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想让朕收回圣旨？”
甘泉宫内，陛下也刚洗漱完毕。只是，相较于满脸憔悴的皇后，陛下倒显得精神奕奕。毕竟，前者跪了一夜，后者歇了一夜。
“陛下……”
跪了一夜的后遗症早已显露，事实上，皇后不仅仅是满脸的憔悴，这会儿更是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干脆，皇后顺势跪倒在地，重重的朝着陛下磕头。
陛下的双眸中有一丝别样的情绪一闪而过，却并未制止皇后的举动。
甚至在皇后停下来仰着头看向他时，也仅仅是挤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苦肉计对朕无用。说吧，你想要什么？”
“陛下，臣妾不求旁的，但求陛下放过天聪吧！”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说天聪是位公主，必须做天下的表率。便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也没有到了年岁不出嫁的道理。”
天聪和硕公主比沈梨秋还年长一岁，倒是跟慧琳郡主一般大小。
也就是说，今个儿大年初一，公主已经十六岁了。
“出嫁……陛下，便是要出嫁，不能在大齐寻一门好亲事吗？”
女儿养大后，终有一日会嫁人为妻的。这一点，皇后自是明白的。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她的女儿为何要被当做和亲公主呢？
“陛下，求您了。别让天聪和亲，成吗？您……您先前不是说瑞亲王府的慧琳郡主吗？慧琳那孩子很不错，长得一点儿也不比天聪差，且她知礼数，懂进退。哪像天聪，多大的人儿了，还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
陛下静静的看着皇后，一言不发。
皇后心中愈发的焦急起来，挖空心思的想着词儿，试图说服陛下。
“便是慧琳她的身份不够贵重，那不是还有其他的公主吗？像婉嫔的凝淑公主，丽嫔的荣欣公主，还有惠妃的宁安公主！”
对于后宫，皇后还是了如指掌的。
她方才所说的那三位公主，不仅是年岁正合适，也考虑到了其生母的地位。且那三位公主的教养一点儿也不比天聪和硕公主来得差，甚至论大气程度，还要超过天聪这位元后嫡女。
然陛下仍继续保持着沉默。
皇后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难不成，这事儿真的毫无转机了？
快速的转着心思，皇后尽全力思索着这其中的缘由。
当初，南诏国派出使节团拜访时，陛下是知情的。毕竟，要从边境一路走到东都城，若没有陛下的允许，使节团根本就别想安然到达。
而皇后，也得到了消息。
并不是陛下亲口告知于她，而是她自个儿打听来的。
只是在那个时候，南诏国虽透了口风说要和亲，却并未言明是嫁还是娶。因而，皇后并没有放在心上。便是前两日，南诏国使节团的人到了东都城，皇后仍没有在意。
不怪她，只因本朝从未有过真正的公主去和亲的先例。
所谓和亲公主，仅仅是宗室女被赐予公主的封号后，再前往他国和亲的。
事实上，这已经算是讲道义了。
以前，甚至还有过随便唤个臣子的女儿，冠以公主封号后出嫁的。更夸张一些的，则是拿宫女充数。
也因此，皇后千算万算，都不曾算到南诏国竟会求娶真正的公主。
更不曾料到的是，陛下竟然就这么允了。
“陛下，臣妾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求保住我那苦命的女儿！”
再多的理由，再多的借口，在面无表情的陛下眼前，皆是泡影。皇后干脆心一横，直接将自己的决心表现出来。
任何代价……
自然也包括她这条性命。
“说完了？”
终于，陛下开了口，只是这语气却是相当的不满。
“那就听朕来说说吧。”
“朕的皇后，出自于百年世家。据悉，皇后在入宫之前，也是才名远播的。那朕来考考你，‘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句话，该作和解？”
皇后面色煞白的瘫倒在了地上。
好半响，她才颤颤巍巍的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陛下，您这是在责怪臣妾自私吗？对，臣妾是个自私之人，可臣妾所做的这一切皆出自于一颗爱女之心。臣妾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不想再失去这唯一的女儿了！求陛下体谅臣妾，求陛下……”
悲切的哭声，丝毫不能打动陛下的心。
相反，陛下唇边的笑容弧度越来越大，到了最后，竟是直接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哈哈哈哈哈，朕的皇后，居然来跟朕提那所谓的爱女之心……朕以为，你是个冷血无情之人，却是真不曾想到，有朝一日，你竟会说出这番话来……爱女之心！”
“陛下，您这话是何意？臣妾旁的不敢保证，对待自己的亲生骨肉，那确实是一番真心。”
皇后在努力的为自己辩解，可偏生，看着陛下如今的模样，还有那无法掩饰的鄙夷神情，她的心越来越慌，越来越……
终于，陛下止住了笑声。
然那眼神，却如同两把尖刀，狠狠的扎入了皇后的心头。
皇后惊惧得浑身直颤，连牙关都在打哆嗦，冷汗更是一层又一层的渗透了衣裳。
“怎么不说了？来，再说说你是如何疼爱孩子的，说啊！”陛下冷冷的看向皇后，“好一个皇后，好一个母仪天下，好一个一国之母！你可知，你同旁人是不一样的，你是天下女子的表率，你是所有子民的母亲！”
“臣妾不明白……”
“不明白？好，朕就让你明白！”
徒然间涌上了一股子怒气，陛下大步在殿内走动着：“你以为朕不知晓你这些年来所做的事儿吗？争风吃醋，无所谓。女人嘛，本就是小肚鸡肠，朕不在乎你们动那些小心思。可你呢？朕没有想到，朕的皇后竟会向朕的子嗣下手。”
“不！陛下圣明！那是柳贵妃！是她，就是她害死我们的长子！”
“那不是朕的长子！”
皇后面上最后一丝血色彻底消散无踪。
对，那个孩子只是她的长子，而非他的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