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二期末分AB班是一件大事，文科班本来也只有四个班，若是分一个B班出来作为快班无异于宣布剩下三个班的学生考大学没戏。一时间，这件事在班上闹得沸沸扬扬。而听说教育局不赞同这种把学生分为三六九等的做法，迟迟不批示文件，年级主任为了保证升学率，私下写了申请书让每个班的前十名签字，传到萧雪纯班上的时候，其余三个班的前十名已经全部签字。
“小纯，等会传给你，你签字不签字？”黄尚雅知道自己成绩不上不下要进B班估计有些困难，情绪显得不高，看着对于此事没有任何反应的萧雪纯，大抵是希望萧雪纯不要签字的。
“不签，这样有什么意思？每个学生都有权利得到最好的教育，我不签，不用给我了。”萧雪纯头也没抬算着手上的数学作业，不屑得很。
申请书传到郁婉手里，郁婉连连“切”了两声：“学校这种事做得太差劲了！这不就是给学生分三六九等么？我不签！”声音之大，前后左右都听见了，对此事反对者连着鼓了几下掌。
“小纯，你要不要？”郁婉顺手准备再给萧雪纯。
“别，脏了我的手。往后传吧。”萧雪纯懒得看，连连摆手。
这一张申请书的流传让班上炸开了锅后，整个中午教室怎么也安静不了，萧雪纯写着作业，黄尚雅时不时发表自己的看法，也比寻常吵闹得多。
“萧雪纯，萧雪纯……”陈罕进教室的时候听闻申请书在班上已经传过了一遍了，喋喋不休地发表自己的看法过后便是叫萧雪纯。
萧雪纯回头，陈罕笑得极其张扬，手一指：“你签字没有？”
“没有，我觉得不公平。”萧雪纯浅淡地笑了笑。
“就是，那些签字的都是装X的，自己学习不好往别人头上赖，你自己学习用心，别人关你屁事？你说是不是？一个会学习的人，还管别人干什么？明明是自己不用心！”陈罕分外激动，指着还在传的纸条横竖瞅了两眼，有些话骂骂咧咧，又不能在萧雪纯面前表现出来，憋到他再三停顿才将自己的观点发表完全。
“嗯，是的。”萧雪纯不是第一次听陈罕说这样难听的话，但的确是第一次觉得到陈罕很无能为力的愤怒，那种愤怒既在字里行间里，又在急冲冲的语气里。待陈罕表达完自己的看法，萧雪纯才回头继续写作业，内心说不上平静，那个时候陈罕不知道，萧雪纯讨厌任何脏话，谁说的都讨厌。
“他问你签字没？”黄尚雅本就心神不宁，听到陈罕的形容更是一番惆怅。
“嗯，估计是看不惯学校这种做法。”
“我看是因为分班他肯定不可能和你在一个班上，不然他问你干嘛？而且，他那么不在乎学习的人，根本不需要激动。”黄尚雅说起这些嘻嘻笑，一扫刚才的低落，看热闹永远是学习最好的调节剂，任何时候不曾例外。
“我觉得他更多是因为学校这样做，对那些进不了B班的人来说极其不公平，他那个人就见不得不干净的事。”萧雪纯乱扯了个像样的理由搪塞。
下午第一节课，班主任一进教室便拿着那张申请书：“我们班的学生没有别人班的勇敢，别人班的学生一听签字，立刻都签了，我们班的前十名还有三四个没有签字，你们是害怕还是什么？自己不敢争取更好的学习环境，你说你们有什么用？反正你们不签字也没关系，这个事上面已经定下了。”
全班沉默，萧雪纯心里清楚，班主任说的那三、四个人就是她、郁婉、孙容妙和黄尚雅。一下课，班上又闹开了锅，郁婉拉着萧雪纯在走廊上吹风：“你也劝解下容妙，她很紧张，她的成绩总是不上不下的吊着。”
“嗯，好。小雅也是，紧张得要死。学校这样做真是很缺德。”萧雪纯听了班主任那几句话也是愤愤不平，只不过她不平归不平，并没有到非要讨个说法去理论的地步。
倪斓闻知此事却很平静：我们家阿雪应该有更好的环境，你们老师也是为你们好，毕竟高三了，虽然残忍，但这就是现实。当初有不同的高中不也是现实么？阿雪应该高兴，我的阿雪绝对可以考上B班，然后绝对可以考上很好的大学。
萧雪纯收到信，沉默了良久，最终对此事一言不发。那时候的倪斓看过的悲伤太多，已然容易说出现实和本质，悲伤又刺人，总让人看见无望的东西。而那个时候的萧雪纯总体上不曾经过蚀骨的绝望，所以依然看着这世上最光明的事。那时候的她们，一个还相信希望，一个却已经绝望。成长的路上，她们的步调早就出现了不同，那最辛苦的高中三年里她们离开彼此，内心属于自己的东西慢慢觉醒，一步步遥远。
林黛薇听闻此事也未作过多评价，理科班早就分出了AB班。
“陆衡今天还在说你们文科班闹腾得麻烦。”林黛薇随口一说。
“你们还没有分么？过了三个月了啊。”萧雪纯听到陆衡的名字就想起林黛薇和陆衡的约定。
“没有啊，这样挺好啊。”林黛薇微微一笑。
“薇薇，要高三了，你知道不？要高三了，你是不是忘了你当初的愿望了啊？你是不是忘了你要考W大学了？每次问你，你都这样，你是不是真的准备这样堕落下去？”
“没有，可是也没有人说谈恋爱一定会影响学习啊，是不是？”
“可是他不值得啊，万一影响学习了怎么办？你说万一你考不上你理想的大学怎么办？你想过你爸妈没有，他们有多大的期望！”萧雪纯心情本就不算明朗，一时语言不合便置气起来，大道理说得一套一套的。
“影响学习了再说。”林黛薇依然没有意识到萧雪纯没有开玩笑。萧雪纯比谁都明白，考上一个好大学对林黛薇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他们的家境和心情更加相近。
“林黛薇，你有完没完？你是不是还要跟陆衡走下去？你是不是早就动心了？”
“是，放心，我不会影响学习的。”
“我不信。要么你选择陆衡，要么你选择我和学习，你要和他谈朋友我就不认你这个朋友。我不认不知轻重的朋友。”萧雪纯固执的认为林黛薇和陆衡走下去只能耽误了她自己。萧雪纯对“林黛薇和陆衡在一起”这件事的情绪一直在氤氲，能坚持了三个多月不爆发，不过是以为林黛薇在开玩笑，而时至当日，她终于明白林黛薇没有开玩笑，她在用心的和陆衡在一起，萧雪纯站在自己的立场为林黛薇着急，一时间只能赌上自己这份友谊去拆散一份爱情。
在陆衡和林黛薇的关系上，萧雪纯这种间接性的自以为是已经不是第一次，萧雪纯那几个月从没有做出一点让步，她的不支持写在脸上，落实在行动上。前几次还是说说而已，这一次动了真格便直接决裂起来。
林黛薇沉默了良久，然后，一步步离开。走得很慢，却不曾回头。
萧雪纯懵了，看着林黛薇走才发现自己说话太过偏激，即便如此，她骨子里的倔强也没有允许她说一句话。是她要林黛薇选择的，林黛薇没有选择她，于是她是死也不会喊林黛薇的。
这个世界上，萧雪纯的每一个朋友她都想过会有吵架的一天，唯独林黛薇没有，她将绝大多数的任性和胡闹都放在林黛薇身上，也同等的将很多的信任和期盼都放在了林黛薇身上。倪斓不在的时候，倪斓说话尖锐的时候，统统是林黛薇将倪斓不问理由的温暖一一地给萧雪纯。最不感觉的的朋友拥有的情谊最融入生活，林黛薇在萧雪纯世界里便是这样的人，一个她从没想过会有分离的人。
即使萧雪纯难过得想要掉眼泪，那样逞强的她始终没有哭出来，固执的以为她的决定是对的，总有一天林黛薇会想明白看清楚，然而故事的最终，既不是林黛薇开清楚，也不是萧雪纯服软，而是单纯的友谊大过无意义的争执。年轻的时候总想争一个输赢，只是往往最终和感情有关的从来和输赢无关。
此事不咸不淡的到了期末考，然后是没有任何印象的考试和暑假。
时光有时候会让你以为很多事在那个时候过不去了，但最终你会发现你不但过去了，而且轻而易举地遗忘了。
熬过了短暂的假期，高三就开始补课，AB班终究分了出来，补课第一天，萧雪纯站在B班门口看着贴在门上的名单，吓了一跳，郁婉、黄尚雅落榜了。有没有人知道或是记得那种心情呢，那种等待了很久的宣判突然发现结局不是想象中的心情，就好像这个世界的日子从来不是自己决定的生活。
开学补课那天，孙容妙拉着萧雪纯一起听班主任开学讲话，坐在不前不后的位置。萧雪纯扫过众人，感叹卧虎藏龙后默默低下了头，孙容妙自然更是感慨，和萧雪纯说了两句便全神贯注听老师将班规去了。
班主任是一个和蔼的男老师，姓陈，说话幽默而充满生命力，开学初也就是交代高三事宜。那时候萧雪纯还没有了解班主任的性格，带着敬畏和疏离，听着发闷的班规，低着头，无聊得紧，正是放松的时候陡然被短信的震动吓了一跳。
陈罕：分班出来了吧？我们在不在一个班？
萧雪纯叹气，回：分了AB班，你觉得呢？
陈罕：不在？还真分了，他们那群XX。那你帮我看看我在哪个班。
萧雪纯看着那一句脏话，不快，回：我们老师在讲课，我在我们班上。
陈罕：你帮我去我们班听老师说什么，我还在火车上，还得几个小时回来。
萧雪纯：你不要开玩笑行不？现在我们老师在讲课！我怎么出去？
就在那么一个瞬间，萧雪纯微微开始厌倦陈罕的粘人——那种完全的孩子气，从来不知道收敛的孩子气。发完这句话，萧雪纯抬头看见孙容妙看着自己，于是叹气：“陈罕，他居然要我去他们教室听他们老师讲什么。”
“他有毛病吧？你还发短信，要是被老师看见了，第一印象就不好了。现在刚刚开学，还不知道老师怎么样，还是注意点吧。”
“是啊。”萧雪纯嘴里说着“是啊”心里烦着这种孩子气，却依然回着陈罕的短信。也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知陈罕会在萧雪纯面前失常，萧雪纯也有意无意的在陈罕面前做了很多不像她自己、超越她底线的事情，比如这一次。
陈罕：我刚刚问了同学，我在你隔壁班，等会儿你去问问我们老师讲了什么，再告诉我。
萧雪纯颇是无奈：你都问了还要我问，你直接要你同学告诉你啊！
陈罕：我就要你问，就听你的。
萧雪纯：你耍赖，你明明知道。
……
当晚回家，萧雪纯拿着白天发下来的书翻了几页纸就倦了，想着白天的分班更是心里堵得慌，跑去看了几眼电视。那一晚，《仙剑奇侠传三》大结局首播，紫萱和长卿各自为了成全对方的业而放弃了他们的感情，萧雪纯嘀嘀咕咕怨了清微道长老久，然后闷闷不乐回了自己的房间，心里更是五味陈杂。那时候她不知道她所有的情绪只不过是踏上高三不知不觉给自己加了太多压力，一时间消化不良而已。
陈罕：睡了没有？
萧雪纯刚刚回房，陈罕的短信恰巧过来，于是萧雪纯顺手就回了：没有，有事？
片刻，陈罕电话就打了过来：“喂，你没睡啊？这么晚了。”
“没有，刚刚看完电视，郁闷了。你有什么事？”
“我……手机充电器掉在G城爸爸妈妈那里了，你能不能借我？”软软糯糯的声音，孩子气到不行。
“充电器？那个能一样吗？”萧雪纯被陈罕那样的声音唬住，居然当真一本正经想陈罕的问题。直到如今不联系她才想清楚，那日的陈罕不过是随便找了个借口作为话茬，否则那么容易言语相冲的他们应该不会有机会让陈罕说出那句话。
“能，万能充啊……笨……”
“我不用万能充。”萧雪纯恹恹地脱口而出，又想了想，“不过我爸爸好像用，明天找找看。”
“嗯，行。你刚看的什么？”
“《仙剑奇侠传三》……还有事么？这么晚了。没事我就睡去了。”
“有，我今天有一件事要跟你讲。”
“嗯，你说。”
“你那么着急干嘛？说话又这么冲！”
“你有毛病吧？半夜打电话找我说有事，我哪里着急了啊？”萧雪纯又开始觉得陈罕的侃侃而谈很不合时宜。而多年后再看这件事，不过是她顾及自己的情绪，高三来临的压力混合着各种外界因素哽在她的心头，自然不会知道陈罕那一天一个人想了多久，用了多少勇气才给她打了这个电话。
“你信不信我现在冲到你家去把你从床上拎起来丢出去？”陈罕开始侃天南地北地扯了。
“不信。”萧雪纯好笑，不说陈罕不知道她的家，就算知道她也料定陈罕不敢这样做。
“我不敢，我敢冲到你家去，我不敢把你拎起来丢出去。”陈罕的声音陡然变得柔软而扭捏。
“陈罕，你是不是很无聊，你到底有事还是没事？”
“你别着急……”
……
两个人扯野棉花扯了老久后，萧雪纯再一次怒了：“陈罕，你是不是没事？没事我就挂电话了，不要浪费时间。”
“有，我……有个问题想问题……你的答案只能是‘是’或者‘不是’。”陈罕深吸几口气，几句话拖了老久才表达清楚，腼腆得不行，电话这端的萧雪纯也感觉到了陈罕的紧张，不知不觉安静下来。
一瞬间，仿若万籁俱寂。
“嗯，好，你说。”简短几个字，萧雪纯听见了两个人的呼吸声，绵长而清晰。
陈罕又深深吸了一口气，萧雪纯瞬间就感受到那种小心翼翼的慎重，话筒里清晰传来陈罕的声音，温柔干净，甚至因为陈罕故意将音调放平了一些而显得格外好听：“听好了，我只说一遍，我只说一遍……你是不是……对我有感觉？”
那时候，一肚子乱七八糟情绪的萧雪纯一下子就愣住了，呆了三秒都没能没能反应过来，她以为陈罕又要耍她一次，继续天南地北各种调侃，却没有想过她将拥有她听过的最深刻告白。
“你的答案只能是‘是’或者‘不是’。”陈罕又强调了一遍。
“不是。”萧雪纯陡然回答得很干脆，“我……”
“我知道了，那就这吧……你早点睡。”陈罕陡然打断萧雪纯要说的话，声音有些低下来，不再嬉皮笑脸，也不再极度紧张，只剩清晰干净。
“你听我说，我对你的感情是超过友情，不到爱情。现在高三了。对不起……”萧雪纯那天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还是将那一句讲了完整。
“我懂了。”陈罕寡言，说了三个字，依然清晰。
“还有事吗？”
“没有了。”
“嗯嗯嗯……”萧雪纯连连“嗯”过几声以后，两个人陷入沉默。
“我觉得你是那种有自己思想，有自己的目标，也很能够理解别人的人，和你这样的人做朋友很好。”萧雪纯害怕尴尬只有找话说，明明解释不清楚却偏偏要再三解释，越说越欲盖弥彰，说道最后都只能用“嗯”来表达自己的情绪。只是无论多少赞扬，都不是陈罕要的结局，于是每一句都是一盆冰水淋在陈罕心上。要是如今的萧雪纯，不知道要干净利落多少倍，不知道要懂得直面自己的心扉多少倍。那时候的她，在这个问题上，真是丝毫不懂，万般可笑，总以为说多一点伤害少一点，关系还可以维持。
“早点睡，晚安。”陈罕很少有清淡的笑容，那一刻电话这端的萧雪纯却好像看见了陈罕微笑的唇角，甚至可以想象陈罕嘴边那个微笑的弧度。
“嗯，”萧雪纯说完，挂了电话。
比起陈罕的表白，郁婉、黄尚雅没有分在B班更让她不安，林黛薇和她的关系也还在僵局中，刚刚看电视的结局也让她无法接受，含着这些情绪，萧雪纯放下手机就睡了。
第二天被闹钟吵醒却看到陈罕昨夜的短信：谢谢你，这结果不错。
萧雪纯：对不起，原谅我无能为力。我祝福你。
陈罕却没有再回信息过来，萧雪纯以为他们之间也就在这个电话、这条短信里了断了；她以为那些不到爱情的情绪很好忘记不会影响彼此；她也以为他们之间不过是短暂吸引，停在那里，她不会疼，他也不会太难受，那样就好。
可是她不知道，陈罕用了多少勇气说出来，用了多少真心维护她，也用多少心力等她说那个答案，所以她毫不在意用几句话给别人判了死刑却仍旧企盼别人给她的爱情无怨无悔、能够收放自如。
学业和爱情，她萧雪纯在第一次做出选择的时候几乎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学业。
萧雪纯，若不回想，你一定不知道当初你有多狠心，一句“高三”就拒绝了一个人，该是多么烂俗的借口。你甚至以为这个借口可以适用全世界，却不知道最在乎高考的人最害怕失去的人一直是你自己，那些人不过陪着你演着那场悲欢离合的戏。你又怎么能怪是他人不理解你？你又何尝理解过他人？
只是，脱离当时的埋怨，再多都无用。
真正让萧雪纯认识到自己的真心是几日后的夜晚，夏末的天气闷热异常。萧雪纯安安静静地坐在书桌边写作业，一派寂寂寥寥。
陈罕的短信照旧吓了萧雪纯一跳。
陈罕：我要走了，回G城，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现在跟你道别。你要每天想我。
萧雪纯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是怎样的感觉？整个思绪炸开了锅？心猛然抽痛得无以复加？还是完完全全的懵了？或许，都有那么几分，也或许，都不是，那时候的她辨认不清也形容不来。萧雪纯呆呆看了几分钟才回过去：为什么？你不回了吗？
陈罕：可能不回，就呆在G城了，家里有事。
萧雪纯：那你不回就是不读书了？
陈罕：读书有什么用？家里有事必须我回去解决。这么多意外，谁又说得准。不说了，明天走。你要想我，想我很多。
萧雪纯：嗯，好。注意安全。
萧雪纯不可能说清发完短信后她心里是什么感觉，她能够表达的就是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有一下没一下的疼，好像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而她，从来不曾有那种感受。
那晚，愣在书桌旁边良久，萧雪纯才写了作业睡去。她纠结在自己的情绪里，又哪里会知道陈罕那边面对怎样的处境，什么样的境地才会让陈罕说出放弃的话来，她没有想过。太过年幼，又太过爱自己的萧雪纯，那个时候，被陈罕喜欢上，该是多么幸运的事情。
隔了几天郁婉因为分班的事情消化了几天也还有些许难受没有消化干净，补完课拉着萧雪纯出去江边逛，两个人不咸不淡说着未来，说着分班的事，最后快回去的时候偶然讲到陈罕身上。
“我们班陈罕有几天没来上学了，不知道请假没有，老师最近着急也在联系。”郁婉随口说来。
“他回G城去了，前几天还跟我告别了的，他还说不知道能不能回。”萧雪纯说起这句算是平常，却也带了两分失落。
“他跟你讲了的，怎么没有跟老师讲清楚啊？”
“我不知道……他……高三开学那一天……应该算是跟我表白了吧……”萧雪纯吞吞吐吐，半天才将这一句话讲清楚。
“跟你说了？我就猜到他喜欢你，终于说出来了啊，你怎么说的？”郁婉来了兴趣。
“我拒绝了……”萧雪纯一句话还没讲完，郁婉顿时就怒了。
“你说什么，你说拒绝了？你搞错没有？你怎么能够拒绝他啊？你这样会把他伤得多深啊？他对你那么认真你不知道是吧？高二的时候多少人看出来了啊？他得鼓起多大的勇气跟你说啊，你倒好随口就给拒绝了？以你这个性八成拒绝了还去安慰，你不知道拒绝了还安慰会死人的啊？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有良心呢你？你气死我了！你说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能够伤害别人啊？”郁婉一口气对着萧雪纯就是一阵怒吼，萧雪纯压根就没有机会说话，等到郁婉说累了，萧雪纯才慢慢开口。
“郁郁，我不是那么好的人。高三了，在学习和他中间选择，我……而且，我的脾气你知道，性子没有外人看来的那么温暖，我性格里面有冷漠的极端，任性得不行，喜欢我他以后要受苦的地方比我那天拒绝他要多得多。而况且，这是高三，若是高二，那无可拒绝。”
“此之毒药，彼之蜜糖。有些人甘之如饴，你还不懂。我敢打赌，就算是高二，你照样会拒绝得彻彻底底！”郁婉只恨不得捶胸顿足，那时候萧雪纯不明白为什么郁婉会那样维护陈罕，而以后萧雪纯知道是家庭背景的同病相怜后，也对于自己轻易的拒绝后悔之至。
“我不知道，只不过……他走以后，我也觉得难受……就好像心里少了什么……”萧雪纯一边感受心里少了的那一抹什么，一边若有所思地开口。
“你应该是能够喜欢上他的，虽然我感觉你现在的感情还游荡在喜欢的边缘，但应该是有感觉的。”
“可是郁郁，高三，我怎么能够喜欢他。”
“高三又怎么样，你一辈子可以碰到几个陈罕？碰到了就已经够幸运了，你还要挑时间？”郁婉白了一眼萧雪纯，脸上分明写着“你就是个罪人”
那样一句，萧雪纯豁然开朗，眉头的浅皱顿时舒缓开来，而不过一分钟又打了结：“可是……我已经拒绝了。”
“你不会跟他说你后悔了啊？你笨啊！他既然跟你说，肯定是喜欢你啊！你给他说他不知道会有多高兴！”
“我跟他说？我……没勇气……”萧雪纯顿时就焉了。
“你为什么没勇气啊？别人都有勇气说了，你为什么没勇气？”郁婉火大到只恨不得将萧雪纯拍清醒。
“我……”
“你什么你？你什么你啊？你从高二开始虐陈罕还不够是不是？”
“我……”
“你什么你？你还有道理了？”郁婉一个劲儿说，萧雪纯插不上话，只有看着郁婉不做声了。
“不过，小纯，你自己觉得呢？你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如果没有，那还是这样好了，不然，万一你们在一起后你又要离开，我怕他更加受不了。这种事很慎重的。”郁婉突然一本正经起来，严肃的看着萧雪纯。
郁婉说的话萧雪纯是懂得的，她看着郁婉的眼睛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正视自己的内心：“有，他走以后，很怕他真的不回来了。”
“那不就够了，去跟他说。”郁婉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