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鼓在落钥之前回来了,却让马婆子堵在了门口,她看着小鼓双眼红肿,知道是哭过了,忙赶着问道:“这是怎么了?家里出了什么事儿吗?”
小鼓垂着眼睑直摇头也不和她说话,翠环听见动静,忙从屋子里赶了出来,看到小鼓就跑上前来,拉着她说道:“你家里莫不是有什么财宝不成,怎地这样晚才回来,姑娘那里都问了好几遍了。”
“姑娘问我?”小鼓惊诧不已。
“是啊,姑娘只向你学针线,偏得等你回来。”翠环没好气地说道。
小鼓哪里有心思理会翠环的小脾气,只“哦哦”地随口应着,抬脚就去了南若的屋子,翠环就冲着她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很是不屑的样子。
“姑娘,奴婢回来了。”小鼓一进屋子,没看到南若便找去了书房,看她正坐在窗下的美人榻上看书,月光映在她的脸上,清雅柔和,风致天然。
“嗯,回来啦!”南若头也没抬依旧专心致志地在看自己的书。
小鼓站在那儿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轻声又喊道:“姑娘……”
南若目光这才从书上抽开,看向了小鼓,关心地询问她道:“怎么了?是不是你家里出了什么事儿?”
“奴婢……奴婢……”小鼓说得含糊其辞,“翠环说姑娘在等奴婢……”然后踌躇半晌只吞吞吐吐地看向了南若。
南若温声道:“你倘若有什么事儿想和我说要我帮忙的,不妨直截了当地讲吧,没事儿的话,就下去歇了吧,明儿是大年初一,我做主放你们一天假,你们爱去哪逛就去哪儿逛吧!”
小鼓想着九姑娘真是待她最好的主子了!
姑娘不仅为人十分和善,而且自己偶尔犯了小错姑娘也从没有计较过,她怎么好得寸进尺向姑娘狮子大开口呢!可若是自己不向姑娘开这个口的话,她哥哥又该怎么办?!
小鼓心中又是犹豫又是矛盾。
南若看到小鼓眼底闪过的一丝挣扎,似乎猜到了什么,问道:“你是不是想问我拿银子?”
小鼓惊讶之中带着激动地答了“是”。
“需要多少银钱?”南若干脆地问她。
小鼓听到问话却跪在了地上,满脸恳切地看着南若,颤颤抖抖地说:“……一百两银子。”
南若有些出乎意料之外,将手中的书丢在了美人榻上,站了起来。
一百两银子!对现在的她来说可不是个小数目!
南若带着绿简和红笺去西北之后,已经深刻体会到了银钱的重要性,前些日子紫绢一走,她就私下清算过自己手边的散碎银钱,凑在一起还不足五十两。
南若现在还不清楚南太夫人要软禁自己多久,若是就这样一股脑儿的把散碎银钱全都给了小鼓,那她没了银钱傍身以后的日子又该怎么办呢!
“小鼓,我手里暂且没有这许多的银两,屋子里的东西虽说都是我的,可老太太那里也是登记在册的,我要拿了给你去换了银钱,不免要惹出事端来……”
南若说完猛地想起了去年中秋在老宅小住的时候,她走得匆忙,曾落下一柄独一无二的青玉雕云纹笛子,这柄玉笛现下应该还藏在她的书架上,也罢也罢,自紫绢走好,她在半桥巷就无人可使了,若是能拿玉笛换得小鼓对她忠心耿耿,往后身边多一个可用之人,倒也不算是亏本买卖。
她一想至此,就攥了攥拳,下了很大的决心,准备赌一把,继续说道:“我这里有一柄青玉雕云纹的笛子,世上再难找到第二柄,是我从苏州家里偷偷带出来的。”她说着就在书架子间翻找了一番,果然找到了玉笛。
那青玉触手生温,玉笛上雕刻的云纹更是精致,才能令南若念念不忘,凡是出远门她就未曾落下过这柄玉笛,但她既然决定了,就不会再吝啬,遂毫不犹豫地递给了小鼓,“你也不用着急上火了,拿去典当铺子当了一定能补得上窟窿的!”
小鼓十分感动,忙给南若磕头道谢,“姑娘大恩永不敢忘。”然后拿着玉笛就去了。
第二日,依旧出去,往她兄长那里去,当了玉笛,清了账目,还余了许多银两,小鼓便给兄长请了个好大夫,看了身上的伤处,又买了好些名贵的药材,又新置办了清一色的黑漆家具,修整了房子后又把屋子布置的焕然一新,和哥哥一起吃了晚饭,才笑盈盈地回了南府。
南若昨夜守岁时已提前封好了三个五十文的红包,分别赏给了马婆子、翠环和小鼓。
可到底因为她被南太夫人拘着,没人可以过来串门,过年院子里也只有她们主仆四人,根本热闹不起来。小鼓处理好家事之后,便又和前些日子一般,用了早饭,就来告诉南若做针线。
那日,雪下得很大,晌午雪渐渐小了,翠环便支使小鼓到院子里去扫地,南若见了便让去歇晌。马婆子就趁机溜了进来,笑眯眯地看着南若说道:“姑娘,老婆子是特地再过来向你恭贺新春的!”
南若抿着嘴笑了笑,道:“大娘太客气了!”又难得主动地问马婆子,“大娘这些日子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儿?”
“有趣的事情老婆子没有遇到,有趣的人老婆子倒是碰到了一个,是四奶奶以前在娘家时的旧相识江家大奶奶身边的媳妇子。那个媳妇子一张嘴啊别提多会说话了,把听她说话的人都逗得哈哈直笑!”马婆子想了一下才记起这么一个人来。
南若听马婆子提了句“四奶奶的旧相识”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江家大奶奶娘家是姓谭吗?”
“谭……好像是的,那媳妇子的夫家就姓谭,我们府里的丫鬟们都喊她谭嫂子,应该没错儿了。”马婆子回忆了好半天才答得话。
“江家大奶奶这段日子经常来府里吗?”南若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马婆子说道:“老婆子听四奶奶院子里的秦婆子说,那个江大奶奶正月十六便要和江老安人启程离开杭州了,所以江大奶奶这些天隔三岔五就会过府来拜访,不是江大奶奶亲自过来,就是差了那个媳妇子过来。那个江家的媳妇子又是张巧嘴,我们府里的下人就是因为她常来走动又爱说爱笑,这才和她熟络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