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洛凡看着依旧淡然疏离,好似第一次相遇一般的夏初雪,有些尴尬地开口:“刚回来还习惯吗?”
“夏至的一切都变了很多。”夏初雪并没有直接回答韩洛凡的问题,却是感慨地说了一句。
“是…是啊,小雨她成为了蓝氏的继承人,这点我们都没有想到过。”韩洛凡说。
从韩洛凡口中听见白微雨的事情,夏初雪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一直看到他的灵魂里面。
韩洛凡连忙低下头慌忙躲避夏初雪的眼神:“小雪,你别这样看着我,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恋爱以来一直没能做一个称职的男朋友……”
“那么……就分手吧。”夏初雪突然一笑,宛若清流。
韩洛凡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淡淡灯光下的夏初雪,透露出如如月光清辉一般皎洁又幽静的光芒,他的眉头微微纠结,似乎不愿相信刚才夏初雪说的话,心底里好像有那么点的不甘愿。
好似看出韩洛凡的疑惑,夏初雪又是笑了笑,解释道:“既然知道自己不称职,我们也实在没有什么继续在一起的理由,不如分手吧。”
“小雪,我不是这个意思。”
夏初雪怔了怔神,随即说道:“我是。”
韩洛凡脸上的笑容因为夏初雪的话而僵在唇角,他轻轻抿了抿略微有些干涩的嘴唇,用近乎建议的口吻说:“小雪,我和小雨,其实我……”
“洛凡,我全都看的清楚明白,你喜欢小雨,你爱她。”
被说中心事的韩洛凡,面对夏初雪淡然的眼神竟有一瞬的慌乱:“我……”
夏初雪又是一笑,笑容中说不清是心痛寥落还是黯然心灰:“当初是我从中作梗,才致使小雨和沐景聿成为情侣,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成为情侣,你也不会想要和我在一起,现在我才发现强扭的瓜真的不甜,我对你的感觉也仅限于一种迷恋,因为身陷你们几个人之间的情感漩涡中,我也因此遭到报应,被情伤得遍体鳞伤……”
夏初雪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痛苦而苍白,她伸出苍白的手指着自己然后一路往下指到心脏的地方:“心,也快了。”
看着夏初雪隐忍的表情,韩洛凡再也没有办法,也再没有勇气面对她,他的头,沉重而无力地垂了下去,而他帅气的脸,也在顷刻间退去了所有的血色。
“现在好了,我主动退出,你可以不用顾虑我的感受,大胆地去追求小雨,你别看小雨她很勇敢,总是一副天大地大快乐最大的样子,其实她很脆弱,很胆小,她啊,只是为了不让我操心才会用快乐掩藏自己的恐惧,我总不可能一辈子照顾她,有你在,我想我会很放心……”
夏初雪说的话很慢很慢,一个字一个字说的很清楚,而且是很温柔的语调,让人不禁的心头一漾,生出丝丝的疼痛,韩洛凡的手指一颤,不自觉地抬起头来,看着夏初雪脑子空白一片:“小雪……”
“你别说话,今天就好好地听我说,我怕今天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我是真的很想和你做朋友,可惜,在我从小的观念里,往日的情分不在,就再也做不成朋友了,今天过后,我们在学校里见到,就当做是陌生人一样,连招呼也不用打了吧。”
“谢谢你,韩洛凡,以前的我,活着只为了成功,对于普通人所拥有的感情真的是一窍不通,虽然我所经历的感情并不美好,但起码我的人生不至于在感情方面一片空白……”
韩洛凡只看见夏初雪的眼中有悲伤在无声无息地流动着,“等到从夏至毕业,我就会回M国,重新做我的公主,对于今天,我希望今天的谈话也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夏初雪突然站起,眼底的忧伤猛地加浓,可她却依旧笑得坚强:“我说过,往日的情分不在,我们便不再是朋友,日后你们的事情与我无干,我要做的事也不会顾虑你们。”
韩洛凡一直怔怔地看着夏初雪,夏初雪脸上的面部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绝决。
“那么,我就不说再见了。”
韩洛凡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呆滞地愣在原地,夏初雪也自然是不等他回答了,说完之后她便转身离开,只给韩洛凡留下一个看似坚强的背影。
而一直放在韩洛凡口袋里的礼盒一直静静地呆在原地。
夏初雪离开后,韩洛凡一直低垂着头坐在那里。然而他只是僵在那里,随着时间的推移,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缓慢地握成拳,然后一直重复着放开又握紧的动作,肩头因为用力过大而轻微地颤抖。
漫长的静默,韩洛凡终于无法克制地抬起头,看着对面椅子上空荡荡的,整颗心也都仿佛被挖走了,只剩下无用的躯壳。
下一刻,韩洛凡飞快地起身,拉开咖啡厅的门,在长长的大街上奔跑,他跑得那样快,那样得不顾一切,他的眼睛四处搜索着不肯漏过任何一个可以呆人的角落。
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在马路间飞快地穿梭,从后视镜投射而来的阳光就像夏初雪朝他微笑时熠熠发亮的眼睛:“洛凡……”
“洛凡……”
“洛凡……”
耳边不断响起夏初雪的声音,一遍又一遍,永无止境。
韩洛凡站住脚,他仰起头,用好看的手覆盖住双眼,快要……被这种令人窒息的折磨逼疯了。
静默片刻,韩洛凡收拾心情打算离开,然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看见街道边被两旁的树木遮盖住的一角,一个瘦小的身子蹲在那里。
韩洛凡的心猛地跳得飞快,他跑过去,失而复得般地一把抱住她,板正她的身子,却在那刻看到她满脸都是泪水。
他惊怔。
“月…之绊……月之绊……”夏初雪指着一旁下水道的盖子,面无血色,颤抖着双唇,“我们之间唯一的牵绊……”
夏初雪连连摇头,整个人抽噎得厉害:“对不起……对不起……我把它弄丢了……”夏初雪孩子一样慌乱无措的哭着,一只手抓着韩洛凡的手,一只手指着下水道的地方,惊慌失措的低声呢喃着。
夏初雪紧绷已久的弦完全崩断,眼前模糊不清了,她感觉自己好苦,好累,好想离开这个世界。
所有人都抛下她了,早已死去的心像被剐了个大洞,就连唯一可以获得慰藉的月之绊也丢入了下水道中,她的人生,真的好苦。
夏初雪拉着韩洛凡的手臂,像一个孩子一样害怕又茫然无措。
韩洛凡喉头一紧,猛地将夏初雪抱在怀里,眼泪差点夺眶而出,他只觉得心都快被绞碎了,满脑子都是夏初雪哭泣脆弱的一面:“是我要说对不起……小雪,没有月之绊没有关系,只要你还在,什么月之绊,什么都没有关系,没有你,月之绊也没有存在的意义,对不起……”
看见脆弱的夏初雪之时,那瞬间涌来的哀痛顷刻间将韩洛凡的心完全吞噬,仿佛被人一刀刀剐着,那种绝望与无力几乎将他的全人啃食殆尽。
突然间好恨,恨自己一步又一步把她推离自己的身边,恨自己懦弱到无法正视自己的感情,恨自己怎能一次又一次让她伤心。
小雪,别人都说你是天才,可我却觉得你是世界上最大的傻瓜,月之绊存在的意义是你啊,只要你还在,丢了月之绊又有什么关系?
听见韩洛凡的话,夏初雪的眼睛猛地睁大,被泪水冲刷过的双眼泛着晶莹的,令人疼惜的光芒,视线慢慢地凝住了,呼吸慢慢地停止了:“洛凡……”
只那么一瞬,韩洛凡所有的伪装与原则,因为这一声呼唤,尽数崩塌。
那一直在心里滋长的爱,那一直他不肯面对和揭开的爱,以无可挽回的姿态排山倒海而来。
在夏初雪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眼前的那人却已经俯下身子吻住了自己。
世界消逝了声音!
那唇是她留恋的却也是最陌生的熟悉,相恋以来,韩洛凡只吻过她一次,那次美丽的意外,拉开了这错误的帷幕。
鼻端能闻到韩洛凡身上干净清爽的浅香,这个吻滚烫而热烈,带着无边的缠绵与不顾一切的冲动,夏初雪的脑袋登时昏沉,她丧失了所有思考的能力,整个人的身子软绵绵地攀附着韩洛凡,急促的喘息,任凭韩洛凡好不温柔地侵略。
韩洛凡紧紧地将夏初雪禁锢在怀中,夺取着她口中的甜蜜芳香,他所有的思维理智早已一片模糊,被血气冲淡,如果这是一场梦,那他宁愿永生不醒,哪怕放弃尘世中的生命,如果这是一个错误,那他宁愿一直错下去。
这一吻,吻得那么深,像是最后的诀别,当韩洛凡好不容易找回理智慢慢放开夏初雪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变得无可挽回。
韩洛凡整个人的血液倒流,他踉跄地后退几步,耳膜嗡嗡作响,他满脸震惊地闭上双眼,痛苦绝望地仰起头,不再看她,夏初雪也怔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她从未看见过韩洛凡脸上痛苦、挣扎、害怕和忏悔的神色,仿佛做了世上罪不可饶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