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今想起来越是空白的时光越是遭了非人的待遇,从九月底到十一月那一个多月的时光里,萧雪纯几乎没有日记没有随笔,就连空间里面的说说也平常到吃饭睡觉,没有一丝一毫的特别。所有的情绪,深埋谷底。
认真吃饭认真睡觉,去社团玩游戏,去秋游去散心……所有的美景入不了心,所有的欢乐隔着层纱。那样的日子,比流水还让人无感,只是想念,深入骨髓。
你会有那样的时光么?明明会在心底恨一个人恨到心力衰竭,却还是会想念这个人想念到需要时时仰望天空消除那份寂寞。走过以前走过的路,会放映那些说说笑笑的场景;听一首歌会突然停顿,那句歌词那个人曾经小声呢喃过;看见了白色的衬衫会笑,那个人穿上白色的衬衫会有很好看的轮廓……最蚀骨噬心的不是不得,而是失去。
只有拥有过再失去才知道痛得多深切。否则你永远不知道午夜梦回,秒针滴答轮转的声响里,你会有多希望下一秒死去。
所以当陈罕的说说越来越来多的女生评论,萧雪纯终于默而不言拖黑了陈罕。所有的联系方式,十一月初,全部失去。
萧雪纯在拖黑陈罕的那天留下了一句日记:从此不是看到骑着单车带着欢笑女生的男生不会想起你,而是想起你也知道那个车后座换了别人。
陈罕发现好友列表里面没有了萧雪纯的时候慌了,反复刷新确定后,才在自己的空间里面发了火。可是,萧雪纯也已经看不见。她的决裂,陈罕尚且能够明白两分,也不敢再去打扰。她性子里那样冷漠的极端他比任何人了解,可是他也是人,他也会咽不下那口气想要她能够还温柔一点还懂事一点,却没有想过,她真的会什么都不要,连有一丝联系都不想要了。
那一个月里,萧雪纯痛经又是一次在死亡边缘回来,林黛薇在萧雪纯的床前手足无措。萧雪纯疼到发抖,她去加被子;萧雪纯疼到在卫生间吐,她在一旁端茶送水。最后待萧雪纯睡下,才静悄悄回了自己的寝室。
林黛薇说:真希望能够代替她疼,太难受了。
知情的人评论:是不是像会死一样?
林黛薇立刻发了火,狠狠骂了那个评论的男生。萧雪纯翻看那些记录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早晨,那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射下间隙的斑驳,生命在那个瞬间里,突兀成为一种平和的美好。萧雪纯突然就明白了一些什么,如果还能这样活着,无病无痛,不用担心死亡,是不是也是很好的时光了?若是今日的萧雪纯一定会更加透彻些,一定会觉得只要陈罕好,还能够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个人好好活着,已经足够。岁月让贪心变小了。
萧雪纯去林黛薇空间留言:你是不是特别怕别人用那个字形容我?没关系的,我不会的。我会活很久很久,因为很多人爱我疼我。
林黛薇连连称是。
萧雪纯习惯在林黛薇和倪斓的空间里留言,陈罕没有了萧雪纯的消息,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会时常往林黛薇的空间里面跑。林黛薇自然清楚那两个没了联系的人在干嘛,顺着他们两的性子时不时问萧雪纯两句,萧雪纯却总是连装傻带装懵,唬唬就过去了。
那一年萧雪纯的生日,众人在学校给她过生日。倪斓带着李晚,坐在最安静的地方看着萧雪纯和那些大学里的室友认识的朋友,还有以前高中的同学一起疯疯闹闹,一颗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我回学校了,看你过得挺好的,我就放心了。你也别送我了,李晚送我,你多陪一下他们。”倪斓笑吟吟的拉着李晚离开。
时光老去,不若刹那芳华,那一年,他们相识八年,一起过了八个生日了。
那一日陈罕在QQ家园里送了萧雪纯十九朵花。萧雪纯不明就里,对等的全部还了回去。各不相欠,那时候是她的要义。如果那个时候有《失恋33天》,她一定会喜欢黄小仙吧。在一段感情里她要的就是势均力敌。一段感情结束,不用谁对谁觉得抱歉,不稀罕陈罕对她说抱歉,她也不用对陈罕说亏欠,她要的就是这样对等的关系。在那一段感情里,起点他们彼此相爱,结尾不再往来,他不仁她不义,始终势均力敌。而黄小仙毕竟最后醒悟了,她知道尤瑟纳尔说过一句无比刻薄而又无比精准的话:世界上最肮脏的,莫过于自尊心。萧雪纯呢,没能醒悟得那么早、那么快,陈罕呢,醒悟了也无法拉下自尊心。
他们不联系,却比谁都清楚的知道对方的消息。那些置气分离的间隙里,那么多人各自陪伴他们,若是不小心,多么容易再也回不去。
萧雪纯记得清楚,倪斓问:“阿雪,你们还可能和好么?如果他过年回来。”
萧雪纯却笑了,电话这端她笑得前俯后仰:“阿斓,你做梦了么?我们还可能见面么?怨气那么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怎么结束的。”
倪斓悻悻然扯开了话题。
她深知她和陈罕的性格里有最激烈的极端,两个人一手造成的结局,谁又低得下头说挽回?时光那么久,那么容易遗忘。
大一第一个学期终于在空白里走向结束,寒冷的冬天却没有下雪。最后离开学校也没有什么留念,一学期的感情比不上回家见老同学老朋友来得重要。
郁婉一回家就拉着萧雪纯出去逛街:“你们学校放假好晚啊!我们有好几个月没有见面了吧?”
“嗯,学校坚守阵地,此处省去十万字。”萧雪纯笑嘻嘻地接下去。
“有些什么不同了,小纯,你比以前……会开玩笑了。”郁婉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愣了半晌,她本以为萧雪纯应该多愁善感得死去活来,却没想到站在她面前的萧雪纯不但笑意盎然,甚至,活力四射。
“嗯,寝室里那几个孩子都是活泼的主儿,说说笑笑也被带出来了一点,刚开始她们说什么我都当真,这会儿稍微习惯了点。”萧雪纯并没有感觉时光留下了什么印记。
“这样……也好。”郁婉默然,“你们?”
“我们?”萧雪纯一愣。
“我们怎么呢?没有联系,没有消息,没有他的号码,有也不会打过去。就这样了。”
“你不会后悔么?你还好么?”
“我后悔什么呢?我有什么后悔的余地呢?他那么样的人,说了分手都不会再愿意更改一丝一毫的人,我说什么能够有用呢?郁郁,我没事,我还能够这样,你就知道我没事,不是么?”萧雪纯依旧笑眯眯的看着郁婉。
“嗯,是啊……”
“郁郁,避免伤害的途径不是避免开始,以前的我们总是有很多自己的理论。我知道你怕我被伤害,可是假如认真了还不被伤害那又算什么回事呢?我很认真,我没有害怕伤害。”
郁婉沉吟:“你们谁错了?”
“或许是我们都错了。以前的时候从来不觉得我错,后来想想我为什么要那么倔强,非要抵死跟他冷战,非要他来道歉,非要他能够和我服软呢?他是男生呢,我以为他把我伤害得体无完肤,只是我什么时候放过了他呢?现在想想,我都没有办法知道他是如何每一次忍受过来我的脾气然后一次次主动来理我的。我高估了他的忍耐,也高估了自己的好脾气。”
“是么……我听说最近他快回了,你们?”
“不可能。”萧雪纯却是斩钉截铁。
郁婉闻言不说话了,和倪斓保持了同样的态度,东扯西拉了很久,两人才依依惜别。
他们分手那一天,萧雪纯没有想过会和好,哪怕以后日月轮转,她也从没想过还能有一天站在她身边的人是陈罕。她只是比谁都明白横在她和陈罕中间的东西,她和陈罕谁都没有本事解开。
萧雪纯作为班长,既然放假了,自然得组织同学聚会,在寻找班上有些同学联系方式的时候,萧雪纯偶尔联系上了秦默。秦默在QQ上和萧雪纯聊天,那一天的聊天记录,萧雪纯始终保存。
秦默:嘿嘿!,你们现在没有联系了吗?
萧雪纯:没,我把他电话包括QQ全都删了。
秦默:你现在一点都不喜欢他了?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萧雪纯:你问得那么直接,我不撒谎。这不可能,我只不过是可以对自己残忍罢了。
秦默:是啊,你就不想挽回。
萧雪纯:挽回?你丫套话在?
秦默:不是不是,我只是有点好奇,难道你不想么?
萧雪纯:要实话?
秦默:只是有些好奇,你不好说,还是不要说了。
萧雪纯:呵呵……想过啊,我很坦诚的。
萧雪纯:不过,我哪来那么大的力气力挽狂澜呢,我只是女生而已。
萧雪纯:我不喜欢任何要拼命和要随时准备失去的。
秦默:那也是喔!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萧雪纯:嗯,所以,不如干脆,什么删了。
萧雪纯:我没那么冷呢……
秦默:嘿嘿……
萧雪纯:笑什么……唉,让你看笑话了……
秦默:不是不是,你那样做很对啊,长痛不如短痛。
萧雪纯:你这……说得我……有点觉得我就不该喜欢过他。
秦默:不是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萧雪纯:呵呵……玩笑啦……
萧雪纯:你怎么看?我比较好奇。
秦默:当我作为当局者时,我一定想方设法挽回,只要自己不后悔就行。我作为一个旁观者,只能为你们感到惋惜了。
萧雪纯:嘿嘿,你的惋惜,我早就知道了。其实早就被好朋友问过是否后悔了,也被问过是否能够回去了。
秦默:这要看你怎么舍取了。
萧雪纯:没想。不敢想。
秦默:嗯嗯,这就好比一道深入骨髓的伤口,好不容易结痂,却又一次被触动。
萧雪纯:你怎么知道我动真情了呢,又怎么知道他也动真情了呢。只有动真情,才会不敢。
秦默:我猜的,别把我想那么神。
萧雪纯:嗯,还好啦。至少,我也还可以这样生活,时间可以改变一切。
秦默:对啊,相信时间可以改变。
秦默:起码没有遗憾。
萧雪纯:你知道多少呢?为什么觉得我没有遗憾?
秦默:我只是这样觉得的。
萧雪纯:嗯,你感觉是对的。我觉得我的心关得紧,他的心还关得紧一些,总会有一些尖锐,明知都是好的,我办不到不介意。所以,其实,我并没有什么遗憾。要遗憾,只能说,无思考同意分开。
秦默:是啊,当局者迷。
萧雪纯:嗯,跳开看吧,当时介意就是一傻子。
……
萧雪纯:别跟我提,我好不容易镇定。
秦默:好吧。
萧雪纯:不得而回忆,相当痛苦。
秦默:是啊是啊,那就深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