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密静静地看着对面坚定的静岚,许久,她抹掉自己眼角落下来的眼泪,语气温柔下来,“静岚,你和我不同,你有家人,他们会为你担心,他们都在等你回家。”
静岚深深吐出一口气,走向林密,“如果我也走了,留下你一个人,我也会为你担心,也会每天都盼你回来。林子,你也是我的家人,我这样想着你,可为什么你就不能为我着想呢?”
“我还是不能……”
“我不会走的,我要留下谁也赶不走我,我的家人他们也不会反对。除非你说你其实并不需要我,只要你说‘夏侯静岚,我林密儿不再需要你’,那我就走。”
“静岚……”
“可是那样的话我会伤心,会难过,会恨你一辈子。”静岚抢在林密开口之前补充道。
林密再一次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许久,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原来是这样一个无赖的人。”
“我以前也没发现你原来是这样一个傻瓜。”
对于这样吐槽自己的静岚,林密却笑了,老实的被静岚再一次抱在怀里,听她轻声说,“以前总受你保护,显得我我像个弱弱的小土豆,现在给你看看,我其实也可以是一个可以保护你的豌豆射手。”
林密笑笑,“你也就是个小土豆。”
静岚夸张的叹口气,“土豆就土豆吧,就算我是个土豆也会种在你前面,一直保护你,直到敌人把我吃光,也要守着你。”
林密只觉得眼眶里盈满了泪水,即使视线再模糊却也清清楚楚额知道静岚此刻的样子,这个陪伴了她八年的人,她与她之间的爱究竟是处在哪一个范畴之中,她已经弄不清楚。那么多的牵绊牢牢地将两个人系在了一起,放不下、丢不开,融进了彼此的命运里。
静岚在厨房做早饭的时候,林密听到了楼下传来的钢琴声,还是熟悉的汉娜之眼,她情不自禁的走到窗边,打开窗户,那琴声就像是得到了释放一样呼的涌入她的耳中。
林密不由得打了个哆嗦,风是那样冷,吹的她本就是通红的眼睛越发的疼。她手扶着窗棂,默默的听着听着,许久许久,她不放手,楼下的琴声也永不停止一样。
“他在想着什么?他为什么这么早就在弹琴?他昨晚有没有好好睡觉?……”答案明明已经那么清楚,可是她一遍一遍的问着自己。
“林密?”静岚从厨房出来叫她。
“吃饭了。”她指着桌上的早餐,仿佛压根没有注意到冬天里大开的窗户。
“嗯。”林密回头示意,随即把窗户关住。琴声一下子被隔断了,林密下意识的往窗前凑了凑,只能听到有微弱的声音。她无奈的笑笑,转身去餐厅。
不是早就决定了吗,在撕掉机票的时候。要远远的离开的时候是,现在走也走不掉的时候更是,不论是不是下地狱,都不再牵扯宋晴阳。
饭桌上。夏侯静岚一边喝着酸奶一边问林密,“你怎么想的?”
“吃过饭我去一趟林氏。”对于这样没头没尾的问题,林密马上给出了一个明确的回答。
夏侯沉默片刻,说,“没问题吗?”
“他们不会猜到是秦卿告诉我的,她敢来跟我说这些那肯定就保没有人知道她得知真相这件事,而且,秦卿是江文景的儿媳妇,不会有人怀疑她。”
“我说的是你。没问题吗?”
林密把嘴里的煎鸡蛋咽下去,回答了一句,“没问题。”
话题由此打住。
当林密再一次出现在林氏公司的门前时,她抬头望着楼上的某扇窗,那恍如隔世感觉甚至比第一次回来的时候还要明显。
只是过了一个年的时间,只是短短的一夜间,她和这间公司,和那个家族,和那个人,一下子从疏离的关系彻底的变成了敌对。
她清楚的记起了自己离开的那一天,那么决绝身,那么决绝的对着林密说,“我在这里,过了年就走。”
如今她依旧站在这个楼下,仿佛是冤孽的白蛇被命中的克星下了咒,永生都要被压在这里,怎么也逃不走。
林密自嘲的撤出一丝笑,她知道那一定是难看极了的表情。
“江溢,我想跟你说声对不起,可是,是你骗我在先,我也并不算违背承诺。”
她走进那幢大楼,整栋楼由于年假的关系空荡荡的,她的鞋子敲着光滑的地面发出“咚咚”的响声又从远处传来空旷的回声,一下一下的响在她的心里。
当林密站在江溢办公室门外的时候,她比自己想象的要紧张,却也自己想象的要装的淡定。她知道江溢正在里面等着自己,早上打电话约他的时候,江溢的那声:“啊?!”有多少惊讶的成分,又有多少惊喜的成分,她无暇多想。只是当她站在门口,与江溢只有一门之隔的时候,她突然很希望开门进去的时候能够在看一眼那人的笑脸,虽然那近乎是不可能的。
正当林密站在门口那么一小会儿走神的时候,门却从里面打开了。江溢站在门口,对林密笑了,他说,“过年好。”就像是老朋友之间一样的问候,就像什么也不曾发生,就像今后也不会发生什么一样。
“他真的笑了。”林密在心里说,然后她很默契的明白了今天该怎么做,于是她换上一副过年的笑脸,说了一句,“过年好!”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办公室,谁也不提该提的事,好像那一天就是老朋友越好的过年聚会一样,两个人的聚会。
江溢把冒着热气的柚子茶放到林密面前,林密瞧了瞧笑了,“我今天不喝这个。”她说,“我要喝牛奶。”
江溢脱口而出,“没有。”
林密没做声只是抬眼望着她。
于是江溢佯装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走到门边拿了外套出了门。
林密坐在那里看着他的穿衣服的背影、开门的背影、离开的背影,一下子红了眼眶。她握住那杯柚子茶试图把自己冰凉的手指暖过来,那甜兮兮的香气飘进鼻腔,却变成了酸涩。
“你要天天喝牛奶的呀,不喝牛奶怎么长高?!”小时候的江溢每天早晨都会给林密喂上一杯牛奶,一直到高中还是如此。
“我已经够高啦,比你还高不就……”林密说到这里突然停下来红了脸。
“那就多喝牛奶长胖一点。”江溢依旧笑嘻嘻的说。
“我才不要。”林密边说着边喝光了手里的牛奶。
江溢满意的拍拍她的头,“好乖好乖。”
林密一手打开江溢的手,低下自己红彤彤的脸,嫌弃的他,“说了多少次,别拍我头!”
江溢听话的放下手,却将脸凑得更近了,近到林密清晰的感受到了他温热的呼吸,“你算你长得比我高,比我胖,我也要你哦,我以后一定娶你的,密儿。”他的一字一句都像是他为自己温热的牛奶一样柔柔的,可是却也像是红酒一样的让她最近了心里。
那种醉反映到脸上就成了一个圣诞夜的红苹果,惹得林密只好站起来拔腿就跑。江溢就在后面装作追的辛苦,夸张的气喘嘘嘘的在后面喊着,“行不行啊?!”
林密也边跑边也边喊着,“知道啦!”
林密这样想着的时候,江溢就回来了,怀里揣着1.5升装的牛奶。林密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倒了一杯放进微波炉。
微波炉工作的短暂时间里,两个人没有任何语言交流,甚至没有眼神交流,都只是专注的看着那台机器里微黄的光晕里左右旋转的装着牛奶的玻璃杯。
直到微波炉宣告工作结束的那声“叮——”想起,两人才回过神来。
江溢把牛奶拿出来递给林密,依旧是笑着,“快喝吧。”
林密也同样笑着接过来,刚喝下一口,听到江溢低声的又说了一句,“喝了牛奶好好长个子。”
林密握住那个杯子,忍不住轻声咳了一下,她庆幸自己早已经眼下那口牛奶,不然一定会呛到自己。
她看着江溢的脸,笑的把眼睛也弯起来遮住自己的泪光,她慢慢悠悠的在江溢一如从前的注视下喝光了那杯温热的牛奶,然后对江溢说,“好幸福的感觉,只是我已经不会再长个子了。”
江溢依旧是温柔的笑着,甚至还抬手轻轻抚了抚林密的头发,他轻声的对林密说,仿佛是在安慰一个因为长不高而倚在墙角的孩子:“没关系。”他说。
“怎么样都没有关系。”
“真的吗?”林密看着他。
“嗯。”他点头,依旧拍着她的头发。
林密的眼泪于是就落下来了,“我没有别的办法”她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江溢于是凑得更近了,近的林密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呼吸,“别哭。”他安慰她,如同在跟那个孩子说“长不高也没关系,有我在,没有人会欺负你。”
于是林密的眼泪流的更急了。
江溢却捧起林密的脸笑的出了声,“傻瓜,真的,别哭了,没有关系。”他笑的那么单纯,仿佛真的只是面对那个墙角的孩子,仿佛真的只是面对小孩子对于长不高的担忧,仿佛再说着,“小傻瓜,没有必要为这样的小事情哭,真的没关系。”
林密任他给自己擦着眼泪,然后有不断的流出来。她从来没有这么听话过,就连从前在一起的时候都没有过,随便他如同对待一个孩子或者是一个娃娃一样的折腾着自己。
“我不是怕。”终于在她停止流泪的时候她说出了这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