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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王映霞:春风沉醉花开夜(2)

当年曾去过“风雨茅庐”的日本历史学家增井经夫回忆:

她漂亮得简直像个电影明星,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当时她在杭州的社交界是颗明星,而她在席上以主人的身份频频向我敬酒,说‘增井先生,干杯!’时,就把喝干了的酒杯倒转来给我看,确是惯于社交应酬的样子。又有她那深绿色翡翠耳环和手镯,在灯光下摇曳闪烁的情景,至今还很清晰地如在眼前。想起来,那个时候大概是郁先生最幸福的时期吧,一下子就在饭馆里款待十个客人,实在是豪兴不浅。

美人招蜂引蝶,郁达夫不是不知道,他之所以搬到杭州的“风雨茅房”,也有躲避对妻子有不轨之心的男人的意思。但到杭州后,他由于一时虚荣心,又带妻子出入交际场中,终于,东窗事发。

发现情书后,郁达夫气愤至极,她在王映霞的纱衫上写下“下堂妾王氏改嫁之遗留品”。为了泄愤,还是现妻子的眼,他竟然把那三封情书照相、制版,发到朋友手中。这还不够,他还在《大公报》上登出“警告逃妻”的启示,语言剑拔弩张,直指王映霞种种不守妇道,辛辣讽刺,温情尽失,满是对妻子恨之入骨。

郁达夫为何如此自暴家丑呢?真让人不解。难道搞臭妻子,自己脸上就很有光吗?让人觉得这个男人不仅冲动偏执,而且幼稚愚蠢。

然而,据汪静之的《王映霞的一个秘密》中透露,王映霞婚后,的确生活不端,她还与戴笠有暧昧关系,甚至听说还为戴做过流产……

试想,郁达夫听到这些传闻该是怎样的感受?他骨子里传统,有些大男子主义,绝不容忍妻子的不忠。而他的情敌们非同一般,让他男人的自尊受到严重挑战。试想,他自己除了有些文名,给妻子爱情和浪漫,还难给她什么?而美女向来多求,妻子王映霞嘴上不说,但心里的虚荣他怎么不明白。所以,当他由听到她与许绍棣、戴笠等人的绯闻时,自然心里无比恼火,只是没有证据,只好压着。

这次发现情书,眼见不是谣传,所以郁达夫终于恼羞成怒、忍无可忍了。他的气愤是厚积薄发,但无论如何,如此自暴家丑实在有失聪明。

同样是才子,同样对感情热烈似火,大胆挑战世俗,郁达夫似乎远没有徐志摩胸怀豁达:徐志摩在陆小曼和翁端午的关系问题上,表现得十分大度,让小曼自己选择决断;而郁达夫,虽然抓住了证据,但表现得实在有失风度和修养。

郁达夫这么做也许因为冲动没考虑过后果,或者干脆就此了断的打算。不知他有没有想过,他这么做,不是逼着女人离开自己吗?再爱他的女人也不能接受他这样的公然羞辱。更何况王映霞有那么多身份地位远高过他的追求者呢?难道他对妻子没有爱情了吗?因为出轨决定把她扫地出门吗?扫地出门还不够,还要让她从此遗臭万年?有时,真觉得郁达夫这种文人太可怕了。这样看,苏雪林批评他“病态”“颓废”,似乎也不无道理。

此事大白于天下,王映霞脸面扫地,离家出走。郁达夫作为著名作家,斯文扫地。他的这一行为,直接导致夫妻感情破裂,恩爱尽失,原本有挽回可能的婚姻就此陷入危机……

四个字:丢人现眼。两个人脸上都无光,倒是世人,看了一场家庭闹剧,乐得议论纷纷,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郁达夫的愚蠢行为把自己也搞得骑虎难下了,尴尬异常。他自觉到自己的鲁莽,在朋友的说和下,他又登报向妻子道歉。

朋友们又去劝说王映霞,她勉强回家。

爱要怎么做

毕竟还有孩子,郁达夫道歉了,王映霞回家了。但感情已经出现难以弥补的裂痕。

情书事件,让王映霞看到了郁达夫的性格缺点,对他产生鄙视。曾经,这个男人的才华、人品和趣味,是那么吸引着她,让她赴汤蹈火般扑到他的怀抱,接受一场青春的浪漫爱情。他的风度和气质,一度让她感觉是真正的名士风流。但眼前他的表现,哪里还有半点名士风度?哪里还有半点胸怀修养?

王映霞失望极了,甚至怀疑当初是他猥琐好色,勾引单纯的自己上当,以至委身嫁她……否则,如果有真爱,他怎么可以这么公然伤害她?他自己也不要面子了吗?加上他的大男子主义,还有自己一直没有正室的名分,他家里人对自己的不容等等,种种不快涌上心头,王映霞对这个婚姻失望透顶,再没有信心走下去……

王映霞越想想伤心,从此再不想看他一眼。她本高傲,向来受着男人们的宠爱,如今受此大辱,如何能受得了?虽是为了孩子们回了家,但心上终是愤愤不平,久久不去。后来,当她们分手后,她还不只一次给他写信报复:

当初我的报复的心,每时每刻都在牢记着,从未因为暂时的欢娱而衰落过……你是做梦也不会想到在八年之后的今日,这一个被你认为弱女子的人,也终有一天复仇的日子的……

郁达夫的行为自是有失风度,而王映霞后来的这种不原谅的报复行为,也显示出她的高傲和自尊。可见当初受到的伤害。为什么这样?因为爱而彼此伤害,因为伤害彼此生恨。爱之深,恨之切?

爱情无疑是自私的。但是如何爱?则是一个值得学习和研究的问题。爱一个人,不只需要向他(她)表白和行动,还需要注意爱的方式;爱一个人,不是视他(她)为自己的附属品,而应该尊重他(她)的人格和尊严。王映霞的自尊受到伤害,无论你郁达夫有多么爱她,她还能回头吗?

其实,王映霞骨子里也很传统。看她的照片,曲线温柔,气质也温柔。婚后的她,是一个贤妻良母,而且做得不错。但为何后来红杏出墙呢?天生丽质不是她的错,别人追求她也不是她的错。但她真正接受过那些人的爱吗?我们不敢确定。但是,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力,婚姻的双方虽有责任,但当婚姻中的感情出现危机时,有人难以抵挡出轨婚姻也属正常。否则怎么有那么多的婚外恋呢?这是婚姻不愿意看到的,但是往往会发生。决定出轨与否的是夫妻的感情和操守。

生活总是平淡,感情日益倦怠,当新的感情和刺激来临时,一般人尚且难以抵挡,更何况是美人王映霞呢?

郁达夫与王映霞的爱,是深沉热烈的,但也许不是平等的。女人天性有需要安全和保护,一个传统的女人,会甘心仰视自己的男人,像大山一样,愿意做他的附庸,纵使她再强大,也愿意给男人足够的尊严和面子,树立他的权威。但是,如果男人不明白这是女人有意放低自己,对他的尊重,以为这是女人有求于他,因此蔑视女人,那就不仅错误而且愚蠢了。

女人需要呵护需要哄着捧着宠着,她喜欢在男人面前撒娇示弱,她需要爱,这是女人的天性,她愿意在心爱的男人面前臣服,但如果男人因此居高临下地看女人,对其失去起码的尊重和平等,那么,女人的自我意识就会抬头,双方的抵触和矛盾就会发生。如果彼此发挥好自己的天性的同时,彼此尊重,这样的感情最长久,这样的夫妻最聪明最和谐。

郁达夫的某种不自觉的行为,伤害了妻子,加之这次公然羞辱,逼得妻子对他失望,进而红杏出墙。这不是没可能。对这样一个“江南第一美人”,好好呵护还不够,反而凌驾其上,屡屡对其不尊重,时间久了,自然会反抗的。

他有才,她崇拜他,他高涨了自己的自得和大男子主义,但她不是一个甘于平庸的女人,不仅是美女,而且有些才华,也是有新思想的新女性。为此,她后来说:“我也是有文化教养和自尊心的女人,心中岂能无动于衷?”

面对追求者,王映霞当然也是自豪的。当矛盾日积月累产生时,当不满越来越多时,所有原来不介意的计较也产生了:比如郁达夫不给自己名分,婚礼的草草举行,他总把自己比作“朝云”(苏东坡的妾),还有郁母大寿时,只接受原配的拜寿……所有这些,她原本就耿耿于怀,如今都可以堂堂正正翻出来,作为矛盾的凭借。

如此,矛盾越积越多……

最难在相守

1938年底,郁达夫到新加坡工作。在这里他和一个21岁的歌星同居。此事直接导致了夫妻二人的分手。试想,王映霞本就窝着一肚子的火,这不是给她分手的理由吗?

郁达夫本一风流才子,自少年时就留连女色,写下著名的《沉沦》。他身边从不缺乏女人。遇见美人王映霞后,他专情了12年,但情书事件,让夫妻感情受挫。也许他对与王映霞的感情也没有了信心,也许他本性难多,也许他为了报复复王映霞的不忠,总之,这位才子又恢复了婚前的风流生活。

本来夫妻感情已有裂痕,彼此互抱成见,他们的感情变得更加脆弱不堪一击,此时,任何一方的过错都变得不容原谅。所以郁达夫的出轨直接导致两人的分道扬镳。

大概郁达夫也感觉走到了尽头,也许他文采丢尽没了别的写作题材。1939年,他在香港《大风旬刊》发表著名的《毁家诗纪》,再次把自己的夫妻感情问题写成诗作公开发表。可见,妻子回家,也不能平复他对妻子的背叛的耿耿于怀,他终不能原谅她,余怒未消。郁达夫还在诗作后附上注释,透露夫妻分裂的内情,详述王映霞与许绍棣的情事。

郁达夫再次公开泄愤,他写道:

姬每对人自称厅长夫人于以取乐……行则须汽车,住则非洋楼不适意……伊言对我变心,实在为了我太不事生产之故……

王映霞实在忍无可忍了。她实在不明白丈夫如此得理不饶人,抓住不放。这还是一个男人吗?就算心里有气,必须这样发泄吗?必须要把自己至于死地才罢休吗?如果是真男人,可以找自己或者另外一个男人算账,这样做算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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