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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那不是偷拍,是抓拍

第三杯,第三杯敬自己,慕西啊,你妈有前车之鉴,你就不要再为男人动心了,至少你活了快30年还没遇到过好男人。

喝干了杯里的酒,她冲酒保敲桌子,示意再来一瓶。

阴柔帅哥没再给她啤酒,而是推给她一瓶黑方,嗯,是个合格的酒保。她冲那帅哥傻傻地笑,想必那笑容会很怖人,酒保给她换了杯子,还是两个。

她手肘拄在吧台上,双手托腮,寻思着这第四杯酒要敬谁。对,第四杯敬那个混蛋爸爸,爸爸?不不不,我是不会叫你爸爸的,就叫你混蛋吧,混蛋,要是这辈子让我碰上你,我绝不会让你好过!

又是两杯连干,这酒可不是这么喝的。琥珀色的液体所到之处留下的绝对是热辣的回味,威士忌的威力即将如龙卷风一般席卷慕西的四肢百骸。

汪东元隐隐心急,几句话的功夫,那女人的酒已换成黑方,按她那种喝法,不醉才怪。他故意抬腕看了看表,“不好意思,Jerry,我还有个约,今天先谈到这!”

他三步并作两步,直接坐到慕西旁边的吧椅上。慕西刚倒好酒,第五杯,第五杯敬谁呢?她转头看了看突然出现的汪东元,一阵傻笑,“哼哼,好,来的正好,我敬你一杯,谢谢你把我撞流产,要不然我的孩子跟我一样没爸爸,即使有也是个混蛋。”

她举起酒杯一饮而进,汪东元一眼看出这女人哭过,脸像小花猫一样还不自知,他极配合地喝光杯里的酒,又重新倒满。她看起来很伤心,不,是心被伤透了的样子。

“你爸爸为什么不要你?”

“哈哈,你真逗!我爸连我妈都不要,干吗要我?”

她笑得凄惨,让他心里也不舒服。他不禁想起自己的父亲。他从美国回来接手父亲的事业,父亲就退出江湖,满世界游荡,他一年跟父亲也见不上几面,而且,他的父亲向来浑金如土,他无异于父亲的赚钱机器。

“你妈还好吧?”

他实在受不了她一脸的混乱。说完,取过纸巾,用水润湿,扳过她的脸,帮她擦掉下眼睑处晕出的眼妆。

慕西撇开他,一点也不配合,他只好作罢。

“我妈?我一出生,我妈就死了。”

汪东元脸色一滞,原来她比他还惨,至少他还有个妈,尽管那个女人在他几岁时就跟别的男人跑了。

她又抓过酒杯,“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来,为妈妈干杯!”

两个人推杯换盏,很快,一整瓶黑方就见了底。

慕西目光迷离,似醉非醉的感觉好像很晚了,起身付账,账单打好,她才恍然想起,刚才走得匆忙身上什么都没带,翻翻口袋,只有那个玫红色布袋。

她打开布袋,里面有一条老式的钻石项链,款式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想都没想,把项链递给酒保,“这个先押在这,明天我来送钱?”

汪东元跟酒保使了个眼色,酒保把项链收好。

出了酒吧,秋风瑟瑟,慕西还算清醒。裹紧了风衣,腿软的像棉花糖,勉强站稳。汪东元一直跟在她后面,寸步不离。

“你跟着我干吗?烦不烦?”

“你要去哪儿?我送你?”汪东元跟上她。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最讨厌你们这些男人,一个个虚情假意!你呀,还是去找你的林妹妹吧,不要在我这浪费时间。”

汪东元停住脚步,她怎么知道?

慕西毫无方向感,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衣角在晚风中轻摆,长发也被吹乱,身后是她孤寂与落寞的影子。

用什么能抚平她的创伤?倔强的女人,汪东元默默注视着她的背影。

也没喝多少呀,这酒难道后劲很大?她头晕晕的,又好像要睡着了,但腿还在机械地迈着步子,晃来晃去,终于倒下。

从她摔倒的地方到酒吧的停车格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汪东元已微微出汗。他宁愿一直这样背着她,总比她清醒时对他那样跋扈要好得多。

他把她放进车里,慕西努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拖着极重的鼻音问:“去哪?”

“回家!难道把你扔在路边?”

一路上,她都在睡。

到了公寓,汪东元把车停好。扭头看了一眼副驾上的女人,几缕凌乱的发丝调皮的散落在她泛红的脸庞上,唯独嘴唇没被头发遮住,可能是酒精加速了血液循环,唇部饱满,红的肆无忌惮,像一朵盛开的玫瑰。

只看了一眼,他的神思都被她吸了去。这张唇,他觊觎已久,此刻,身体里有一团火在莫名地窜烧,无比压抑,他扯松了领带,抬手极轻柔的把那几缕不听话的头发掖在她耳后。

微凉的手指不经意触到她软嫩温热的耳垂,触电般的感觉,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水味和她呼出的酒香,顿时,他呼吸急促,本能的忆起上次的吻,每一个细节都还记忆犹新。

他探过身,就在他的唇要覆上她的时,她眉心紧拧,表情痛苦。

还好,他眼疾手快,及时打开了车门,要不然她肯定吐车里。

吐过了,头还晕着,慕西站起身要走,汪东元拦下她,“你去哪?”

“回去。”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走了几步,又要摔倒,衣服也惨不忍睹。

汪东元扒掉她的风衣,团成一团,然后拦腰扛起慕西,“你这个样子要吓死别人吗?女鬼一样。”

慕西上身倒挂在汪东元身上,又一阵眩晕,只好紧紧闭上眼。

楼下的管理员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们,因为这位汪先生从来没带女人回来过,更没扛女人回来过。他把手里的脏衣服交给管理员,“麻烦帮我送去洗,明早送到16楼。”

“放我下来!”

“放我下来!”慕西感到胃里又一阵翻搅,连叫喊都没了力气。

“我还想吐!”

“你忍一下,马上就到了。”

慕西抱着马桶又是一阵狂吐,跪的腿都发麻了,终于吐干净,站起来洗了手,漱了漱口,猛一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差点惊呼出来,此刻的她头发凌乱,眼睛红肿,眼线完全晕开,真的像个女鬼一样,哎,怎么搞成这样?用水捋了捋头发,把脸洗得素净才从洗漱间出来。

他的家没有女式拖鞋,她赤着脚走出来,公寓大气简约,看得出主人有洁癖。

汪东元越想越囧,第一次吻她,被她咬。第二次吻她,被她吐。看到慕西从洗漱间出来,有了点人样,他才放心,“我去泡壶茶?你随便坐。”

慕西本应该乖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喝茶,可是,她没有,体内多了酒精人就兴奋。好奇心驱使,她用依然迷离的醉眼打量着唐唐寰宇总裁的闺房,挺普通的吗,跟奢华什么的根本就沾不上边。

她光着脚挨个房间瞎晃,稀里糊涂走进一个奇怪的房间,打开灯,愣住,这好像是间工作室。巨大的操作台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工具,钳子,锥子,颜料,各种剪刀,各种线,各种胶……

柜子上陈列着的好像都是手工制作的东西,皮夹子,皮手带,装饰画,陶器……各种手工制品简直五花八门,怪人,从没见过这种爱做手工的男人。

操作台中央放着一件半成品,一个未粘完的贝壳相框。相框里的照片,让她目瞪口呆。照片上的人,不是自己是谁?她拿起相框,瞪大眼睛仔细看,背景是葡萄园,她都不知道那一刻自己笑得如此明媚。

这时,耳边传来某人冷而低沉的声音:“谁允许你进来的?”

她身体一僵,徒然放回相框,学着他的语气,“谁允许你偷拍我?

“那不是偷拍,是抓拍。你不觉得照片上的你很真实吗?起码比现在要好,为什么明明不开心还要伪装?你不累吗?”

慕西“嚯”地转过身,“你以为你是谁?我的事不要你管!”他的目光让她觉得他在看一只受伤的小猫。

他一步一步向她走来,每一步都有压迫感,慕西直往后退,脚步乱,心跳更乱,直到无路可退,身后是他的操作台,他双臂撑着操作台的边缘,她被圈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抬眼是他棱角分明的脸,细看他的五官无一不精致。

“那你说让我怎么对你?嗯?”汪东元眉目纠结,声音却很轻。

随着他尾音上扬的质问,他一抬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盯牢她黑葡萄一样的瞳仁,似要看穿她。

跟他的对峙像一场战争,这场战争却在慕西的大笑中收场,她的笑带着三分放纵,七分轻蔑。

“你呀,就别跟我装了,你拐弯抹角的才累呢,不就是想跟我上床吗?跟我上床很容易,不必这么费心机。”

慕西一边轻蔑地笑,一边抬手解自己的衬衫扣子,一颗,两颗……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诱惑男人,估计动作眼神什么的都不太到位,可是她自认为目光在酒精的作用下已经够迷离了,那男人不仅不为所动,反而露出了一脸嫌恶的表情。

难道是自己胸不够大?慕西垂眼看向自己解开衬衫的前胸,从她的角度看曼妙的****还是挺迷人的,她再度抬眼看他,他的眉眼更纠结了,深邃的黑眸盛着满溢的怒气,不薄不厚的嘴唇紧紧地抿着,让她欣慰的是在他眼里不见一丝挣扎,也许自己误会他了?

慕西感到双肩一沉,汪东元两手已搭在她肩头,他的手好热,慕西心惊到闭上双眼,她只是想用自己的身体赌一次,赌他是不是个例外。在她心里,男人都一样,一再让她心寒。

感觉他的手在她胸前似触非触,她“嚯”地睁开眼,他正一颗一颗把她解开的扣子重新扣好,慕西盯着他指节修长的手,垂着头不敢看他。

“你太让我失望了!”男人一脸严肃,说完转身离开。

慕西两个肩膀一松,转过身坐了下来,对着那个相框发呆。她顺手拿起桌上的工具,在相框边缘涂了点胶,捡了个贝壳粘上去,挺有意思的,她想象着汪东元坐在这里一边看着她的相片一边粘贝壳,不觉唇角微扬。

姨妈的手术很成功,慕西去了块心病。她的年假已到期,没办法,又雇了个看护跟谭姐轮流照顾姨妈。姨妈住院已经半个多月了,手术也做完了,柳明武不仅没来探望,连个电话也没有,这不能不让人怀疑?

这天中午,慕西逼自己操起电话,本来柳明武的号码早已被她删除,但毕竟曾经是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很快电话接通。

“慕西?”对方有些惊讶。

“哦,是我。有事要你帮个忙?”

“什么事你说?”

“我姨妈刚做了心脏手术,我怕她知道我们离婚的事会难过,一直瞒着她。你今天下班要是有空能不能来医院看看她?等她身体恢复了我再慢慢告诉她我们的事。”

“行,下班我去你公司找你。”

下了班,她一眼看见柳明武的车,还算守时。她径直打开副驾驶的门,这一次,面对他,没有厌弃,没有恨,没有任何感觉。难道自己真的释怀?还是因为那个汪总,想到汪东元,她不禁吓了一跳,怎么会突然想到那个人?

柳明武也诧异,依她的个性,是不屑上他的车的。

“你今天没开车?”

“车被我卖了。”幕西面无表情地说。

她系好安全带,不忘叮嘱柳明武:“我对姨妈说你出差了,你别说露了,就说你出差刚回来。”

两个人一路无语。到了医院,她挽着柳明武,两个人看似甜蜜,她自己都觉得假。

姨妈见了柳明武倒是很高兴,聊了一会儿家常,就撵他们走,让他们早点回去休息,还以为他们小别胜新婚。临走,又把慕西叫住,小声说:“上次姨妈给你的东西,你可得好好保留,那是你妈留给你的唯一的信物。”

慕西有点懵,那条抵在酒吧的项链她早忘脑后去了。面上应付着姨妈,心想一会儿就去取回来。

下了楼,她丢下柳明武,招了量计程车,直奔“G5”。

太早了,酒吧还没开始营业,她只好坐在门口等。

此刻,华灯初上,不论是路上的人,还是车里的人,都在忙着往家里赶。家,一个多么有吸引力的地方,于她,简直是奢侈。

秋风恼人,地上的落叶乱舞,有点冷,她用胳膊抱紧自己,不知怎么就又想起了汪东元,想起上次离开他家时,他冷着脸跟她说以后不要一个人去酒吧喝酒,他严肃冷漠的神情,她却不讨厌。慕西鄙视自己,不小心又被男人乱了心窍。

电动门缓缓开启,她方醒过神来,今天她是第一位顾客。幸好,还是上次那个酒保。她拿出几张粉红钞票递过去,急切地问:“我的项链呢?”

酒保一时迷惑,“什么项链?”又仔细看了看她,似乎想起来,“哦,你那天的帐记在汪先生帐上了,项链你找他要吧!”

怎么又是他?她看着手里的粉红票子发呆,这个人怎么躲也躲不起?

收好钱,拿出手机,她从没给他打过电话,看了看表,犹豫着拨了他的私人手机。

汪东元正在寰宇的停车场,刚要启动车子,手机在怀里震。拿出来一看,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暗下声音,“哪位?”

故作深沉。

“我是慕西,那天在酒吧,你有没有看到一条钻石项链?”

“你现在在哪儿?见面再说!”

项链八成是在他那,母亲的遗物一定要拿回来,看他耍什么花样?

“我在‘G5’。”

“等我,我马上过去。”

慕西还坐上次的位置,要了杯甜酒。酒保跟她闲聊,“小姐,上次你戏演得不错呀,成功吸引了汪先生。汪先生可是刀枪不入的主,我从没见过他跟女人喝酒,你真有本事!”

她哭笑不得,难道他看起来精干又多金,就只能是女人巴结他?

酒保向她努努嘴,原来他到了。汪东元没有坐下的意思,告诉酒保帐记在他身上,拉着她就走。

慕西甩开他的手,“项链到底在没在你那?”

汪东元也不急着回答,眯了眯眼,“先陪我吃饭再说项链的事。”

直觉告诉她,东西一定在他手上,于是慕西恨恨地跟着他上了车,车里很暖和,消融了一些她的怒气。

她以为他会带她到酒店餐厅之类的地方,没想到,他们要去的是超市。

进了超市,汪东元推过来一个购物车,慕西傻傻地问:“干吗?”

他作沉思状,“吃煎牛肉好不好?韩式的那种?你应该会喜欢。”

她终于明白了,虽然不情不愿,但为了要回项链,还要再入一次虎穴。

汪东元推车,慕西选东西。很快购物车就满了,排队结账,两个人满载而归。进了门,她刚要赤脚走进去,汪东元似乎想起什么,“等一下。”

他从一个购物袋里拿出一双崭新的女式拖鞋放在地上,朝慕西挑了挑眉。

珊瑚绒的材质,踩上去软软的,温暖而富有弹性,很适合这个季节。不得不说,很贴心。但是,这种小小的满足感立刻被她隐藏。

慕西脱了外套,拎着东西找到厨房,他家的厨房可真宽敞,她把头发束成马尾,原料该洗的洗该切的切,一切都有条不紊。

汪东元去衣帽间脱掉西装,解下领带,踱着步子到了厨房,那女人头发松松束成马尾,额边几绺碎发略显慵懒地垂着,手脚麻利,一副居家小女人的贤惠样子。这幅画面,深深定格在汪东元脑海中,直到多年以后。

慕西切好甘蓝丝回头去拿番茄,吓了一跳,汪东元就在她身后,这人走路没声音的。

“带上这个,别把衣服弄脏了。”他手里拿着围裙,顺势向她腰间一横,慕西不得不抬起胳膊,他的前胸贴着她的后背,该死的,他干吗离她这么近,她耳朵又热又红,空气中飘荡着异样的压抑,有必要说点什么驱散此刻的暧昧。

“是不是吃完饭你就还我项链?”

“那要看你的表现。”汪东元就只看她忙,一点也不帮忙。

慕西喂好了牛肉,调好酱料,把餐具准备好。汪东元从酒柜里抽了瓶红酒,还点了蜡烛。极绅士地为慕西拉过椅子。

烛光摇曳,烤盘上的牛肉吱吱作响,汪东元端起酒杯,“来,先喝杯开胃酒!”

慕西在记忆深处努力搜索,浪漫的烛光晚餐,是的,柳明武是在这样的餐桌上跟她求的婚,现在,物是人非,幸福像流星一样稍纵即逝。她下意识地喝了口酒,猩红的酒液,让她品出了苦涩的味道。视线不知落向哪里?低头,垂眼。

不知何时,面前的餐盘里躺着几片煎好的牛肉。

“试一试,看看味道如何?”

徐徐的声音配上他高贵的面孔,她只想逃,面前的一切都是诱惑,味觉,听觉,视觉,无孔不入。那蛊惑人心的皮囊里,到底是怎样的一颗心?

她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她的厨艺也只能在他这里派上用场。平时在家,她很少做饭,除了叫外卖就是在外面吃,自己一个人吃饭,胃口都越来越小。

“那条项链为什么那么重要?”汪东元一边翻牛肉一边问。

“那是我爸爸送给我妈妈的定情信物,我妈妈把它留给我,看到它就像看到我妈妈一样。”

还以为是哪个男人送她的,看上去又不像,那款式也太复古了。

“求你把项链还给我吧,你要它又没用。”

他邪恶地笑,英俊的脸上多了一丝痞气,让她感到陌生。

“鉴于你上次对我脱衣服的恶劣行径,我想你是误会我了,所以原谅你一次。现在,我郑重的告诉你,我是真的对你一见钟情,答应做我的女人,我就把项链还给你。”

慕西手里的刀叉不自觉地被捏紧,用力到指节泛白,用这来挑战她的底线?还好,她没忘记对林萧南的承诺。

“你不必急着回答我,项链我给你保存,你大可以放心。”

慕西垂着头,再没心情吃下去,眼前的局面明显已经失控。她的心明明有一星一点的悸动,可她不愿承认。越是这样她越害怕,害怕自己失守,害怕再次跌落,摔得粉身碎骨。心情无比烦躁,右手的刀不停地扒拉着盘子里的肉。

汪东元就知道她不会答应,意料之中,但还是鄙视自己,明明气氛很好,都怪自己太心急,君子应成人之美,拿条项链威胁她,算什么?

他轻叹一声,“等我一下,马上回来!”

很快,他回到餐厅,拉过她的手,把那个玫红色布袋放在她手里。

“刚才跟你开玩笑的,项链还给你,开心点!”面对倔强的女人,他放弃强势。

慕西笑的若无其事,全是伪装。她看准一块肉,用刀狠狠地斩断,就像斩断心中似有若无的情愫。

自那晚以后,汪东元以各种理由约她,都被她拒绝。

一直在看合同的慕西,眉心拧着,周笑北翻译的合同,错误百出。她合上文件夹,不声不响走到周笑北桌旁,把合同丢给他,“怎么翻的?重新打一份给我!”

周笑北还在失神,脑子里是超市的一幕,放电影一样,男人推车,女人选东西,俨然一对甜蜜的情侣,这一幕在他眼前总是挥之不去。

他不甘,他认识她时她有家,他没办法,现在她自由了,怎么还轮不到他?他像一个跟丢了猎物的猎人,茫然又无措。

抬头看眼前的女人,刻板的脸,看不出一丝恋爱的痕迹。自己到底还有没有机会?骨子里是天生乐观的男人。

周笑北决定下班后跟踪她,看看她都干些什么。跟了几天后发现,下班后,她步行回家,有时买些吃的带回去,有时自己在外面吃,没有约会,没有男人。继续跟踪,十几天都是那样。心里的阴霾一扫而光,他知道这场游戏,主动权在她,一想到她有可能拒绝了汪东元,他的心情无比舒畅。

把姨妈送回J县后,一个月了,慕西过着两点一线的朴素生活,简单而轻松,偶尔会想起那个男人,只是偶尔。寂寞了,她会去看场电影,反正电影里的悲欢离合跟她无关。

这天,临近下班,周笑北露出招牌式的笑容,一脸谄媚地对慕西说:“能不能帮个忙?”

此笑容无害,慕西坦然问:“别拐弯抹角,说吧?什么事?”

“下了班,去看我们健身中心的篮球赛呗?我们拉拉队缺人。”

慕西想了想,“好吧。”

他没想到她会那么快答应。

两个人在街边的小馆子随便吃了点东西,提前到了健身中心。

周笑北在场地热身,也许是心情好,今天手感不错。

慕西和几个小姑娘站在场地边,原来她们都是周笑北的粉丝,比赛还没开始,就又是尖叫,又是挥手,好不热闹。她羡慕地看着她们,年轻真好,做什么都可以肆无忌惮。

球赛开始了,她学那几个姑娘,席地而坐。

周笑北在篮球场上不仅勇猛,而且聪明,是用脑子打球的人。只见他接过队友传来的球,一个假动作晃过对方中锋,交叉步运球过人,上蓝,进球,动作一气呵成,现场顿时一片沸腾。

解说很h,呼喊声此起彼伏。慕西情不自禁地跟着几个小姑娘大喊周笑北的名字。有周笑北这种灵魂人物,几十分钟下来,他所在的笑面虎队轻松赢得了比赛。

慕西已记不起,自己多久没这么大声呼喊过,只觉全身热血沸腾,她抚了抚自己因兴奋而绯红的面颊,好热。

周笑北下了场,立刻被箍在人堆里,有递水的,有送毛巾的,居然还有索要签名的,绝对的球星范儿。他却心不在焉,眼神掠过人群扫向场边,寻找慕西的身影,还好,她在。他换完了衣服,走向她,用征询的眼神问:“一会儿有庆功宴,要不要一起去?”

一起去,还是算了吧,她害怕,害怕热闹,更害怕热闹散尽的清冷和空虚。

“我就不去了,比赛我也看了,拉拉队员我也当了,就不跟你们闹腾了。”

周笑北是喜怒哀乐挂在脸上的人,即使赢了球,还是闷闷不乐。

这时,队友小黑走过来,“漂亮姐姐,你就答应他吧,今天可是他生日,别扫兴好不好?”

慕西不好驳他朋友的面子,“好吧,一起去。”

年轻人,精力旺盛,吃了饭又去唱K。包房里好不热闹,唱歌的,猜拳的,拼酒的……

周笑北没少喝,把着麦不放,正唱着的是慕西喜欢的老爹的《三万英尺》,他唱出来,没有老爹的豪迈,却又是另一番味道。

她一边听歌一边想,怎么过生日连个蛋糕也没有?默默走出包房,叫来服务生,订了个10寸的蛋糕。回去时,歌声已变成《死了都要爱》,到了副歌部分,周笑北已声嘶力竭,一边唱,一边指向慕西,还学啊信的样子,跪在地上,大家都笑翻了。

不知何时,不知谁递给她一根烟,她也没拒绝,在沙发上吞云吐雾。她是慢热的人,似乎刚刚融入他们。

大伙把周笑北哄了下去,集体要求慕西唱一首歌。

她坐到点歌机前,包房里安静下来。切好了歌,她一手拿麦,一手夹烟,仿若一尊女神,缭绕的烟雾把她与这世界隔开。一段英文告白后,飘出她凄美的声音,那声音,把她自己吓了一跳。为何会这样伤感?

天黑了孤独又慢慢割着

有人的心又开始疼了

爱很远了很久没再见了

就这样竟然也能活着

你听寂寞在唱歌轻轻的狠狠的

歌声是这么残忍让人忍不住泪流成河

谁说的人非要快乐不可

好像快乐由得人选择

找不到的那个人来不来呢

我会是谁的谁是我的

你听寂寞在唱歌轻轻的狠狠的

歌声是这么残忍让人忍不住泪流成河

你听寂寞在唱歌温柔的疯狂的

悲伤越来越深刻怎样才能够让它停呢……

猜拳的,拼酒的,闲聊的,胡闹的……都停下自己,心被她的歌声揪住。

周笑北见过她的强势,见过她的凌厉,却从未见过她的哀戚,而且这哀戚中又带着些许颓废,凄美得有如午夜的精灵,他无法平复内心的躁动,只得不停灌酒。

还好,服务生适时送来了蛋糕,打破了满室的悲戚。

慕西也唱不下去,真怕自己泪流成河。摁熄了烟,赶紧切到生日歌。她端了杯酒,坐到周笑北旁边,“姐祝你生日快乐!干杯!”

周笑北直直地盯着她有雾的眼睛,此刻,他多想拥住她谁也不知道。

“你猜我许了什么愿?”

“傻瓜,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慕西叉了一大块蛋糕塞进嘴里,“好甜!”一抹奶油呆呆地挂在她嘴边。

周笑北眯眼窥看她生动的嘴唇,咽了一下口水。

慕西觉出了异样,往后蹭了蹭,拉开彼此距离。他却是一抬手,拇指帮她抹去那抹招摇的奶油,送进自己嘴里,“真甜!”

冷不防一个小动作,让慕西一怔,今晚不该来。借故去趟洗手间。

刚走到洗手间门口,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噌地从后面超过她,把她撞得一个趔趄,不知那男人喝了多少酒,整个过道都酒气熏天,她有些气愤,想追上去说两句,可她愣住了,那人明明进了女洗手间。还没等慕西开口,里面已传出各种尖叫。男人踉跄着出来,慕西只觉得好眼熟,一时又想不起在哪见过。她就是这样,关键时刻脑子总是灵光,像这种时候,却不中用了。

慕西双手撑着冰凉的洗手台,细密地打量镜中的自己,木兰花般白皙的脸上,欠着一对纯净得不带一丝棕色的黑色眼珠,微微翘起的眼角,小巧的脸型,或许对于29岁的年龄,你还有几分姿色。可是,她发现那眼睛里空空如也,真可怕。笑啊,她强迫自己。给自己一个腻人的微笑,才返回包房。

进了门,愣住,人都哪去了?只剩周笑北歪在沙发上。他瞟了她一眼,“他们都走了,一会儿…我送你!”口齿不清。

慕西走过去,“我们也走吧,你喝多了。”

“没事,没多……”

“……”

她走过去拽他胳膊,让他起来,突然,他的手机响了,他慢吞吞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也不接。手机继续响,慕西抢过手机看,来电显示“家”,她按下接听键,把手机送到周笑北耳边,他耷拉着头不说话,慕西隐约听见话筒里女人急切的声音。

“笑北,你怎么还不回来?说话呀?”

慕西没办法,“喂,阿姨,我是他同事,他喝多了!您别着急,我马上就送他回去。请告诉我你家地址?”

冷漠的声音报出一串地址。

挂了电话,她用手机敲了敲周笑北的头,“快走啦,你妈都着急了,赶紧的!”

周笑北不情不愿地起来,浑浑噩噩地挪着步子,脚步沉重,似要摔倒。

乘电梯到大厅,慕西跨出电梯间,回头一看,周笑北跌坐在地上。真想踢他一脚,她拉起周笑北的胳膊像拖行李一样往电梯外拖。

汪东元和叶卿从另一部电梯下来,出了电梯,只见旁边电梯口一个身穿黑色修身短款皮衣,脚踏黑色红底高跟鞋的女人,正用尽全身力气躬身拖拽着什么,女人的头发遮住了脸。

他很好奇,视线落到地上被拖的物体,居然是个大活人。他还在意犹未尽地看着热闹,叶卿忍不住又要吐,慕西听到声音转头一看,那不是刚才误闯女洗手间的男人?身旁却是汪东元!她终于想起那个人是叶助理。

汪东元看清了慕西的脸,也是一愣,再看地上的人,原来是周笑北。他丢下一直在作呕的叶卿,冷言冷语地对慕西说:“你躲着我是因为他?”声音微微颤抖。

她再一次后悔,今天真不应该来,她没理汪东元,也不想解释,只是他冰一样的目光让她不舒服,她又没做错什么。

叶卿已出了大堂,跑到外面去吐。汪东元周身都是低气压,几步走到周笑北旁边,带着怒气,一下把周笑北拉起来,跋扈地说:“车子停在哪?我帮你送他!”

“不用,你去送叶助理吧,帮我把他弄进车里就行。”

慕西边说边在周笑北身上找车钥匙,周笑北却期期艾艾地嘟囔:“慕西,我爱你……我爱你……慕西……”

她正找车钥匙的手瞬间一僵,顿了顿,又继续,终于在他裤兜里找到,费了好大劲才拿出来,她甚至不敢抬头,不敢看汪东元的脸。她真想撇开他们,一走了之。冷静了几秒,她略过汪东元肃杀的眼神,挎着周笑北往前走。

此刻,汪东元冷酷的目光变成一颗颗子弹已经把周笑北射穿。

周笑北恍惚间觉得胳膊一紧,多了个人架着他,“你谁啊……一边去……有她……就行了。”

汪东元忍住揍他的冲动,把周笑北塞进了车后座,表情复杂,目光冰冷却又殚精竭虑地看着慕西,“真不用我帮忙?你确定一个人可以?”

慕西坐进驾驶位,淡然地说:“他家人会接他!”

看着那辆路虎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汪东元轻叹一声。此刻,天暗沉沉的,连同他的心情,俱是异常沉闷。

慕西驾车飞驰在城市寂寥的午夜,眼前总会现出汪东元冰川一样的脸。他是真的醋意大发,才会那样一副表情?

车开到小区门口,她给周家打了电话,让他们出来接儿子。后座上的周笑北一路上都在叫她的名字,弄得她心烦,她打开车门,深深吸了一口气。外面风很大,地上的落叶“沙沙”作响,好想回家。

不多时,一个中年女人从小区里出来,夜色很暗,看不清面容。

慕西礼貌地上前打招呼,“阿姨,你好,我是慕西,笑北的同事。”

那女人极不耐烦,紧了紧睡衣,“上车,先把车停进车库。”说完钻进车里,坐在周笑北旁边。

周笑北嘴上还不老实,一直嘟哝着慕西的名字。慕西在周母的指挥下,把车停进车库。

周母疑惑的目光烙在慕西后背,难道儿子就是因为她不交女朋友?毕竟是过来人,她收住心思,狠狠地掐了周笑北一下,儿子疼得嗷嗷叫,“醒醒吧,到家了!”

慕西已下了车,帮他们打开车门,“阿姨,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车钥匙给我。”周妈妈夺过车钥匙,语气拒人于千里之外。

意识到周妈妈对自己并不友善,她悻悻地跟着母子二人踱出车库。此刻,风更大了。恶劣的天气就像周妈妈的表情,让人厌恶。

也不知道这个小区方不方便打车,她快步走出小区,已有雨点打在她脸上。这雨透着一股邪气,仿佛是冲着她来的,就这样不温不火,不慌不忙地弥漫开来。天地间仿佛只剩她一个人,空旷的街道慢慢拉上了雨滴做的帷幔,她的头发很快就被淋湿了,但还是从容不迫地走着。

半个小时后才打到车,落汤鸡一样。

车灯一晃,汪东元眯了眯眼,是辆计程车,有女人从车里下来,跑进细密的雨里。慕西低着头一路小跑,旁边突然冒出一个撑着雨伞的男人,吓了她一跳。被雨水打湿的头发贴在脸上极不舒服,她拨开湿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你!”男人扬起声音,把她拉到伞下。

慕西抬起头盯着男人狭长的眼睛,淡淡笑了下,“我挺好的,你回去吧。”这个世上,除了姨妈,还有人会不放心她?有这样一个男人在这里等她回家,尽管浑身上下一身的湿冷,她觉得够了,心已经暖了。

“总该有个goodbye kiss吧?”

这一次,她并没躲开,只是他的唇并未落在她的眉心,也未落在她的额角,更未落在她的脸颊,而是直接落在她因惊讶而微张的嘴唇上。慕西挣了一下,心跳完全乱了节奏,汪东元果断箍紧她的后腰,另一只手的雨伞却脱了手,“啪”的一声掉到地上。

“别动!”汪东元厉声道,她被镇住,他又用空出来的手扣住她的后脑。雨水和男人的吻一并落下来,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让慕西毫无防备。更让她无法防备的是,她居然在回应,舔他的下唇,轻吮他的舌尖,她真是疯了!

他的唇舌像带有魔力,顷刻间卷走了她全部神智。要不是汪东元分开彼此,慕西依然沉浸其中。

“原来你擅长法式的?”汪东元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不怀好意地说。

还好,湿漉漉的头发遮挡了慕西一脸的羞涩,天黑雨大,更看不出她面颊绯红。丢下那个男人,她转身就逃。

看着那女人落荒而逃,汪东元站在雨里开怀地笑,他再度总结:第一次吻她,被她咬。第二次吻她,被她吐。第三次吻她,被雨淋。真是奇女子。

第二天,慕西毫无征兆地感冒了,除了在晨会上频频走神,就是抱着纸巾盒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周笑北也好不到哪去,头疼欲裂,宿醉的后果,他甚至不记得昨晚自己怎么回的家。

吕主管望了眼精神涣散的慕西,还是把Forwin的cace分给了她。

晨会结束,她喝了两杯泡腾水,低头研究Forwin的资料。Forwin看好了西郊的一块地,有一家法国人开的马场正巧在那片区域,估计是法国人不肯搬走,需要跟他们进行协商。她捏了捏酸涩眉心,吸了吸鼻子,好想回家睡觉。刚要去茶水间弄杯咖啡提提神,桌上的手机“嗡嗡”地震,是个陌生的号码。

“喂,哪位?”

“慕小姐,我是你房东,提前告诉你一声,下个月房子到期,我不想租了,你另外找房子吧!”

她木木地挂了电话,哎,又得找房子了。手机还没放下,又有电话进来,带着浓浓的鼻音道:“喂?”

“慕小姐,我是周笑北的母亲,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谈一谈?”

她坐回椅子,“阿姨,有事您就直说,我们有什么好谈的?”

“据我所知,你刚离了婚?”

“对,这跟您好像没什么关系?”

电话里传来中年女人讥诮的笑声,“你看不出笑北对你的用心吗?要不是昨天你送他回来,我还不知道他为什么不交女朋友。你是他的上司,更应该知道你们不合适。阿姨知道,一个女人离了婚不容易,以后有什么需要阿姨帮助的尽管说,笑北真的不适合你!”

慕西抓过纸巾,胡乱地擦了擦鼻涕,懒懒地说,“我知道了!”挂了电话,抬眼撞上周笑北探寻的眼神,慕西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向茶水间走去。边走边冷笑,原来自己扮演的是这样令人讨厌的角色。

星期六,天有点阴,吃完了早饭,她一边刷碗一边想,希望这两天能尽快找到合适的房子,在不同的中介公司都留了租房信息,安下心来等电话。

慕西地板还没擦完,就接到了几个看房电话,看来,这一天有的忙。可惜,车卖了,有点不习惯,干什么都不方便。转念一想,姨妈的冠心病治好了,就是把自己卖了也值。

一天下来,腿都跑细了,慕西也没看中一处合适的房子,不是租金太贵就是位置太偏。

此时已是深秋,冷风吹来,带着浓浓的凉意。天气阴郁,就像她此刻的心情。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晃,好想吃姨妈做的汤面。

等公车时,旁边两个小女生手拉着手眉飞色舞地聊着天。她不禁多看两眼,好羡慕。她从小就没有朋友,因为学习好又讨男孩子喜欢,所以总被女孩子排斥,班级里的帮帮派派都拒绝她,喜欢她的男孩子也被她的冷淡驱散。那时,她从不敞开自己,有时觉得自己像个装在套子里的人,渐渐的,她习惯了独来独往。

一直以来,她跟姨妈相依为命,如果说姨妈给了她母爱的话,父爱的缺失,让她觉得跟同学相比自己像个残疾人。

记得,有一次,作文的题目是《我的爸爸》。慕西把她憧憬中的爸爸写得栩栩如生,近乎完美。语文老师给了她满分,有好事的同学挖苦她,说她虚伪,还笑话她,明明没有爸爸,偏要编出一个虚幻的爸爸来写。那天回到家,14岁的慕西盯着那刺目的鲜红色100分,视线越来越模糊,泪水浸湿了卷纸,钢笔笔迹慢慢变成一副淡蓝色的水墨画。痛哭过后,她把那篇作文撕得粉碎。擦干眼泪,她告诉自己,任何人都不可以轻视她,一定要坚强,即使没有爸爸。

公车上,慕西望着车窗外面流动的街景,身旁是刚才那两个叽叽喳喳的小女生,两个人正筹划着一会儿下车大吃一顿。慕西好像也被她们传染,顿时觉得饥肠辘辘。

这时,手机响起铃声,拿出一看,汪东元,她没有接。手机继续欢快地唱歌,她只当听歌。还好,那男人不执着,听完一首歌,手机安静了。

一路上只听两个女孩美食家一样研究下了车去哪家店里吃什么,慕西也改变了回家吃面的想法,真想让她们带上她大吃一顿。鬼使神差地跟着两个女孩下了车,默默地跟着她们走着。

放眼望去,原来前面就是一条美食街,慕西依稀记得周笑北跟她说过这条街,好多店都很有特色。顿时,直咽口水,仿佛四面八方的美食都在向她招手。待她回过神来,那两个小女生已没了踪影。一丝落寞浮上她骚动的心,如果有个朋友一起分享就好了。

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摩挲,矛盾的心情,她在惧怕什么,又在渴望什么。想起那个雨夜的goodbye kiss,她是不是在玩火?索性把那些抛到脑后,一个人雄赳赳气昂昂地步入灯火辉煌的美食街,这里真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大江南北各地风味小吃一应俱全。听周笑北说过,拥有百年历史的老牌餐饮店都能在这里寻到,她一路走马观花,先看个热闹,踩踩盘子。

走到路口处,小摊前围了不少人,她再也挪不动步子,烤羊肉串的香味太诱人,慕西直咽口水,跟新疆老板要了5串,站在旁边等,垃圾桶里的竹签堆积如“山”,蔚为壮观。她以崇敬的心情望着烤肉串的卷毛师傅,此时,肚子已咕咕直叫。

等肉串的功夫,手机又响起来,她迟疑了很久,但还是接了,“喂?”

汪东元长舒了口气,“刚才怎么不接电话?”

“哦,刚才没听到。”口是心非。

“你在哪?一起吃饭?”

“等一下,我看看这是哪里。”

慕西四下看了看,看到了路边的指示牌,“我在云南路路口的路边摊,你过来找我吧。”

汪东元呆愣了半响,电话没打错吧,今天怎么这么痛快,真让人琢磨不定。

慕西看着前面的人已经拿到肉串,急的直跳脚,眼巴巴地望着,终于,她要的肉串烤好了,她想不通,为什么羊肉被串起来烤,就这么好吃。

汪东元放缓车速,老远就看到她说的小摊。他远远地看着她,此刻,她像一只馋嘴猫,绝对是吃货一枚。

手里的还没吃完,她又要了五串。汪东元悄悄来到她身后,“真有那么好吃?”

慕西循声回头,他依然是西装革履的样子,看到他穿的一丝不苟她微微蹙了下眉。

“来的还挺快?”她不顾淑女形象,边说边吃。

“不快点,怕你改变主意。”

她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炉子里窜出的红色火艳,无比生动。吃完最后一串,竹签子画了个弧线,稳稳扎入那一堆中,慕西舔了舔嘴唇,好香呀,对汪东元微微一笑。

“等一下,你一定要尝一尝!很好吃的!”

她一笑起来,眼睛弯出好看的弧度,就是这样的笑容,让他多年来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

慕西说完又后悔了,像他那样的人恐怕不屑于在这样的街边小摊吃东西。她拿出纸巾抹抹嘴角,卷毛师傅招呼她过去拿烤好的肉串。她接过肉串交给汪东元,“快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还是在上中学时,在这样的小摊吃过东西。小摊上的东西,不卫生,但美味。汪东元犹豫了一下,“你不吃了,看你好像没吃够?”

“等一下还要吃别的,你吃吧!”

她仰脸看他,她这么专注地看着他还是第一次,她看看他又看看他手里的肉串,汪东元几口就把手里的肉串解决了,还学她把竹签一个个扎入那一大堆中。

“好吃吗?”

“恩,还不错。”

慕西满意地笑起来,孩子一样天真,“我们去吃排骨年糕吧,听说这边这家店很不错!”

两个人走着走着就到了,为了接下来能吃更多的美食,慕西强烈要求只要一份,一人两片年糕,一人一块排骨。排骨鲜,年糕糯,年糕有着排骨的肉香,排骨也浸了些年糕的天诺。之后,又要了一碗面筋百叶结汤,即清淡,又解腻。

“你好像很饿?”

看她风卷残云的样子,他似乎很享受。

“是啊,饿了一天了。”

“忙些什么?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慕西挑眉看了汪东元一眼,“秘密。”

吃了小绍兴的白斩鸡,慕西还是觉得不过瘾,拉着汪东元又去吃正宗的四川火锅,这一次,她没再难为他,要了鸳鸯的锅底,一边辣,一边不辣。想起上次,他辣出一头的汗,闷着一口气陪她吃川菜,她就一脸坏笑。

汪东元想不通,那么辣的东西她怎么能吃得这么开心?他早就发现,看她吃东西,也是挺有趣的一件事。

吃完火锅,出了店门,虽然天气转凉,但她感觉自己暖暖的,吃辣椒可以暖身。他跟着她出来,手里拿着她落在椅背上的丝巾。

慕西笑自己,真是大馋猫,东西落了,都不知道。她伸手去拿丝巾,他却扬起手,把丝巾环在她脖颈上,轻轻柔柔系好。看着他宠溺的眼神,慕西顿时感觉脖子冒火,似有电流经过,瞬间传遍全身,她一不小心把火给玩大了。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吃太多了,我还是走走吧。”

汪东元突然眉心纠结,表情痛苦地折回火锅店。

他怎么了?慕西看了看表,再不走就没车了,其实,她更怕的是他的goodbye kiss。

慕西一边走一边笑,开卡宴的男人肯陪她吃路边摊,讲出去,也是个笑话。

转眼间,走到了公车站,一屁股坐在长凳上,满心想的都是汪东元。她的心刚被一个男人无情地撕裂,现在正被另一个男人慢慢缝合。她感觉自己慢慢掉进一个满是深情和甜蜜的泥潭,在重力的作用下,自己一点一点陷落,一点一点沉沦。开始,她以为他跟别的有钱的男人一样,见到有点姿色的女人,撩拨一下。可是,他的眼睛告诉她,他跟他们不一样。

最让她不安的是,她该如何面对林萧南?什么是做贼心虚?她现在体会得深刻,心里除了乱,就只剩一片茫然。

这时,她的手机响起来,还好,不是他。电话是一个陌生女孩打来的,女孩想找一个人合租她现在住的房子,中介公司跟她推荐了慕西,让她自己联系一下。两个人商定,明天看房。

每个月5000元租金对于一个旅行社高管来说负担起来还是有些吃力,韩灿想这个月以前必须找到一位合适的合租伙伴。那天在中介公司无意中得知慕西的租房信息,记下她的手机号。她刚跟慕西通了话,告诉她公寓的地址。

这处公寓比慕西原来租的那个离公司远了些,但是坐车比原来方便。慕西走进电梯,那女孩说是16楼,16楼,熟悉的楼层。

按了门铃,慕西静静等候,很快,门开了,里面闪出一抹娇俏的身影,女孩笑吟吟地说,“你好,我是韩灿!快请进!”

好可爱的女孩,慕西对她印象不错,也笑着说:“你好,我是慕西!”

换了拖鞋,女孩带着她四处看看,两间卧室在楼上,客厅,卫生间,厨房都在楼下。装修清爽简约,房子不大不小,干净整洁,女孩也随和。

慕西简单看了看,比较满意。

“房子挺好的,房租……”

女孩打断她的话,“你先坐,我去拿咖啡,我们慢慢聊。”

她在沙发上坐下,很快女孩端来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放在茶几上,“这咖啡还是从日本旅行时带回来的,一直没机会跟人分享。”

女孩坐下来,“尝一尝吧,正宗的蓝山!”

慕西小啜了一口,咖啡有点烫,味道确实不错,尤其是那回味。

“房租是5000,一年一交,我们均摊,一人2500,水电费等也是均摊,你要是觉得行,我们就把协议签了。”

女孩是爽直的性格,跟她很像。

她心算了一下,一年刚好是3万,比原来的房租便宜了1万多,还捡了个伴,合算。

“把你的银行账号写给我,我把钱转给你,一并把协议签了。”

女孩把银行账号写在一张便利贴上交给慕西,“要不你今天就搬过来吧,我也没什么事,还能帮帮你。”

慕西忍不住笑,原来她比自己还性急。想一想,反正早晚也是搬,况且今天还休息,“行,就今天搬!”

这已经是第三次跟法国人协商,那个叫居伊的法国人居然又迟到。慕西早早在Forwin的会议室里等,只听有人跟正走进会议室的兰总监说:“汪总的助理打过电话了,他今天又不能来,说是患了严重的肠炎。

兰总有几分失望,眉头微蹙,一想到那个傲慢的法国人,他就头疼,不知今天能不能有进展?他把目光投向慕西,她正在发呆,思量着刚才听到的话,没有察觉。

肠炎?她想起那天他表情痛苦地跑进火锅店,不可能啊,自己胡吃海喝了那么多,也没怎样,他怎么……

“慕小姐,今天一定要有进展?”

慕西心思没在这上,定了定神,“哦。”

她收回思绪,瞥了眼兰瑞德,他一副颓然的表情,愁眉不展。

那个法国人表面上温文尔雅,实际很顽固,怎么都不肯让步,今天又迟到了半小时才来,明显是不合作的态度。兰总起身跟他握手,然后是慕西。

居伊仍然是桀骜不驯的样子,谈来谈去,还是不肯把马场搬走。

协商一度陷入僵局,慕西抛开兰总,小声问居伊:“你的马场我去过了,生意并不是很好,为什么不放手呢?拿着这笔钱可以做其它生意,他们给的数目也不小。”

居伊眨了眨灰蓝色的眼睛,无辜地说:“我只会经营马场。”

这个法国人似乎对慕西不那么抵触,慕西暗想私下里找他谈谈也许有望。

协商又一次有始无终。慕西看着一副苦瓜脸的兰总监,安慰道:“我再找他谈谈,也许会有进展。”

兰总也是束手无策,只好等慕西消息。

她跟着居伊出了会议室,高跟鞋敲击理石地面发出的脆响,打扰到了前面的法国人。居伊回过头,慕西浅笑,继续制造噪音,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

慕西看了看表,仰头看着身旁的法国人,“中午有空吗?我请你吃中国火锅?”

居伊耸了耸肩,“没理由拒绝美女的请求。”

火锅店包房。

在这清冷的天气,望着热腾腾的锅底,还是很温暖的。慕西跟服务生要了一副刀叉,恭恭敬敬地放在居伊面前。

她生怕老外吃不惯,特意要了清汤的锅底。一会儿功夫,锅里的汤就泛起了涟漪。她夹了几片羊肉丢进去,很快又用漏勺捞出来,小心地放到居伊的盘子里,又舀了酱料在他的盘边。

“可以吃了,沾点酱料,趁热吃,很好吃的!”

法国人是真的用不好中国的筷子,面对美味,只要能吃进嘴里,管他用什么工具。居伊手执餐叉,薄嫩的羊肉一片片被叉起来吃,看上去有点怪异。

慕西负责涮,涮好的食物源源不断地落入他的餐盘里,他好像是第一次吃火锅,吃得格外认真。慕西想虽然法国也是美食之国,但还是不抵中国的强大。

“味道如何?”她歪着头问。

“感觉怪怪的,味道很好,羊肉很嫩,好吃。”

转眼间,八盘羊肉被他消灭掉。居伊指着餐盘里的冻豆腐问:“这是什么?”

慕西吸了吸鼻子,笑着说:“冻过的豆腐,你吃就好了,没法跟你解释。”

法国人点点头,似懂非懂。

“很遗憾,这里没有地道的红酒。”慕西抱歉地说。

居伊吃得餍足,“没关系,有机会我请你喝我们家乡的酒!”

从始至终,她也没提一句马场的事。

出了火锅店,两个人道别,慕西目送法国人坐进他的suv。她向相反的方向走去,突然,他的车倒了回来,法国人从车里探出头来,“想不想到我的马场骑马?”

这也许是个机会,她笑着坐进他的suv,感叹中国美食的威力无穷。

初冬的马场,客人不多,多的是些静谧和萧瑟。居伊牵来两匹马,慕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高跟鞋,“算了,好久没骑过马,这鞋也不方便。”

“稍等。”那法国人把缰绳丢给慕西,一会儿功夫又拎来一双女式马靴。

居伊躬身要帮慕西换鞋,慕西笑着婉拒,不愧是法国人,这样的小事也要绅士。

慕西换好马靴,两个人上了马,低速在马场转悠。

“现在是淡季吗?没什么客人。”慕西目视前方。

居伊点了点头,但还是很自信,“我就是在马场出生的,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教我骑马。这个马场是我父亲背井离乡苦心经营而来的,已经积累了很多会员。现在父亲去世了,我不想放弃。”

慕西了解了一些,这事还真是有点难度。看来,不是什么都可以用钱搞定。

想了想,她拿出手机,打给兰总,“兰总,我是慕西。你好像说那块地是要建个度假村的?”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我在想,建度假村时可不可以划出马场的区域,再让法国人把马场迁回来,让他也入股。”

兰总监半天没说话,这女人的办法倒是可以一试。

“他的马场有很多会员,对度假村也会有所帮助的。既有高尔夫,又有马场不是很吸引人吗?而且,多一个股东,就少一份风险。”

兰总监似乎听出了道理,“我还得跟汪总商量一下。”

“好,我等你电话。”

居伊只懂一些简单的汉语,不知道她在讲些什么,灰蓝的眼睛闪烁着迷茫的光。

她跟他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最后说:“我再跟他们沟通一下,如果可以,你的马场不仅可以保留,你还可以入股。”

法国男人面对这样细腻的东方女子,眼里的光不再迷茫,反而变得温情脉脉。

坐在回市里的大巴上,慕西头歪在窗棂上,午后的阳光毫不张扬,她闭上眼睛似睡非睡。要不要去看看他?心里有个声音在问。他即使病了,又跟自己有什么相干?一下午,都在矛盾之中。

自从上次接到周笑北妈妈的电话,慕西从不主动跟周笑北说话。周笑北表面嘻嘻哈哈,早觉察到了她对他的疏远。她那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让他很不舒服。一整天都没见到慕西,周笑北心里空落。下了班,公司里的人都走干净了,周笑北还在磨蹭。

慕西本不想回公司,但是手机马上没电,必须回去取充电器。她看到周笑北,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时间了他还没走。

“怎么还不走?”

周笑北一改往日嘻哈嘴脸,黑着脸问慕西:“有空吗?一起吃晚饭?”

“今天不行,改天吧!”

慕西拿了充电器就走,周笑北绕到她前面,拦住她,“干吗疏远我?”

他像一堵墙,立在慕西面前。慕西抬起头,这男孩虽冷着脸,但没有威慑力。

“你让开!”慕西声音低而冷。

“你说清楚,为什么总躲着我?”

两个人僵持着,慕西垂下头,只觉得累。

周笑北低头看着她黑黑的发顶,隐约闻到淡淡的洗发香波的香味,他们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他还是觉得她遥不可及。此刻,他只要伸一下胳膊,她就会落入他的怀中。

蓦然间,慕西背脊一僵,她已在周笑北的臂弯中。

她一动没动,“周笑北,你想怎样?”

是呀,周笑北,你想怎样?他自己也闹不明白,一颗心突突地跳的厉害。这两年被这个女上司折磨着。为什么痛苦?因为没有希望。

“你就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周笑北红着眼睛问。

“我一直把你当弟弟的,没有其它的。”

他一阵冷笑,笑过了平静下来,“要是真把我当弟弟,就别对我不冷不热的,我受不了。”

慕西抬起头,看了周笑北一眼,不知该说些什么,一股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向她袭来,人为什么要有七情六欲?真是累。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对我却是负担?你不在乎公司里的闲言碎语,我在乎!”

周笑北缓缓松开胳膊,即不舍,又不甘。

慕西绕过他,快步离开,出了公司大门,她停下步子,连做了几个深呼吸还是觉得压抑,她不知道她刚才算不算伤了他,哎,有些时候必须狠心。

穿着八公分的高跟鞋奔波了一天,脚踝疼,但愿一会儿在公车上能捡个位置坐。S市12月的天气又湿又冷,慕西紧了紧脖子上的丝巾,丝巾柔软的触感,让她想起某人。

女人,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善变的生物。她突然改变了主意,鬼使神差地到路边去叫计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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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传统企业电商之道

    传统企业电商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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