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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虚伪的恋人

慕西回到驾驶位,想要甩掉汪东元带思念离开,这时,思思在后座上问:“妈妈,我们去哪儿?”

“妈妈带你们去吃大餐。”

“带不带汪叔叔?”

慕西手上的动作一滞,她现在得稳住他们,“他不去吃饭,我们吃完饭再去找他。”

“不行!不行!我们要他也去!”两个孩子一起嚷嚷,车里立刻炸了锅。

该死的,他们又被汪东元给施了什么咒?一抬眼,那男人还在凹造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慕西回头看看两个孩子,抚额思忖片刻,“这样吧,让汪叔叔陪你们回家玩儿?”

这个男人甩也甩不掉,她不得用此下策。哪想到两个孩子还是不买她的帐,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最后,思思眨巴眨巴黑亮的眼睛,巴巴地说:“先去吃大餐,然后跟汪叔叔回家玩儿。”

慕思思俨然一副谈判的语气,慕西苦口婆心地劝,还是无济于事。她头疼,他这都是跟谁学的?看着前面悠闲自得的大人,又回头看看后座上古灵精怪的孩子,慕西脑子嗡嗡响,沉默半响,她打开车门,走向前面的男人。她自我安慰,既然搞不定孩子,也许可以搞定大人。

那男人眼角含笑,慕西不敢直视,他的脸上有种久违的宁静。她单纯地认为他是冲着孩子来的,哪知道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已经一再让步,“你带他们去哪都行,晚上把他们送回家。”

“你呢?”汪东元很自然地随口问了一句。

“我今天公司有事。”

“如果思念同意,我没意见。”他笑容可掬地看着她,让慕西有点不自在,他变得很爱笑,不像汪东元。

绕来绕去还是得搞定孩子,慕西这次折回去,直接打开后座车门,“思念,跟汪叔叔出去玩儿怎么样?”

念念看了看思思,思思嘟着嘴说:“妈妈也一起去!”

慕西彻底泄气,“好吧,按原计划先吃大餐,然后汪叔叔陪你们回家玩儿。”

慕思思扬起小脸,“妈妈,我要坐汪叔叔的车。”慕西真的无语。

汪东元的卡宴一直跟着慕西的车,一路上慕西都在思考,一会儿到了聚餐的地方怎么支开汪东元,这一天,本就过的浑浑噩噩,接下来还得应付他。

接思念耽误了一些时间,再加上高峰期路上堵车,迟到是免不了的。她的团队,年轻人居多,自从周笑北来了以后,他们都随他叫慕西老大。自助式的KTV,一切餐点全部自助,吃饭唱歌两不误,年轻人图的就是热闹。

停好车,慕西给艾蕾打了个电话,不到三分钟,艾蕾就出来了,慕西领着念念,等汪东元停车,白车刚停稳,慕西打开车门,把慕思思接下车。

“你们跟小蕾阿姨先进去。”慕西把孩子交给艾蕾,艾蕾看着从另一辆车里出来的慕思思,扫了一眼驾驶舱里的男人,好奇埋进心里。在公司,慕西和周笑北的关系,只有艾蕾知道,今天周笑北一直都没露面。

这次两个孩子还算天真,没想太多,乖乖跟艾蕾走了。

冬季的黄昏总是来得很早,此时天色已暗,慕西不等汪东元,一个人往大厅里走,她暗暗把钻戒转向掌心,脑子里一片茫然,她知道汪东元跟在她身后,她突然停下脚步,回身瞪他:“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要是真想跟我争孩子,我奉陪到底,可请你不要扰乱我的生活。”

汪东元静默不语,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直到她避开他的目光。

“周家不会同意你们结婚的,你这又是何必?不忍心伤他,你就忍心伤我?你欠他的我帮你还。”汪东元的话掷地有声。

被人说中心事,慕西局促不安,她握紧的拳头里,钻戒的棱角磕进肉里,让她意识到一直都是她自己在折磨自己。

“我已经答应笑北的求婚了,你想看孩子,随时都可以。”

汪东元再不跟她理论,胸有成竹地揽住她往前走,“你的人一定等急了。”

慕西又是一阵迟疑,“汪东元我求你,放过我吧!”

很明显,他不想放过她,脸色暗下来,“我就那么拿不出手?”

慕西哭笑不得,硬着头皮跟汪东元进了包房,一屋子人顿时安静了许多,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慕西身旁的男人。汪东元刚要自我介绍,慕西抢先说了句:“我朋友,汪东元。”一群年轻人又恢复了喧闹。

这时,有人问慕西:“老大,周笑北怎么没来?”

“哦,他有事来不了。”

汪东元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慕西脑中突然闪过一个邪恶的想法,难道是汪东元找人打了周笑北?随即,自己又否定。不可能,他不会是那种人,她再一次鄙视自己。

汪东元的气度不凡与不怒自威让慕西的一众下属都很拘谨,大家都不苟言笑,就像家里突然来了外人。还好,思念吃饱喝得拉着汪东元到沙发那边去玩儿,才解救了众人。

私下里有人揣测,这男人肯定是老大的准男友,现在就开始跟孩子们培养感情。

餐桌上没了汪东元,一群年轻人把酒言欢,撒了欢的疯。他们高兴,慕西也跟着高兴,只不过她的高兴是一种表象,是为了附和大家的愉快心情和今天特殊的欢乐气氛。几轮酒敬下来,她的目光开始发飘,心思也飘到了沙发那边的汪东元身上,不知不觉已喝了不少。

汪东元想帮她挡挡酒,也没什么机会,两个孩子没完没了地缠着他。他刚用餐巾纸给思念折了个纸飞机,抬眼看到慕西又干掉一杯酒,她神情涣散,他们是想把她灌醉?他实在看不下去。

慕西刚端起一杯红酒要喝,杯子在半空中被劫住,“你少喝点。”

“我没事……”

下一秒,胃里的翻搅逼慕西站起身来,她拧眉疾步走向洗手间。她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刚刚喝进去的都吐了出来,她弓着身体,头重脚轻的有点站不稳。

汪东元一直在帮她捋背,感受到他手掌的力度和温度,她似乎没那么难受了,就着水龙头的水流漱了漱口,一抬眼在镜子里看到汪东元紧张的神色。她真是见不得他,见了他,一切都失控,喝这么一点酒,还吐。

慕西直起身子,抽了几张纸巾,平静的声音连自己都觉得诧异,“你走吧,我没事,不想再见到你!”她故意把戒指转了过来,当着他的面用纸巾擦了擦手。

汪东元不经意间看到她右手中指上的戒指,皱了下眉,妒意直接窜升到胸口。慕西丢了纸巾要走,却被汪东元扼住手腕,洗手间的门也被他顺势带上,她直接被他抵在门边。

突然拉进的距离让慕西呼吸急促,她的心跳也越来越乱,她不敢看他,目光落在他的肩头,“汪东元,别这样,忍一忍就过去了。”

忍?他忍了五年,已经忍无可忍。从她在他眼前消失到他们再次相逢,一共1752天,她还要他忍?他把她搂进怀里,“我只是夺回属于我的东西。”他的声音透着无与伦比的坚定。

被那种专属于他的清冽气息所包围,让慕西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安逸,她试着推开,他却搂得更紧。她索性沉迷其中,轻轻闭上眼,在心里唾弃自己的不争气。

有温热的气息轻喷在慕西脸上,她张开眼睫,扬起头,汪东元眼里的柔光瞬间就把她给俘虏,眼前是他轻抿着的弧度优美的唇,她幽幽地看着他,他眼眸里更是波光潋滟。

这时,门外的敲门声打扰到了他们,是艾蕾的声音,“老大,思念吵着要回家!”

慕西急着挣开汪东元的胳臂,他却丝毫不放,飞快地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才放过她,邪笑着打开门。她巴不得汪东元赶紧走,把家里的钥匙给了他,“你带思念先回去吧,我等一下回去。”

思念跟着汪东元,特别听话,不吵也不闹,让慕西觉得不可思议,血缘关系真的这么神奇?

汪东元被慕西的下属们称为超级奶爸,有人提醒慕西:“老大,干脆嫁给他吧,你朋友有型有款又有爱心。”

慕西苦笑了下,又举起了酒杯。此时,她面前摆了一堆空酒瓶,她就不明白了,刚刚汪东元在的时候她怎么就吐了呢?又喝完一杯,看了下时间,拿了钱夹,摇晃着起身去前台结账,艾蕾不放心,在后面跟着。

慕西两个胳膊肘往吧台上一拄,醉到已经不顾仪态,“麻烦,208结账。”

“208结完了。”前台小姐话音未落,慕西膝盖一软,跌倒在吧台前。

艾蕾开车把她送回家,路上慕西的手机一直在响,她意识不清,懒得理,却是急坏了打电话的两个男人。艾蕾要送她上楼,她胳膊一挥,“我没事,你把车开走吧。”

慕西倚着电梯壁,好几次,差点坐到地上,迷迷糊糊的,这感觉不错。

听见门铃声,汪东元疾步去开门,慕西一身酒气,浑浑噩噩的倚着门框,“怎么又是你?你怎么还不走?”

她晃晃悠悠往里走,脚步发飘,边走边脱外套,完全视汪东元为空气。围巾,外套还有包全扔在地上,她直奔儿童房,却被汪东元给拦住了,“思念都睡着了,别去打扰他们!”

慕西做了个“嘘”的手势,“我就看看,看看……”她看着思念傻笑,脸上盛着幸福的满足感,她那种宠溺的笑容比何种笑容都动人。

汪东元看着她,心中泛起酸涩,她一个人把两个孩子带这么大,一定很苦吧?她是怎么过的?到底要多坚强?突然,他想到周笑北,想到他对慕西的照顾,其实,他还是挺感激的。毕竟,在她身边,有个男人陪着他,保护他,她不会无聊,不会寂寞。

这时,安静的空间里响起了闷闷的手机铃声,汪东元找到慕西的手机,是周笑北的来电。

汪东元握手机的手忽地一紧,脸上的柔和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果断挂掉电话,踱到客厅,看到屏幕上显示着那么多个未接来电,他干脆把她的手机关了。

等他再回到儿童房,慕西已经趴在思念的床边睡着了。橘色的灯光柔和的像他此刻的心情,她的后背线条柔美,后颈部露出一小片白皙细腻的皮肤,看得他心痒难耐,他缓着步子走过去,她手指上的戒指格外刺眼。他拿起她的手,缓缓把戒指摘下来,看着那枚小巧的钻石,他轻蔑地笑,走到窗边,刚想扔出去,顿一顿,却把戒指放进口袋。

给慕西盖了条毛毯,汪东元才安心。他躬身亲了亲思思,又亲了亲念念,最后,轮到床尾的女人,那一刻,他略有迟疑,他真的怕,怕自己欲罢不能,他的心早已被她蛊惑。

忍痛离开她柔软微醺的身体,他关了灯出来,西装搭在肩上,环顾她的家,想象她和周笑北在这里生活的情景,只是,那一切都过去了,接下来跟她生活的应该是他。他都走到玄关了,突然听到里间传来“咚”的一声,他不放心,西装扔在沙发上,又折了回去。

开了灯,汪东元才发现,那女人摔到了地板上,他轻叹一声,睡着了还不老实,轻拍了一下她的脸,“慕西。”

她皱了下鼻子,突然感觉冷,身体抱成一团。他拦腰把她抱起来,她似乎比他记忆中的重了些,他甚至还记得他第一次抱她时她惊恐的模样。转了一圈,推开隔间的门,把她放在大床上,她却紧搂着他的腰不放,像落水的人抓到一根浮木。

贴着她暖绵绵的身体,他心起涟漪,索性侧躺在她面前,像搂小孩一样把她搂进怀里,她在他胸口蹭了蹭,眼睛微微睁开,近在咫尺的他的脸怎么那么真实?

又是梦?

她闭上眼的一霎,他的也落下来,带着爱意和需索的吻一直流淌到她嫣红的唇,她缓缓张开唇……

好一场灵与肉的较量……

这一夜,慕西睡得格外安稳,甚至没翻过身。醒来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摸了下左右,果真是虚惊一场?

可是,夜里她一直觉得腰间有一支手臂不松不紧地揽着她。她慵懒地坐起来,头有点沉,环顾四周,地上没有凌乱的衣物,床单也平平整整,一切都井然有序,就是她,一丝不挂,寒意顺着她****的背脊一点一点向上爬。

昨夜,她和汪东元?

真的?

慕西顿时头皮发麻,愣了一会儿神,她下床去穿衣服,脚一着地,一股细流一路蜿蜒向下。润湿的下身,是最直接的证明。

昨夜,她和汪东元?

真的!

腰酸腿软的她穿好衣服,缓缓拉开窗帘,阳光顷刻间照进室内,躲开刺眼的阳光,她还在纠结那个事实,甚至忘记看时间,日上三竿,应该很晚了吧?她扫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短针指向10,长针快要指向12,她再一次被惊到。

到思念房间看了下,空无一人。她后知后觉地想,他既然能把孩子接出来,当然能把孩子送进去。拖着颓丧的步子晃到浴室,脱了衣服,看着镜子里自己的酮体,她真的欲哭无泪。

脖颈处大片的暗红吻痕,还有胸口处的星星点点,终于让她找回了触觉记忆,那种微妙的带着热度的酥酥麻麻的吻,令她面红耳赤,却又容光焕发。

她真是无可救药,故意把水温调低,用温凉的水冲掉体内重新滋生出的心猿意马。

洗完澡,更加口渴,连续喝了两杯白水。她恨自己,慕西,你该怎么办?

她不知道该干什么,心烦意乱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沙发上的手机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意志消沉地拿起手机,开机。这么多的来电,大部分都是周笑北的,她该怎么面对?还有一条汪东元的短信,她漫不经心地点开。

恰逢此时,有开门的声音,他回来了。

“昨晚怎么不接电话?”周笑北脸上的伤尚未痊愈,脸色更显阴沉。

“我喝多了。”她目光空洞,大脑一片空白。

周笑北向她走过来,她手一哆嗦,手机“啪”的一声掉落在地。她回了神,低头去捡,却有一只手先她一步捡到手机。

他一边看着屏幕一边问:“戒指怎么没戴?”

慕西伸出右手才发现手上的戒指不见了,可它是什么时候没的,她一点也不清楚,或许是昨天把它弄丢了?她没吭声,负罪感更浓。

“昨天太急了,没戴套。记得吃药,下一次我会注意!”这样一条短信加上她低头时后颈处明晃晃的吻痕,还有突然不见的戒指,足以让周笑北溃不成军。

她也不知道遮一遮?周笑北对自己说。手机再一次掉到地上,他手握成拳,看着她,却怎么也挥不起拳头,打不得,骂不得。

“你可以不爱我,但你不能让我恨你!”周笑北拼命抑制胸腔的起伏,咬碎了牙齿说。

慕西躬身捡起手机,看到那条短信,什么都明白了。

她看他失了魂一样出门,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没法挽留。

那一刻,她感觉自己连恶棍都不如。

他打她一巴掌亦或是骂她一句都好过这样无声无息的走掉,她无意伤人,可还是伤了,并且伤的很重。慕西不知道做什么,手机里的短信提醒她,该去买药。带了钱夹,去附近的药局。

疲惫的脚步,淤青的脸,周笑北在喧闹的城市中行走,如行尸。不知不觉,天色渐渐暗下来,心依然留在那个女人身上。他恨她,却还爱她,真的生不如死。如果可以,他真想找一把刀,把心剜出来给她看看。

艾蕾是最后一个下班的,今天老大没来,没什么事的都提前走了。艾蕾刚到公司楼下,看到瘦高的男人,正往楼上望,等她看清楚,吓了一跳,“周哥,你的脸怎么了?”

周笑北回了神,看到艾蕾,绕来绕去,又绕回了跟慕西有关的地方。到底是谁无可救药?他不想说话,敷衍了一句,“打篮球撞的。”

悲痛欲绝的男人继续游荡,艾蕾迟疑着跟上他,试探着问:“周哥,你跟老大闹别扭了?今天她也没来上班。”

闹别扭,真如闹别扭那么简单,那么容易解决的吗?他冷笑一声。

“什么事儿别太较真,走吧,我陪你吃点东西去。”艾蕾表面轻松,心里却酸涩,眼前的男人看上去丢了魂一样。

艾蕾随便找了个小馆子,要了几个菜,看对面的男人借酒消愁。酒是好东西,周笑北终于找到救命稻草。菜没动几口,光喝酒了。艾蕾夺过他的酒杯,“周哥,你先吃点东西。”

酒劲一上来,男人话就多了。

“你说我哪里比不上他?”

“你说她怎么就忘不了?”

“你说我是不是给不了她幸福?”

“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放她一条生路,也放自己一条生路?”

“你说她都答应我了,还跟别人……”

艾蕾很自然地想到昨天突然出现的汪东元,抛开自己的心思,她还是觉得慕西跟昨天的那个男人更般配。她也很矛盾,到底是应该自私点,还是……

她干掉一杯啤酒,不忍心看他这么难过,“周哥,昨天老大喝多了,用烂醉如泥来形容也不为过。也许你误会她了,也许她也是受害者。”

误会?受害者?

慕西身上的痕迹那么招摇,她都没遮一下,或许真是受害者?她不会狠心到故意露出那些来刺激他。

“别喝了,没用的,好好想想,想想该怎么做。”

周笑北似被点醒,仔细看了看对面的女孩,她只知道她冰雪聪明,却不知道她这么有心机,不知道她这么劝他只是想断了自己的生路,死了心。

艾蕾想起第一次见到周笑北的情景,他动情的歌声和略为忧郁的眼神,让她心生涟漪。他忧郁的眼神配上他爽朗的笑容,是一种矛盾,但这种矛盾时常在他脸上出现,总会让人忍不住一探究竟。后来,她看到他上了慕西的车,再后来,他出现在公司里,她发现他在慕西面前,眼里的忧郁就一扫而光了。她知道,她和他只能是同事。

“周哥,如果你逃开了,也许就永远失去了。想不开时,随时可以跟我联络,我修过心理学哟。”女孩始终面带微笑,喊来服务员,结账离开,长发遮住了她恬静的脸,眼泪吞进肚子里。

如果你逃开了,也许就永远失去了。周笑北反复咀嚼这句话,失去她,对他来说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他不能没有她。想开了,他恨不得赶紧回到她身边,否则,她会被汪东元抢走。他终于想清楚了,这一场较量,他不能输。

他到家时,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心里早已波涛汹涌。谢天谢地,她在家。

思念看到他,躲得远远的,“爸爸,你真丑!”

他耐着性子跟他们解释:“爸爸淘气,没听妈妈的话,所以变成这样。你们要乖!”

他看了慕西一眼,她穿了一件立领的衣服,该遮的地方都遮住了,很好,免得他受刺激。他去洗澡,换了干净衣服出来,坐在沙发上等她。

思念洗漱完毕,慕西给他们讲故事,她累极了,心不在焉的,思思夺过她手里的故事书,“妈妈,你讲的一点都不好听,我还是喜欢汪叔叔讲的。”

慕西微微怔了下,“那你们自己看吧,别睡太晚!”

她迟疑着走进客厅,可她做不到若无其事,负罪感一直纠缠着她,“吃过了没有?”

“哦,我在外面吃了。”

她以为他再也不会回来,可他回来了更让她无地自容,她低着头坐下来。

“昨天,到底是不是意外?”周笑北的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慕西脸上,他暗想:如果她给他肯定的答案,他就原谅她。

慕西轻轻点了点头,“笑北,对不起。”

周笑北松了口气,“等我的脸恢复好了,我们就去领结婚证。”

“对不起,我把戒指弄丢了。”慕西依旧低着头,不管怎样,她都觉得对不起他。

“你别把我弄丢了就好!”周笑北不再板着脸,神色轻松了些。

两个男人约在酒吧见。

看上去相敬如宾,心里早已厮杀了几轮。

寒暄和客套都显多余,周笑北单刀直入,“请你离我未婚妻远点,想看孩子直接通知我,我给你送过去。”

未婚妻?汪东元品酒一样咂摸着这三个字,啜一口酒,还真是苦涩。

“看来我以前跟你说的都是对牛弹琴,你利用她的善良,利用她对你的愧疚,利用她的情义,得到她,有意思吗?你要是真的爱她,就应该给她幸福,你也太自私了……”

“你怎么知道她跟我在一起就不幸福?”周笑北有点沉不在气。

汪东元被逗笑了,一扬眉稍,反问道:“她爱你吗?”

这永远是周笑北的痛处,他握酒杯的手,越握越紧,直到指节僵白,“她早晚会爱上我。”

“离开她,我把你爸捞出来。”汪东元清楚,再理性的分析也不能让周笑北让步,但他也不确定这个筹码管不管用。

周笑北突然想起母亲的的口头禅,“也不知道你爸在里面吃不吃的好?住不住的惯?”他又想起探监时父亲的口头禅,“我在里面也照顾不了你妈,都是作孽呀……”

说心里话,他动心了,但他不甘心。

“我考虑一下,把你手机号给我。”周笑北存好手机号,扬长而去。

如果搞不定周笑北,汪东元必须跟周母从长计议,他墨黑的眼眸里缀着居心叵测的光。他的女人,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夺回来。

最近,慕西总是做恶梦,汪东元和周笑北时常在她的梦里搏斗,却总也分不清胜负。这天清晨,她又在恶梦中惊醒,一身冷汗。

她望着顶棚发呆,汪东元的神出鬼没让她心神不宁,她真怕梦里的情景在现实中发生,她再也睡不着,穿上睡袍,疾步走进周笑北房间,猛地把周笑北推醒,周笑北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懒洋洋地打着哈欠,“亲爱的,怎么了?”

“笑北,我们今天去领结婚证。”

周笑北惺忪的睡眼闪过些许悲壮,看来,他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做一个决断。他笑着用食指点了一下她的额角,“你好像比我还心急?”

慕西隐隐一笑,汪东元步步近逼,她真怕自己撑不住。

各怀鬼胎的两个人,到底谁更虚伪?

早上八点,她和周笑北一同把思念送到幼儿园,然后去民政局。这是一个冬日里的艳阳天,此时的阳光还很青涩。慕西何曾这样痛恨自己的懦弱?因为愧疚,放弃爱。

专心开车的周笑北脸上的神情也稍显严肃,他偶尔透过后照镜看慕西一眼。

“昨晚没睡好?”

慕西下意识看了看镜子里自己的脸,妆已经够厚了,可还是没能遮住下眼睑处淡淡的乌青。

周笑北若无其事地问:“老大,你爱我吗?”他一直想问的问题终于在这一刻脱口而出,因为他已经不在乎答案是什么。

慕西脸色僵白,紧抿双唇,不知应该看向哪里?周笑北空出右手,揉了揉她的短发,全然玩世不恭的态度,“你要是后悔,现在还来得及。”

“这句话应该我说的。”她总觉得愧对周笑北,但她感觉他此刻的态度让她很陌生。

2013年1月4日,慕西家所在辖区的民政局婚姻登记处人满为患。婚姻登记处在三楼,等着登记的一对对男女却已排队到了一楼大厅,场面堪比春运排队买票的火车站。这种情景多年来还是头一次,婚姻登记处收到的喜糖堆得像小山一样。201314,爱你一生一世,千古难寻的好日子,周笑北拉着慕西的手调侃道:“你真会挑日子,一生一世,多好!”可他眼底却隐藏着抹不去的悲伤。

慕西哪知道什么一生一世的寓意,她只是误打误撞,只是来得这么早却排在队伍的最后,他们哪知道还有人昨天就来排队的。

类似的地方,慕西来过两次,结婚一次,离婚一次,这一次找一个爱自己的人,应该没错吧?

慕西最讨厌排队,可今天周笑北偏偏没了趣味,也不说话,闷闷不乐的,一直摆弄手机。慕西看着慢慢前移的长队发愁,周笑北偷偷发了条短信,估计时间应该来得及。

突然,周笑北的手机响,他接电话时,神情古怪。挂了电话,恋恋不舍地看着慕西,“我去一下医院,很快就会回来,你等我,一定要等我!”说完他很用力地抱了她一下,拍了拍她的背。

难道是周母知道了什么?慕西忍不住胡思乱想,她站在缓缓前移的长队中,前前后后唯独她是一个人在排队,尽管周笑北只是暂时离开一会儿,她还是觉得自己是个异类。看着眼前一张张溢满幸福的笑脸,他们应该都是心心相印的吧?

排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她前面还有八九对的样子,周笑北还是没有回来,她忍不住给他打电话,可电话一直无人接听。慕西从队伍中走出来,茫然地下楼,等着登记的准夫妻还是络绎不绝。她来到一楼大厅,自己也没了主意,是继续排队还是改天再来?

正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她的手机响,是周笑北打来的。

“我一会儿就回去,你别走,等我!”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异样,似乎情绪不太好。也许是周母的情况恶化,慕西想告诉他别过来了,改天再来,可他已匆匆挂了机。

她重新站到队尾,看看周围,仍然只有她是一个人,已经站了一个多小时,腿有点酸,她时不时活动一下脚踝,该死,偏偏赶上这么个鬼日子来登记,既然他让她等,那就等吧。大厅里挂着“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横幅,慕西看着那个横幅苦笑。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一对对新人一脸喜色地领完证离开,还有的在门口拍照记录下这一历史性的时刻,这一切对于慕西,只是看个热闹而已,她只是来走个形式,给自己带个枷锁,免得碰到那个人,管不住自己。

她一点也不激动,只觉无聊透顶,看了看表,快中午了,周笑北还没回来,眼看就到工作人员的午休时间,也快排到她这里了,她有点心急,这时,手机进了条短信:我马上就到。她松了口气,继续等。

算算时间,大概五分钟登记一对,前面还有三对,差不多十五分钟就能轮到她,可还是不见周笑北的人影,她下意识地向楼下探了一眼,顿时心下一紧,有个穿西装的男人背影很像汪东元,她转头去看,那个身影却不见了。慕西即心虚又慌张,如果汪东元知道她和周笑北结婚的消息,会作何反应?她不敢想。

慕西收回思绪,一直排在她前面的穿情侣装的小情侣已经进去拍照了,周笑北还没到。她垂着头,转身就走,却撞在从后面走过来的男人身上,一股清冽的男性气息让她为之一振,她的视线从男人的鞋尖一路向上,略过笔直的裤管和淡粉色的领带,停留在一双幽深凌然的墨黑眼眸上,看清楚来人,她扭头就走,却被男人揽了回来。

这时,正赶上刚才那对小情侣领完证出来,他们看到慕西身边终于多了个男的,带眼镜的小男生笑嘻嘻地调侃:“美女姐姐,你未来老公真有时间观念!”旁边的女孩又补了一句:“你们看起来好有夫妻相哎!”女孩看了看眼镜男,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跟他怎么就没有?”

慕西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舌头也不好使了,汪东元揽着她往里走。她只觉自己四肢僵硬,像根木头一样被男人挪了进去。拍照时,她面无表情,脸色苍白,负责照相的工作人员提醒她笑一下,汪东元似有不满,干脆扳过她呆滞的脸,烙上柔情蜜意的一吻,他连吻带咬在她唇上厮磨了半天,虽然她没什么反应,但脸上有了红晕,嘴唇也有了血色。只听汪东元在她耳边低语,“你再不笑,我还亲!”

拍完照片,汪东元负责填表格,慕西像傻了一样,哆哆嗦嗦接过他递来的签字笔。她一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把周笑北当成了汪东元,直到两个大红戳踏踏实实印在她手里的本本上,她才如梦初醒。

慕西不可置信地看着汪东元。

“走了,老婆!”

老婆?

走出那扇门,她还云里雾里的,汪东元叹了口气,用手抬起她惊魂未定的脸,嘴唇覆上她的,周围响起口哨声,还有人鼓掌。

慕西从混沌中惊醒,她慌忙推开他,腿一软,差点跌倒,汪东元直接来了个新娘抱,“站了一上午,累了吧?”

被塞进汪东元的大白车,慕西才彻底清醒。

“你到底要干什么?”她的声音近乎失控。

汪东元双手一摊,抿唇微笑:“你不是都看到了?我要娶你,接下来会跟你求婚。”

求婚?慕西彻底无语。汪东元摸了下西装里怀那个稍有硬度颇有质感的结婚证,对于他来说,那是个踏实的存在。她再说什么都无所谓,他们现在已经有了法律保障。

“你把周笑北怎样了?”她这么问让汪东元脸色一暗,他突然松手刹踩油门,“我把他吃了!”

慕西的身体在惯性的作用下猛地向后弹去。

“把安全带系好!”汪东元低声命令。

慕西乖乖系好安全带,拿出手机打给周笑北,电话很快就打通。

“笑北,你母亲没什么事吧?你怎么没回来?”

“我妈没事,她挺好。我还是觉得两个相爱的人应该在一起,你的幸福我给不了,我祝你幸福!”

这到底怎么回事?慕西在心里嘀咕,她看着一脸神秘的汪东元,这一切应该都是他导演的吧?站了一个上午,又渴又累,她弄不清状况,“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汪东元已经很不耐烦了,怒意提高了车速,“我都说了,你欠他的我帮你还!”

慕西完全摸不着头绪,她现在也没力气跟他理论。密闭空间里萦绕着淡而清爽的花香,这淡淡的味道让慕西神清气爽,手边的杯托里正好放着一瓶依云。她真的口渴,不顾淑女形象,一口气灌下少半瓶。顺着好闻的香气,她回头看到后座上放着一束包装精美的香槟玫瑰,这真的不是梦吗?

“送你的。”汪东元情绪舒缓了些。

慕西的心跳彻底乱了,难道他是早有预谋?算了,煞风景的话还是憋在肚子里吧。她拿出他刚刚给她的那本结婚证,慢慢打开,那上面白纸黑字红戳,他们的名字,她看得真切。她转头看了看驾驶位上的男人,现在,他是她的丈夫。这一切,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她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猫,呆呆地盯着汪东元的侧脸。

汪东元腾出右手,胡乱揉了揉慕西的头发,“老婆,饿了吧?川菜馆马上就到。”

在慕西心目中一向不苟言笑,冷峻威严的汪东元突然这么跟她说话,她还真抗不了,更让她接受不了的是,他这么说话让她想起思念看的动画片中的灰太狼。

“老婆,饿了吧?羊肉汤马上就好。”

慕西咯咯咯地笑起来,笑到嘴角发麻,肚子抽筋才停住,“汪总,麻烦你好好说话!你不觉得你很像灰太狼?”

这女人想象力还真丰富,“以后叫老公,知道吗?”

这家川菜馆对于慕西来说,再熟悉不过,以前她是这里的常客,自从怀了思念以后,她就很少来了。

她随汪东元一进来,就有服务员跟他打招呼,看来他现在是这里的常客。他们选好位置,一个高个子的服务生跟过来,汪东元脱口而出点了四菜一汤,这场景貌似当年她作弄他,想起那一次,她还记忆犹新。

“今天就这么开心,就看你笑了。”

慕西一怔,表情滞住,是自己太开心了,忘了掩饰,有时自欺欺人也挺累的。她看着陆续被端上餐桌的四个菜和一个汤,心里五味杂陈。泡椒脆肚,剁椒牛肉,麻辣骨髓,麻油笋片,酸辣汤,这些一直是她的最爱,但这几年却一直没来吃过,因为这里会让她想起他们的某些第一次。让她感动的是,时隔五年,他都还记得。

她不知道,没有她的五年,他一个人来这里,每次都点这四个菜,他吃得大汗淋漓,嘴唇红肿。那种辣,沁人心脾,像药,缓解他心上的痛。

慕西一直没说话,默默注视着对面的男人。他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只是感觉他令人印象深刻的五官更真实些,不是在梦里的。

“今天不像你风格,开动吧,菜都上齐了。”汪东元抬手拿筷子,服务生送来两大碗米饭。

好久不吃这么正宗的川味,慕西夹菜小心翼翼,在碟子里用筷子剥掉上面的麻椒,辣椒,泡椒,剁椒,不一会儿,嘴唇辣得又红又肿,相比之下,汪东元倒吃得逍遥自在。

“好难得,这里的味道一点儿都没变!”慕西一边用手给嘴巴扇风,一边说。

“就像你和我,我们也没变不是吗?你不是一直想着我,要不怎么给孩子取名思念?”

慕西突然想起前几天她在微博上看到的一段话: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这就是所说的缘分吧,既然有缘,切要珍惜。

她舔了舔火辣的唇,给对面的男人一个无比生动的微笑。

看着眼前笑颜如花的女人,汪东元郑重其事地问,“慕小姐,做我女朋友吧?”

汪东元的问题比慕西刚刚不小心吃到的辣椒还呛人,她真的是不懂了,他们不是刚领了结婚证,这男人到底什么意思?可他飞扬的眉、向上勾起的唇角暗示她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有条不紊地进行,没什么可担心的。

慕西迟疑着不说话,怕又落入他的某个陷阱。他用食指轻叩桌面,云淡风轻地说:“该有的程序一个都不能少。”

她似乎懂了他的意思,放松下来,故作清高,“汪先生,我考虑考虑再说。”

“我最近也有事要忙,忙完了才有时间约会。”他也拔高姿态。

有没有这么虚伪的恋人?

慕西到家时发现周笑北的东西都拿走了,她隐隐有些不安。打他电话,他关机。再想想她和汪东元,感觉一切都是那么虚幻,完全摸不着边际。

第二天上班,艾蕾送来了周笑北的辞呈。慕西默默注视着办公桌上那份简单的辞职报告,这应该也是汪东元的意思。让她更好奇的是,他们之间到底达成了何种默契?

艾蕾刚到公司,就接到周笑北的电话,他让她代他写一份辞职报告交给慕西。

他和慕西不是和好了吗?为什么突然辞职?艾蕾猜到慕西一定知道详情,却不合适开口问她。

慕西给周笑北打手机,他依然关机。她决定去趟医院,就这样不闻不问不是她的作风。买了鲜花和果篮,病房里空无一人,她放下东西,询问了护士,后来在二楼露天的外接长廊看到正坐在轮椅上晒太阳的周母。

硬着头皮走过去,推轮椅的还是原来那个看护,慕西跟她颔首算是打招呼,她走到近前,稍稍躬身,“伯母,您好!看起来您恢复的不错。”慕西并不愿意见她,可她是慕西认识的唯一跟周笑北有关联的人。

“你又来做什么?”周母视线在远方,看都不看慕西一眼。

“笑北他……”她还没说完,就被轮椅上的女人打断,“他很好,只求你别再骚扰,你对周家的情,我心领了。”

她对周家的情?是指借钱的事吗?慕西还是云里雾里的,周母对她的态度那么冷淡,她也不指望能问出什么。她如果真的跟周笑北结了婚,有这样一个婆婆,想一想还真让人不寒而栗。

汪东元似乎真的很忙,接连十几天,不仅一个电话没有,甚至没有一条信息,慕西似有不满,哪有这样的老公?顿了顿,她才想起来,她还没答应做人家女友,兀自笑了起来。正鄙夷自己,手机“嗡嗡”地震,还真是心有灵犀,想着他,他就把电话打过来。

慕西帮思念掖了掖被角,到客厅去接电话。

“想我没?”汪东元捏了捏酸涩的眉心,沉着声音问。

“还好,你好像很累?”听他疲倦的声音,慕西随便问了一句。

“什么还好?说你想我,我就不累了。”这男人一较真起来,不是一般的幼稚。

“好啦,我想你。”慕西被逼无奈,柔着声音说。

“我可是足不出户忙了十几天,空出时间打算陪你和思念去滑雪,你可要好好犒劳我……”随着他向上扬起的尾音,慕西的脸腾地一下泛出两朵红云,她半天没吭声,怪不得他无声无息的,原来是在赶公务。

“我后天上午去接你们,在家里等我。给思念准备衣服,要穿保暖的,最好穿羽绒服,那边很冷。”

接下来的一天慕西很忙碌,去公司交待了一些事情,然后给思念准备度假的用品,他说去滑雪,那思念的故事书和玩具用不用带?整理完毕,三箱子东西再不能缩减。滑雪的事也不敢提前告诉思念,小孩子心里装不住事,免得他们缠着她问个没完。

隔天吃完早饭,慕西才告诉思念汪叔叔要带他们去滑雪,听到门铃声,思念争着去开门,看到汪叔叔慕思思忍不住问:“汪叔叔,你怎么才来呀?我都想你了。”

汪东元蹲下来,冲思念挤眉弄眼,做了个握拳的姿势,“爸爸终于搞定了周叔叔。”他指了指自己,“以后,我是爸爸,知道吗?”说完他斜了慕西一眼,都怪她,让孩子管叔叔叫爸爸,管爸爸叫叔叔。

慕西注意到汪东元眼里布着血丝,“要不要这么急?休息两天再去也不迟。”

“要忙的事情还很多,去度假村不就是休息。”

慕西筛来选去整理好的三个箱子,到出发时,被汪东元减成两个。汪东元提行李,慕西领着思念,一家四口开开心心去度假。

飞机往北飞,气温直降。可机舱内却温暖如常,思念第一次坐飞机,又赶上临窗,止不住兴奋,两张小脸挤在一起,从机舱外看,他们像两个凡间的精灵。云层像雪白的棉花糖,触手可及,他们看也看不够。

慕西随他们去看,突然,肩上一沉,汪东元歪在她肩头睡着了。她略微降低了重心,轻嗅着属于他的味道,看着他略为疲倦的的面容,她隐隐心疼,他也有累的时候?让空姐送了匹毛毯搭在他身上。

有人说,能为你爱的男人生一个孩子是一种幸福。她就是抱着这样的态度走到现在,回忆,像一台一直开着的电视机,相遇,相爱,离开,孕育,相逢,他们的点滴在慕西眼前清晰地播映。不知不觉,她眼里已一片氤氲。

她算了下时间,提前半小时,叫醒汪东元,免得他感冒,活动一下被压得发麻的肩膀,他温润的唇若有似无地在她额角印了一下,那种微妙的感觉从慕西的额角一直传到四肢百骸。她看着他惺忪的眼,“别总熬夜,那么拼命做什么?”

汪东元嘴角一抽,她不知道他有一个多么伟大的爹,隔三差五让他打钱,他不拼命,拿什么给他还赌债?

下飞机后,所有人都全副武装,思念更是被裹了个严实,徒留四只黑珍珠一样的眼睛露在外面。机舱外是另一个世界,银装素裹的冰城,南方人从未感受过的寒冷。

出了机场,度假村有车来接,是一辆黑色的奔驰SUV。司机跟汪东元寒暄过后,和慕西打了招呼,并为她拉开后座车门,慕西礼貌地谢了一声,把思念挪上车,他们穿的多,像两只憨态可掬的企鹅。

汪东元坐在前面继续眯眼补眠。车开的快而稳,思念吃在机场买的快餐,念念抽了一根薯条送到慕西嘴边,“妈妈,以后不可以跟爸爸分开哦?”

慕西神色一紧,真受不了这小美妞儿的人小鬼大,她学着念念的语气,“念念,以后不可以给妈妈吃没蘸番茄酱的薯条哦?”

思思摇了摇头,“哎,你这个女人啊……”

慕西无缘无故又被思思教育了一顿,汪东元似睡非睡,轻抿唇角。

到度假村时,天已经蒙蒙黑了,可被白雪包围的度假村却一片灯火通明。思念还是精力旺盛的样子,打了一路瞌睡的男人现在也不带一丝倦意,唯有慕西提不起精神。

汪东元提前预定了山景套房,慕西已没精神看窗外的风景,直接把自己丢进沙发里。思念脱掉厚重的衣物,更加欢快。

只见汪东元打开他的行李箱,取出西装袋,当着她的面开始换衣服,“等一下,你带思念去餐厅吃点东西,我有事情要谈。”

他可真是工作休息两不误,就没见过他这么拼命的人。汪东元把外套脱掉,开衫换成西装,摇身一变,又变成商务男士,慕西都替他累。他看她懒懒的,俯身亲一下她额角,“还是叫上来吃吧!”

他穿戴整齐了,慕西额角那一小片皮肤还在回忆刚刚那种美妙的触感,她眯着眼看他,眼神暧昧不明,他看了眼陷在动画片情节里的思念,坏笑着对她说:“等我。”

思念吃了晚餐,被管家带到儿童俱乐部去玩儿。慕西放了缸热水,舒舒服服泡了个澡,躺在大床上倒头便睡。

汪东元谈完公事,赶回套房。房间里寂静无声,他走进卧室,里面唯一的光源来自窗外淡薄的月光。慕西缩在大床一侧,睡得很沉。他找到窗帘控制器,合上窗帘,回到床边。好闻的洗发露的清香萦绕在她周身,他欲俯身吻她,套房的电话在这一刻响了起来,他赶紧执起话筒,是管家来电,思念马上会被送回套房。

开门时,他提醒思念,“小声点,妈妈睡了,别吵醒他。”

两个孩子早已筋疲力尽,仅剩的一点力气也都消化在蹦床上,洗漱完毕,他们还不屈不挠地跟困倦作斗争,非要汪东元给他们讲故事,这时,他开始后悔把他们的故事书从行李箱里拿出去。

“早点睡,明天就可以学习滑雪课程了,很有趣的。”

思念依旧不依不饶,对孩子真要有点耐心,想了想,他给他们讲鲁滨逊的故事,没讲几句,两个孩子一眨一眨的眼睫频率渐渐慢了下来,很快就睡着了。

看着他们安然的睡相,他想到慕西,她要用多伟大的耐心才把两个孩子养这么大?

汪东元收回思绪,去浴室洗澡,多少有点扫兴,他让她等她,可她把自己洗的香喷喷的,还睡那么香,让他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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