地插入,然后狠狠地搅动得天翻地覆,又一下子被掏空。
程茗半跪在地上,手紧紧地握着叶翩翩的手,因为背对着我,看不清脸上的任何表情。
他曾经在我面前是那样的温柔,清高,现在像是一抔土一般低下卑微。
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崩塌,扬起的尘土迷离了我的双眼。
叶翩翩紧紧锁着眉头,抬眼看了一眼我,笑得灿若夏花。从桌子上拿下一瓶啤酒,递给程茗,示意让他喝下去。“你喝了这瓶啤酒,我就答应你。”
程茗昏迷很久,刚刚醒过来,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怎么能碰酒精?
我夺过程茗手中的啤酒,看着叶翩翩僵硬微笑着的嘴角,学着她微笑的样子,“我喝。”
我没有问为什么程茗这样卑微的跪着,我没有问为什么程茗的脸上还有新伤,我也没有问为什么小米会用陆南的电话给我打电话,一切都已经不重要,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在干什么。
我只是一股脑地把啤酒灌进自己的肚子里,也许喝得太快眼泪都流出来了。
程茗伸手想要夺过我手中的酒,因为身体太虚弱,被我轻轻一推便退后好几步。
看着叶翩翩,我饶有兴趣地又递出的一瓶啤酒说,“叶翩翩,今天我们就了结一切。”
她不再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也拿出一瓶啤酒,“是我对小米说,如果她能让你这个时间过来,我保证你不会再对陆南有任何纠缠,她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很好。”我看了看手中满满的一瓶啤酒,扬起头灌了起来,一瓶马上就见了底。
喝完后,我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手中紧紧握住一新开的啤酒。居然非产镇静的拒绝了白松和程茗跑过来阻止的举动,对着白松说:“我没有忘记,你也有伤口,你快去敷药,我很快就好。”
叶翩翩看着我,然后冷笑。
我没有理会,继续说“其实一直以来我都羡慕你有一个爱你的妈妈,那样毫无保留的疼爱温暖的家庭是我一辈子的愿望,我虽然有完整的家庭却一点也不快乐。”
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将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
“我想要得到一切你得到的东西,曾经属于你的,现在将来都要属于我。所以我威胁了程茗,如果他肯做我的男友,我就可以不告诉你真相,让你的生活完整。我故意在陆南面前多次提起你,给他看你的照片,让他对你产生好感,但是他永远都无法违背我们的誓言。陆南离开了你,我不仅要让程茗离开你,我还要让你眼中最完美的人成为最让你……”
难为叶翩翩这么有发泄的意愿,在她最后一个词的尾音,我一个好字压着了那个让人寒心的字眼。但是我仍然能够察觉得到程茗身体有一丝的颤抖。
我又举起啤酒,我慢慢地喝着,酒从我的嘴角溢出,可以清晰地听到酒在我嗓子中梗塞的声音。
“其实你是成功的。”
“你胡说。”叶翩翩再也按捺不住,激动地站起身来,狠狠地瞪着我,“你根本就不爱程茗,不爱陆南,你也根本没有把我放在心上,你不关心任何事情,什么事情都打击不到你。你一直在你自己的世界,你薄情,比你爸还要薄情!”
我淡淡地看着他,“你认为人与人之间除了爱情就再也不会有其他的了吗?有一种情它深深地刻进心底,在有的时候没觉得什么,不在的时候心底就会被抽空,我跟程茗,我跟陆南,还有我和你,都是这样的。这种情千丝万缕,藕断丝连,身不由己。”
我看着她,她看着我。
她握紧手中的啤酒,刚刚端起来,被我一下按住。疑惑有些气愤地看着我,我一下子站起身来,眼有些发黑,眼神有些迷离。
“我想知道,你那么深爱着程茗,在折磨他的时候,你心会不会痛?”
她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眼中的震惊一览无余,没有掩饰,像是失去了掩饰的能力。
我看了一眼程茗所站的位置,眼睛已经看不清楚程茗的身影,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是我能看清楚叶翩翩苍白的脸色,眼睛中的疲惫是浓浓的烟熏妆也掩盖不了的。
她咬紧了嘴唇,拿起那瓶酒像是唯一的解药一般,拼命地灌了下去。
我上去,本想夺下她的酒,但是用力过度,她手中的酒瓶啪的一下子碎在地上,她则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我已经喝了三瓶,看着桌子上的瓶子,我已经完全查不出来了,全部都是重影。以前我经常和叶翩翩这样拼酒,每次都是我一瓶就被她放倒了,今天我竟然没有被放倒,虽然眼前的东西都东倒西歪,靠着白松我才能勉强走直线,但是我对自己最后一句话的表现实在是满意的不得了。
“白松,你怎么把我送到了你家,我要回去。”我还没有站起身来,就一下子被自己绊倒摔倒到了床上。
白松面无表情地拿着湿润的毛巾狠狠地擦着我的脸,我有些躲避,他不得已地要压着我的身子。
身体很热,我一回头看见白松的脸,突然笑了起来,“白松,你为什么总是像是一个年皮糖一样这样粘着我,我什么都没有,你是个白痴傻瓜,不要说喜欢我,说说你的目的是什么?那不如说说你什么时候会离开我?”
白松慢腾腾地从我身上起来,站起身来。
我心头一阵紧张,跪在床上,紧紧地抱住了白松的后背。
祈求道,“我说错了,白松,你别走。我喜欢你在我身边,你在我身边我特别有安全感,我不能没有你,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能让你高兴我觉得自己活得特别有意义。”
白松转过身,我看着他的眼睛,眼中似乎有一湖的水在波动。
他靠近我,我心中一紧,手上用了一些力气,他的脸色顿时苍白了许多,我手上觉得有些一样,放到眼前一看,血,然后便昏了过去。
血腥的味道,鲜艳的颜色,如果我死了也会是这样的颜色吗?
人的肉体死了脸色是苍白的,人的灵魂死了是什么颜色的?人的感情死了会是什么颜色?
清晨醒来,我揉着有些痛的头,然后看见床单上些许的血渍,心中一阵恐慌。摸着身上有些凌乱的衣服,又不自觉地摸上自己的腹部,细细地感觉了一番,还是很头痛,不能判断任何事情。
脑子里像是一团浆糊。难道昨天晚上真的发生了什么?怎么办?我们……
心中忐忑不安,没有察觉什么时候白松已经站在门口,饶有兴趣地看着我的表情。
“那是我的血。”
我震惊地看着白松。怎么?听说过女孩子在第一次的时候流血,还没有听说过男的。啊!我都在胡乱想什么,那就是白松身上伤口的血了。
我摸着滚烫的脸,不敢抬头,努力稳定自己的情绪。刚才像是一个白痴一样,胡思乱想。
我爬起来,走到白松面前,略有尴尬地问,“你的伤口怎么样了?”
他看着我,没有说话。样子沉静,像是对我进行一番深刻的考究。我有些不好意思,伸手去掀他的衬衫。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眼睛如同深海般深邃,“如果我们昨天晚上真的发生了什么,你会怎么办?”
我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就像我刚才醒过来的一刹那一般,没有头绪的混乱。
我有些艰难的回应,“那样的事情毕竟没有发生。我们何必……”
“你会不会离开我?”
他眼中翻滚着波涛汹涌,我看着他,张了张嘴巴,努力地想要坚定地告诉他,我不会,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算了。”他甩开我的手,转身要下楼。
我一个失神,顿了顿,然后拦在他的面前,紧张地说,“你让我看一看你的伤口。”
他眼中闪过的一丝光亮被冷漠掩盖,“不用,就让它烂这吧。”
“那怎么能行,你是为我受的伤,你不好我会非常不安。”
他停住,嘴角是嘲讽的笑,“为的是让你自己心安吧。”
“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他彻底地转过身来,竟然认真地看着我,像是真的想要一个答案。
对上他认真的表情,我不敢看,深吸一口气,“好吧,是的,我是不安。”
我还不惧怕地看着他,没有任何办法再隐瞒下去。
他竟然没有一丝惊讶的表情,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笑了起来,似阳光拨开迷雾,“你说过你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你还记不记得。”
“我记得。”
“非常好。”
他转身离开,清晨的阳光好似钻石一般轻轻地撒了一地,化为了永恒。
就这样?我不敢想象,就这样没有了。没有继续的质问,没有平常的逼迫,更没有居高临下的压力。
只是一个誓言,这个誓言不管是在我离开他多久多远,都深深地刻在我的心里,用一生来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