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形容面前的这幅景象?
水榭假山,山林繁茂,万鸟齐飞。
蓝色的球型光屏笼罩之下,飞舞着数以万计的,形态各异的鸟儿。
直喙的,弯喙的,短翅的,长翅的,细颈的,粗颈的,硕大的,纤小的,靓丽的,平凡的。
姿态不一,变化万千。
它们悠然自得,心平气和,自由自在地在这片天地间飞舞着,穿梭着,发出各式各样,千回百转,清耳悦心的鸣叫声,形成了一首盛大的交响曲。
红衣女孩怔怔地微张着嘴,看着这人间奇观。
蓝衣男子在她身后负手站立,浅浅的笑意爬上他的嘴角。
“不知越姑娘,是否喜欢在下的皆浮园?”
一只白色眉纹的画眉鸟停在红衣女孩的白皙的手指上,她款款转身,小心不让画眉惊飞,水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温情。
“很美,我很喜欢。”
蓝衣男子褐色的眼眸浮现出一丝亮色,他走到女孩面前,伸出手指,画眉鸟鸣叫一声,乖乖的飞到他的手指上。
“越姑娘还真是招鸟类喜欢。”男子抬起头,直视那双水蓝色的眼瞳,正色道。
“包括越姑娘身边的那位道长。”
女孩的表情平静,水蓝色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波澜。
叶旭笑了笑。
“看来越姑娘早就知道了,身边那位道长并非人类。”
“不是人类又如何?是人类又如何?”女孩静静地看着他说道。
“生命本来就是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水蓝色的眼睛注视之下,叶旭微微有些眩晕,他迈开步子走到女孩身后,看着那空中的万鸟。
“越姑娘可知万物都有不同的规律?
万物都有自己的规律,都有自己的法则,任何外人都无法将其打破。
鸟类也是一样。
越姑娘,是否真正了解鸟类呢?“
红衣女孩转过身子,看着那蓝色的孤傲背影。
“人鸟殊途,在下还是奉劝姑娘早日离开那位凌公子为好。”
女孩洋娃娃般的脸上眉头微皱。
“凌公子他对我并无冒犯之处,并且我们早有约在先,我要助他找寻一物,而他也将助我返乡。”
从背后看不清男子的表情,只是听到他轻轻自嘲了一声。
“看来,越姑娘是坚决不听在下的忠告了?”他猛地转过身子,面色严肃的正视女孩。
“既然如此,那在下多有得罪了。”
蓝衣男子快速上前伸手抱住面前的女孩,一道蓝光从他的掌中发出,打在女孩的后背上。
女孩的表情在一瞬间凝固了,她张口想说什么,却到一半止住了。
顺着女孩的目光望去,蓝色的光罩外,陡然之间银光大作。
水蓝色的眼睛缓缓闭合上,一袭红衣瘫软在男子怀中。
蓝色的光罩在银光的攻击下,发出剧烈的抖动声。
皆浮园的万鸟在震耳欲聋的声响中嘶鸣着,惨叫着,乱飞着,四散着。
银光中,一头银发正在风中狂舞,背后银白色的翅膀展开着,两翅中间还披散着蓬松的蓑羽,好似新娘的洁白头纱。
蓝色的光罩下,缓缓走出一个高贵的蓝色身影,身边漂浮着成群结队的蓝色杜鹃鸟,在他怀中,还抱着一位正在沉睡的红衣女孩。
空中银白色的光亮,在看到女孩的那一瞬间停了下来,他手攥成拳头,手背上的青筋依稀可见。
蓝衣男子缓缓走到银光之下,温柔的朝着空中笑道,“不知凌公子这么晚了找在下,所为何事?”
银光那边,怒气冲天。
“鸟术士,你把她怎么样了?”
蓝衣男子低下头,温柔的看看怀中沉睡的女孩,答非所问。
“凌公子,既然知道在下的身份,为什么还要来呢?”
夜空中,银白的道袍上,一朵朵黑云密布。
“你和这城北外的村落之事,可有关系?”
蓝衣男子充耳不闻,只是目光柔和地看着怀中安睡的女孩,抬手抚摸她的睡脸。
“凌公子,你不怕把她吵醒了吗?”
银白的道袍上,黑色翻滚,乌云密布,腾空而起,铺天盖地,直逼那蓝色的光罩。
看来,和他好好说话是行不通的了。
地面上的男子,嘴角不经意地扬起一丝诡异的微笑。
“对不起了。”
一只只杜鹃以蓝衣男子为中心,迅速地散到空中,全副武装,根根立起羽毛,一触即发。
“不管是你想要的那件东西,还是这位姑娘,我都不会给你。”
精雕细刻的雕花大床上。
一位身着素白罗衫的女孩从床里侧轻撩起素锦幔帐,一个梳着双丫髻的碧玉年华的侍女赶紧迎了上来。
“小姐,你终于醒了啊。”
女孩轻揉自己的太阳穴,白皙的眉头微微皱起,“这里是哪里?”
“小姐,这是你的闺房啊。”
女孩探出头试图看看四周,她撩起被子,双脚挪下床沿,小侍女赶紧蹲下帮她把绣鞋穿上,起身把蓝色的素锦衣衫披到女孩身上,伸手扶起女孩。
床沿是一个用根雕托起的青釉花盆,里面种着盛开的蓝色杜鹃,古色古香的梳妆台上,置着一面明净光洁的铜镜,雕花的檀香首饰箱依着镂空窗棂发出淡淡香味,外屋正中放着一张圆形三弯脚香几,一个青黄色五足陶瓷香炉稳稳站立在托盘上。
“这是……我的房间?”
女孩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打量着,头中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隐隐作痛。
“小姐,你不记得了?你那天和叶大公子一起去皆浮园赏鸟,感了风寒,公子他请了好多名医,才将小姐治好。小姐,你已经睡了整整一星期了。”
“叶公子?皆浮园?”
“嗯,小姐。”
女孩缓缓转头看向扶着她的侍女,“那你是?”
“我是小姐的贴身丫鬟,画眉啊,我跟了小姐七年了,小姐不记得了吗?”
“画眉?那……”
女孩伸手指指自己。
“我是谁?”
画眉抬起浅蓝色的袖子,掩面偷笑。
“小姐,你是夜未城叶家的二小姐,叶筱啊。”
湖边。
蓝衣女孩正在侍女的陪同下散步。
她头梳警髻,上插一朵层次丰富,形似多重梅花的粉色花朵,湛白的脸上毫无血丝,纤细的身子弱不禁风。
前方,一树粉色的梅花正在盛开。
她示意侍女带她到梅花树下,侍女应了一声,搀着她一小步一小步走过去。
曲折的梅花树上,一朵一朵粉色梅花紧挨着,簇拥着,几乎看不见树干,繁盛的不像这人间应有之物。
蓝衣女孩看着这些梅花,却微微皱起了眉头,她抬手取下头上的花朵,又看看那树梅花。
“为什么要取下来呢?那朵梅花很配你啊。”
一袭蓝衣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他黑发束冠,长长的蓝色华贵飘带飘在身后,浅褐色的皮肤配上蓝色的华服越发显得高贵,玉树临风之中略带着一丝唯我独尊的气质。
“画眉给叶公子请安。”一旁的侍女赶紧蹲下身子。
蓝衣男子一扬手,画眉俯身退下。
他迈走到女孩面前,拿过她手里的花朵,抬手重新将花朵插到女孩浓密的青丝中。
整个过程中,女孩一动不动,面上的表情复杂难辨,似乎在试图努力回忆着什么。
“身体感觉怎么样了,筱筱。”
男子轻轻拍拍女孩的头,温柔的朝她微笑着。
她犹豫了一瞬,水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一阵宁静的挣扎之后,她终于轻启朱唇。
“感觉已经好多了,哥哥。”
蓝衣男子嘴角上扬的更加明显,几近有些诡异,他收回手,褐色的眼睛从上方看着女孩水蓝色的眼睛。
“以后要多注意身子了,筱筱,不是说要和哥哥永远在一起吗?只有养好身子才能实现这个愿望啊。”
水蓝色的眼睛中倒映着面前男子俊美的面容,她脸颊微微泛起了红色。
“嗯,筱筱知道了。”
闺房中。
双丫髻的侍女吹熄了床边的油灯,轻手轻脚的退出房间。
雕花大床上,女孩撩起幔帐。
她披散着长及腰部的头发,赤脚走到梳妆台旁,拉开檀香首饰盒中最里面一层,一只镶满五色宝石的金丝大鸟簪子跃然出现。
她小心地取出那只簪子,和着月光,放在手心里仔细地抚摸,像是抚摸一个分别已久的恋人。
一滴滴泪珠从女孩的面颊滑落,在夜色中消失殆尽。
“凌,你到底在哪里?”
“小姐,乐公子来了。”
双丫髻的浅蓝衣侍女立在雕工精美的门栏内,向门后探视。
屋内传来一两声清脆的鸟鸣声,灵动悠扬之中,平添几分脱俗之感,不似凡音。
然而,转瞬即逝。
“请进。”
得到准许,画眉轻轻推开木门,将身后一个人引入房内。
“乐公子,这位便是我家小姐。”
画眉身后的人,稍稍额首,算是行礼,却始终微低着头,并不着急与所介绍之人相见一般。
窗边的蓝衣女孩回转过身形,看向来人。
一身棕色旗装,马蹄袖的袍褂,腰束衣带,没有任何刺绣,却在他身上简单大方,合适得体。
她向画眉递了个眼色,画眉便顺从地退下了。
“乐公子,请坐。”
她摊蓝色的衣袖,指向香几旁的小圆凳。
棕衣男子毫不客气地应了一声,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
她微笑着,也步步莲花地走向香几,婷婷坐了下来。
香几上,齐备着冲泡茶具。
她轻轻取出茶叶,观其形,闻其香,将茶叶轻轻置入瓯杯中,继而高提水壶,冲入沸腾泉水,并盖上瓯盖,片刻后,翻开瓯盖,细闻瓯盖,随后,将明亮清澈的茶汤从瓯杯倒入茶碗中,细分成两小杯,敬奉给对面之人。
“乐公子,请用茶。”
蓝衣女孩拇指、食指捏杯沿,中指托杯底,小口抿了一口。
入口香甜,既有绿茶的清香和天然花香,又有红茶醇厚的滋味,不寒不热,温热适中,在水中的叶片中间呈青色,叶缘呈红色,好似镶了一条边。
真是上好的茶叶。
“好茶!好茶!”
说话的,却不是蓝衣女孩,而是对面的棕衣男子。
此时,他正手捧茶碗,微微带笑的抬起头来,看着对面。
倒影在水蓝色眼睛中的,是一张稚嫩秀气的孩童面目,棕色的眼球因为兴奋而熠熠生辉,嘴角微微上扬,浅浅的,好似西域所绘的天使一般纯净美好。
“乐公子,好年轻啊。”
蓝衣女孩吐口而出,随即发现自己的失言,连忙住了嘴,继续喝茶。
对面的美少年似乎并没觉得被冒犯,眼睛细细的打量着自己杯中的茶叶,又陶醉地闻了闻茶杯,复而抿了一口。
“汤色金黄浓艳似琥珀,有天然馥郁的兰花香,滋味醇厚甘鲜,回甘悠久,不愧是茶中‘音韵’。”
整句话,一字一字吐出,缓慢而轻声细语,好似自言自语。
“乐公子喜欢便好。”
品茶之人又看了一眼对面的女孩,这次似乎已经多了几分在意。
“可以在叶小姐这里喝到这么好的茶,乐溪真是感激不尽。”
语速还是如前一般缓慢,轻声细语。
看向她的棕色眼眸中,波澜不惊。
随即,棕色的衣衫徐徐站起,从袖中掏出一物,向着对面微微弯了下身子。
在他手上的,是一只紫竹六孔箫,管身圆满、纹理细密顺直,一看便知这是一只世间少有的好箫。
他将两臂自然向前,两手持箫,手指自然弯曲,挺直胸腰部,将箫放在嘴上时与身体约成一定角度。
悠长、恬静、抒情的曲调,从他的唇中倾泻而出,幽静,典雅的情感流转在整个房间内。
箫声绵绵,委婉动听,深远流畅,犹如仙乐。
棕衣男孩陶醉般的双目微合,专心致志地吹奏着,置身一切琐事之外。
绵绵悠扬,绕梁不绝,直叫人心情舒适。
一曲吹毕,棕衣男孩轻启双目,平静地向对面的女孩又行了一礼,静静等待着。
许久,女孩缓缓才回过神来。
“这是叶小姐的茶水的回礼。”
孩童般的棕色眼眸汪汪如水,一字一句的缓缓地倾吐着,实在是个慢性子的人。
这样澄澈的眼眸中,是容不得半丝虚假,看似柔软,却会格外的坚毅。
不知为何,蓝衣女孩心头浮现这样的想法。
叶公子将她关在这偌大的叶府中,整天过着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的生活,可她却像失去天空的笼中之鸟一样,一日一日消瘦下来,也沉默寡言了起来,叶公子每日两次来看她,与她共进饭食,她也只是勉励笑笑,不见得真真正正开心。
下人告诉叶公子,城南有一位乐公子,人人称奇,据说,他的箫声会让听过的人忘记烦忧。
叶公子思量再三,便唤来了这位乐公子,这才有了今日之聚。
如今,听到这仙乐般的箫声,确实让她一时间忘记了烦忧,整个身心轻松愉快了许多,乐公子果然是名不虚传。
多日以来的心中郁结慢慢化开了一些,一个思虑多日的念想浮现在她的脑海。
“乐公子,如果愿意的话,能否帮我找一个人呢?”
棕色的眸子清澈无波地看向她水蓝色的眼瞳深处,似乎在掂量着对方的诚意。
许久,他像是确定了什么,向着面前期盼的眼神,生硬地行了一礼。
“对不起,乐溪不才,不能担此大任,姑娘还请另请高人。”
他缓缓吐出这句拒绝的话,眼看着对面人的神情一点点黯淡下来。
这似乎对他有些触痛,棕色的眸子里的水波震荡了一下,他缓缓走向房门口。
“如果有缘,乐溪还会找姑娘要杯茶喝,今日便是要告辞了。”
蓝衣女孩目送着他消失在门口,一言未发。
此时,扎着双丫髻的浅蓝色丫鬟气喘吁吁地重新出现在门口,朝着屋内大喊。
“不好了,小姐,你快去看看门口吧,有个衣着怪异的人,非要闯进来找叶公子!”
凳上的蓝衣女孩噌得站起,又惊又喜地看向画眉。
“叶公子……不,哥哥他可知道此事?”
倚在门口上气不接下气的小丫鬟,顺了顺气,接着说道。
“就是因为叶公子不在府中,所以……唉,小姐,小姐,你别跑这么快,会摔倒的……”
然而,那一袭蓝衣像是发了疯似的,没命的往前跑,根本没有理睬身后人的话语,跑得有些晃晃悠悠,好几次都差点摔倒,她经过一个又一个门洞,庭院,回廊,恨不得要一条直线连接到大门口,可惜,她长时间都把自己关在房内,跑错了好几个方向,这个叶府又实在太大,各处景色又出奇的一致,于她来说,能顺利地到达大门口,才是意外。
近了近了,越来越近了。
她心里渐渐欢快起来,想到下一刻就会见到那张日思夜想的脸,不由得又加快了脚步。
最后一个转弯,大门口终于浮现在眼前。
她激动得几乎要脱口叫出那个名字。
“哦,越筱,你也在这啊。”
立在大门口的,被一众家丁怒目而视的,却依然嬉皮笑脸的,竟是一袭墨绿色异域服饰。
朗塞?
她难以置信地,无比失望地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眼前粗糙又俊朗的面容。
墨绿色的男子好像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不受欢迎,开朗得笑了笑,伸手挠挠自己的头发。
“太好了,既然越筱你也在这里,那我也可以进去了吧。”
说罢,他笑嘻嘻得往前迈了一步。
一条几尺宽的杖木横在他的面前。
“大胆,竟敢私闯叶府,还对我们小姐不敬。”
那条杖木忽然高高抬起,见势便要向来人打去。
眼看就要打中那墨绿色的身形,门口的女孩惊得一时间忘了言语,把一只手徒然地伸出。
然而,墨绿色的身影好像并未察觉危险逼近,依旧笑意满面,向着女孩的方向走去。
啪的一声巨响。
像是重物击打上什么物体的声音。
众人都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不忍去看那残忍的一幕。
“哟,越筱,你什么时候成了叶家的千金?”
耳侧,传来的是那爽朗独特的声音。
睁开眼,近在咫尺的正是毫发无损的朗塞。
门口的家丁们相互使了个眼色,仍不罢休地纷纷举起杖木,打算从男子背后一拥而上。
“等一下,这是我的客人!”
蓝衣女孩慌忙越过男子向后嚷道。
“但是,小姐,公子他说……”
“哥哥他若是怪罪你们,你们就说是我硬要你们放进来的,这样还不行吗?”
家丁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对。
蓝衣女孩不等他们反应,拉着那毫无危机意识的墨绿色男子直往府里冲,靠着残存的一点点方向感,拐弯抹角起来,头也不回,只想快点离开那叶府的大门口。
她不是没有试图逃跑过,但每次计划都还在预备阶段,就被戒备森严的叶府家丁们发现,她常找些迷路的借口含糊了事,却也知道了叶府家丁的厉害。
他们好像精力充沛,吃得却少,不似正常人一般需要长时间的休息,实在让人畏惧。
她一路感慨着,一路努力回忆着,心急火燎的,根本没有注意其他。
咚。
迎面撞上了某样结实的东西,撞得她脑袋生疼,一阵晕眩。
那样东西,却伸手接住了她,将她放稳。
“叶小姐,你还好吧。”
一字一句缓缓吐出,不紧不慢。
仅凭声音便能辨别出来人,乐师果然是个特别的人。
她定了定神,看清了来人。
“没事,都是我自己不小心,乐公子,怎么还没离开?”
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这分明是急着赶人家走,她才见这乐公子一面,便已经失言两次,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澄澈纯净的男孩面前,负罪感就越发加重。
棕色衣衫纹丝未动,语调语速一如既往,波澜不惊的回道。
“乐溪去而复返,是有一物相送。”
他从袖中掏出一物,向着对面微微弯了下身子,双手奉上。
在他手上的,正是方才他吹奏的那只紫竹六孔箫。
“这,这不是……”
女孩惊得捂住嘴,不明所以的看着面前的美少年,不知所措。
棕色的眼眸缓缓的从左至右,爱怜而不舍地细细打量了一番那只紫竹六孔箫。
“我,又不会吹箫……这……”
棕色的眼眸静静的抬起,越过紫竹箫,深深望向那水蓝色的眼睛。
突然,他右腿后撤,左腿顺势曲下,单膝跪地,低下头,双手将箫举过头顶。
“还请您务必接下这只空音箫,他日乐溪必将助您一臂之力。”
缓缓的语调,节奏感极强,像是吟唱一般,流入女孩的耳中。
蓝色的衣袖震动了一下,似乎在与自己争斗着什么,片刻后,菱角般的手优雅地伸出,接下了那只箫。
单膝跪地的美少年再次额首,平静如水,缓缓说道。
“多谢,乐溪感激不尽。”
他缓缓起身,完全不似一开始见到女孩的漫不经心,而是无比珍重地弯下腰,行了告别礼。
那棕色的身影转弯消失,蓝衣女孩却依然立在原地,神情疑惑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箫。
“咦,那个人你很熟吗?”
一只粗壮的大手拍上她的肩膀,把她唤回现实。
她连忙把箫装入自己的衣袖中,声音微微发抖。
“没……没有,今天才认识的人。”
“哦,我还在想,你那个跟班怎么不见了,又换了一个更嫩家伙呢。”
“跟班?”
朗塞嘻嘻笑了一下。
“是啊,你既然是叶家的小姐,那上次那个跟你在一起的家伙,一定是你的随从吧。”
“不……不是啊……”
女孩的声音渐渐微弱起来,简直像蚊子哼一样。
“哦?不是吗?我也是说嘛,那样的家伙怎么会进入叶府。”
墨绿色的男子眼角瞟了一眼心不在焉的女孩,撅起了嘴。
“那,上次那次不会是私奔吧?”
“私奔?”
“对啊,没有逃成功,又被抓回来了。”
墨绿色的男子表情认真的瞪着同样瞪着他的水蓝色眼睛,心中似乎已经下了定论。
既然争不过他,他这样认为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不如将错就错。
“你说的没错,我们上次就是私奔,不过,这件事我的哥哥还不是很清楚,你保证不要告诉他啊!”
如果有认识凌的人进入叶府,会不会遇到同样的下场,实在不得而知,还是小心为好。
“好!我答应你!”
没想到,朗塞一脸愉快地满口答应下来,欢欣鼓舞的样子像是小孩子得到糖果一样。
突然,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把抓住面前的女孩。
“我想起来了!”
“什么?”
“就是刚才那个人啊!”
“嗯?送箫的?”
墨绿色的男子连连点头。
“我刚才一直觉得就觉得那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啊,我想起来了,他跟我们寨子里供奉的常世之神一模一样!”
“常世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